厉织寒神色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荀陌重重吐出一口气，眼圈通红，抓住厉织寒的手腕就往楼上走。
“嘭——”
荀陌反手把卧室门摔上，接着一个转身，压住厉织寒的肩膀，把人抵在门板上。
“你什么意思？”荀陌死死盯着他，小臂压住厉织寒的脖子。
对方被迫抬起头，同样红了眼眶。
“怎么？我不能喜欢你吗？”厉织寒语气平稳，远比他冷静。
“你再说一遍！”荀陌手臂更加用力。
“荀陌，”厉织寒似乎并不觉得难受，反而叫他的名字，“我都听说了，你以前在初中拒绝别人的时候，就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了。”
荀陌：“我早就承认了。”
“我知道，你跟我说过。不过我仔细想了想，总觉得不对。”
厉织寒被迫抬起下巴，视线却下垂看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淡定，仿佛他永远是那个把控一切的上位者。
厉织寒说：“你一来，就对我格外的好。又说自己心善，又说想跟我做朋友。我们刚开始又不熟，做哪门子的朋友？”
“荀陌，你承认吧，从一开始，你就是在故意接近我，你想追我，对吗？”
“…………”
荀陌无了个大语。
前夫哥这脑回路，太离奇了。
荀陌：“你凭什么觉得我在追你？”
厉织寒一本正经地回道：“因为你是同性恋，我长得帅，成绩好，你接近我，就是居心叵测。”
“……”
被这样误解，荀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虽然他确实喜欢前夫哥，可是这一辈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厉织寒在一起。
荀陌问：“那你刚才说，你喜欢当赘婿……”
“真心话。”厉织寒看着他的眼睛，“你追成功了。”
荀陌松开手，把人放开。
“你走吧。”荀陌说，“你有本事自力更生了，不需要我照顾你。”
说完，荀陌问了句：“你什么时候买的电脑？”
做app，可离不开电脑，厉织寒的电脑配置一定很好，当然，价格也不会便宜。
“早就买了。”厉织寒有些不适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屈腿靠在门上，“就在搬进你家前一天晚上，用暑假工资还有奖学金买的。我想着一旦我搬进你家，吃你的用你的，完全没有要花钱的地方，就把攒的那些钱拿去买电脑了。”
“我现在没钱了。”厉织寒咳嗽一声，说，“钱都用来买电脑了。你要是现在把我赶出去，我就只能睡大街了。”
荀陌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厉织寒完全拿捏了。
厉织寒说：“我没有喜欢过人，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像我现在这样的感觉。”
厉织寒沉思片刻，对荀陌说：“荀陌，你亲我一下。”
荀陌眼睛都瞪圆了。
厉织寒道：“我想看看，跟你接吻我会不会反感，如果不反感甚至很享受的话，我想，我一定是爱上你了。”
少年瞳孔深邃，目光真诚地看着荀陌。
荀陌努力构建起来的防护墙一点点土崩瓦解。他失神地看着十八岁的厉织寒，眼前的人影与十二年后的冷漠霸总重叠，荀陌捂住胸口，蹲在地上，呜咽着哭出声。
-
“搞砸了。”
两天后，厉织寒坐在江边，手边已经空了两个啤酒瓶子。
“后来呢。”于阳问。
厉织寒眼底微红：“他哭了一晚上，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哭得我心都碎了。”
“找原因啊。”于阳旁观者清，“我觉得他肯定喜欢你，关键点在于，他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于阳嘶了一声，说：“他该不会是以前谈过，受过情伤，现在不敢了吧？”
厉织寒沉默许久，回道：“不是，他没有喜欢过我，是我弄错了。他只是来报恩的，我却想跟他在一起。现在好了，又把人弄哭了。”
厉织寒说着，喝掉一大瓶啤酒。
于阳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放弃吗？”
厉织寒皱起眉：“折磨我就算了，我不想把他弄哭。”
于阳：“那……不追了？”
厉织寒不吭声了。
许久，厉织寒站起身：“走吧，我得早点回去。他虽然不爱我，但我毕竟舍命救过他，他会担心我的。”
于阳摇头，跟厉织寒一起把酒瓶装进塑料袋里扔掉。
别墅卧室，荀陌垂着头，坐在地板上。
“陌陌，要不要吃点东西？”
房门外，姚正美担心地叫他的名字。
“这个厉织寒，我弄死他算了。”姚正美小声念了句，荀昌盛赶忙“嘘”了声，让老婆不要说这种话。
“儿子都说了，自己对织寒一见钟情，你要搞死他喜欢的人吗？”
姚正美抱怀冷笑：“织寒？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荀昌盛：“额……这段时间，织寒确实帮了我很多，这小子的确很有能力。”
姚正美翻个白眼，又敲了下荀陌的房门。
房门突然被打开。
荀陌红肿着眼睛，眸光下垂：“我想安静一下。”
“好。”姚正美把果盘递给他，强行勾出一个笑脸，“吃点水果。”
荀陌没接，直接把房门关上。
那天晚上，两人回到房间后，再没有出来，荀陌爸妈并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荀陌后半夜红肿着眼睛出来找水喝。
当时荀陌路都走不稳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此时，姚正美捂住嘴巴，恍然大悟：“儿子该不会被欺负了吧？”
荀昌盛：“当然不会，陌陌又不傻，真被欺负了，不会叫？不会跑？”
两人说话间，厉织寒回来了。
姚正美赶紧下楼梯，堵在厉织寒面前：“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相处，姚正美能看出来，厉织寒对自己儿子挺好的，会帮儿子辅导功课，帮儿子剥虾剥螃蟹。
厉织寒身上带着些许酒气，缓缓开口：“没什么，同学之间闹别扭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姚正美皱了下眉：“你喝酒了？”
“一点点。”厉织寒刚说完，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
“哎哎！”姚正美和荀昌盛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扶住。
少年的后脖颈上，莫名出现一片红疹，体温也高得吓人。
“老刘，赶紧把人送医院去！”姚正美叫道。
管家赶忙跑过来，把厉织寒扶到沙发上躺着，拨打急救电话。
-
荀陌一个人在房间坐了好久，神情恍惚地想出来走走。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少年的眼神真诚纯挚，突如其来的表白把荀陌弄得兵荒马乱。
他本以为自己很坚定，却听到那声喜欢做赘婿后瞬间惊慌失措。
试一下吧，以后厉织寒肯定会变心。不试吧，现在厉织寒纯真无辜的目光又让他不由心疼。
他真的能改变历史吗？
不会的。
荀陌摇头，现在的厉织寒就是以后的前夫哥，相处八年仍会离婚的前夫哥！
荀陌打开房门，突然发现别墅里很安静。
“刘叔呢？”
爸妈不在，刘叔也不在。
佣人走过来说：“他们都去医院了，厉织寒休克了。”
“休克？！”荀陌赶紧跑回房间拿手机，速度如风般换好鞋子冲出别墅，边跑边给刘叔打电话，“刘叔，你们在哪家医院，把地址发我！”
-
两个小时后，厉织寒躺在病床上悠悠醒转。
荀陌拿着从厉织寒大衣口袋里摸出来的圣女果，气得要死。
“你不知道自己番茄过敏吗？”荀陌坐在床边，阴沉着脸，把小番茄放在桌面上。
厉织寒无辜地摇下头：“不知道。”
“你没发现我没给你吃过番茄吗？”
厉织寒又摇了下头：“没注意。”
厉织寒脸色苍白，高烧已经退了，嘴唇有点干。
他虚弱地看着荀陌，左手上打着吊针，解释道：“我不挑食，你给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没注意是不是番茄。”
说完厉织寒捂住胸口，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好痛……”
荀陌赶紧起身去找大夫，手腕却被厉织寒抓住：“别走。”
“我去找大夫。”荀陌说。
“不用，”厉织寒说，“只是有点酸痛，不用找大夫。”
厉织寒说着，自己坐起身，用没打针的右手去倒水。
“我来吧。”荀陌说着帮他在水杯里倒了杯温水，递给厉织寒。
厉织寒喝口水，润润干燥的唇瓣，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荀陌从没像现在这样心烦意乱过。
现在的厉织寒到底还没变成十二年的霸道董事长，这样一个懵懂清纯的少年，有些迷茫地向他诉说着爱意，甚至，少年自己都不清楚有没有爱上他，想尽办法向他求证。
虽然，这个办法，非常一言难尽。
荀陌闭下眼睛，实在不忍心伤害现在的厉织寒。
“你还小。”半晌，荀陌吐出这样一句话。
他跟看小孩似的，看着厉织寒：“什么爱不爱的，你都高三了，等你上了大学，随便爱。”
荀陌说：“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习，等上了大学，你就解放了。”
荀陌语气缓慢，说话的口吻简直像一个长辈在对小辈谆谆教导。
厉织寒安静地喝完一杯水，舔下嘴唇，抬头问他：“等上了大学，我就能追你了吗？”
荀陌赶紧偏开眼：“我不是这意思。”
荀陌停顿一下，反问道：“我是同性恋，你也是啊？”
“应该是。”厉织寒握着水杯，沉默了下，回道，“我昨晚梦见你了。”
“怎么了？”荀陌转过来问。
少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低下头说：“我有反应了。”
荀陌愣住了。他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五个字。
自己竟然变成了厉织寒的……梦遗对象？！
操！
荀陌脸颊热度迅速飙升。
厉织寒瞅准时机，突然身体向前，偏头在荀陌脸上印下一个吻。
这个吻很轻，一触即分。
少年有点害羞，胸膛起伏了下，却还是坚强地跟荀陌对视：
“我确定了，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