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的地方夜晚总会带上几分潮湿的凉意，甜品店的玻璃橱窗透出暖色的灯光，在黑暗里格外显眼。［雾月］正准备打烊，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缓慢而规律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刻意控制着步伐的轻重，每一步都精准得如同行走的秒针。

藤原杏抬起头，就见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站在门口。他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暗红色的宝石胸针，紫红色的瞳孔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淡漠。

“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了。”藤原杏温和地提醒。

少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店内：“这里就是［雾月］？”

他的声音很轻，却莫名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厨房的门帘被掀开，雾岛确擦着手走出来：“有什么事吗？”

“费奥多尔·D。”少年突兀的报上名字，语气淡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听说这里的甜点能让无趣的人找到乐趣，所以来看看。”

太宰治从二楼探出半个身子，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哎呀，这不是老鼠君吗？什么时候对甜品感兴趣了？”

费奥多尔连头都没抬：“我对甜食没兴趣，只是对‘能改变人的东西’感到好奇。”

中原中也拿着面包从厨房里钻出来，皱眉打量这个不速之客：“喂，你这家伙……”

“小中也，别紧张。”藤原杏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转向费奥多尔，“既然来了，要不要尝尝今天的新品？虽然打烊了，但还有些剩余的蓝莓芝士塔。”

费奥多尔的视线落在玻璃柜里剩下的最后一块芝士塔上，半晌才开口：“甜食不过是麻痹神经的毒药，和宗教、酒精、□□没有什么区别。”

“哇哦，好沉重的发言！”太宰治从楼梯上蹦下来，凑到费奥多尔面前，“那你还来甜品店干嘛？体验‘堕落的滋味’？”

费奥多尔终于抬起眼看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我只是有些好奇，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愿被束缚。”

太宰治的假笑僵在脸上。

“所以，”绫辻行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转角，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你是来观察我们的。”

费奥多尔的目光转向他，微微颔首：“‘杀人侦探’也在啊，看来这里比传闻中更有意思。”

织田作之助放下圆珠笔，轻轻合上账本：“如果不喜欢甜食，或许可以试试红茶？雾岛先生泡的红茶很特别。”

费奥多尔似乎对这个提议略感意外，沉默片刻后，竟点了点头：“……也好。”

没过多久，费奥多尔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旁边放着那块无人问津的蓝莓芝士塔。太宰治坐在他对面，托着腮，笑得意味深长：“老鼠君，你真的不尝尝看？说不定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哦。”

“我对虚假的幸福感没有兴趣。”费奥多尔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太甜了。”

“那是杏调制的蜂蜜。”雾岛确靠在吧台边，“你不喜欢甜味，可以跟我们说。”

费奥多尔放下茶杯，紫红色的眼睛直视着雾岛确：“我只是不喜欢任何影响理智的东西。”

“哦，比如？”

“比如人类。”

空气仿佛凝固了。

门铃又一次响起，打破了一室寂静。江户川乱步风风火火地冲进店里，手里举着一封烫金邀请函：“特大新闻！乱步大人收到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定格在角落的黑发少年身上。

“啊啦，这不是小老鼠吗？”乱步眯起眼睛，语气陡然危险起来。

费奥多尔微微一笑：“久仰大名，江户川乱步先生。”

“乱步大人可不想被罪犯仰慕。”乱步叉腰，“你来这里干嘛？准备在蛋糕里下毒？”

“只是顺便观察一下而已。”

“哈！”太宰治突然拍桌大笑，“果然是你啊费奥多尔，连喝个茶都能扯到哲学层面！”

费奥多尔对他的反应无动于衷，转而看向厨房的方向：“那位女士，为什么一直保持着微笑？”

藤原杏正在整理餐具，闻言抬头：“嗯？”

“面对我这样的人，普通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警惕或厌恶。”费奥多尔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但你从一开始就显得毫无戒备，甚至试图招待一个危险人物，这不合逻辑。”

藤原杏眨了眨眼，忽然笑了：“因为顾客是上帝呀。”

“仅此而已？”

“嗯，仅此而已。”

费奥多尔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轻声道：“……真是无趣的回答。”

“喂！”中也忍不住拍桌，“你这家伙—”

“中也。”雾岛确出声制止他，转而看向费奥多尔，“既然不喜欢这里的气氛，何必勉强自己留下？”

费奥多尔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规律的可怕：“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幸福’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店内的每一个人，“为什么你们明明拥有它，却依然显得如此……脆弱？”

太宰治的脸色沉了下来。

织田作之助放下茶杯，平静地回应：“正因为脆弱，才需要互相扶持。”

“扶持？”费奥多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人类连自己都无法拯救，谈何扶持他人？”

“所以你到底来这儿干嘛？”中也冷笑，“就是为了发表你的‘伟大’演讲？”

费奥多尔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今晚的观察已经足够了。”

他走向门口，却在推门前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藤原杏：“对了，那块芝士塔…”

“嗯？”

“下次如果真想招待我，换成黑咖啡吧。”

门被推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中也抱起手臂，“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谁知道呢。”太宰治趴在桌上，戳了戳那块被遗弃的芝士塔，“说不定只是来找茬的。”

江户川乱步也趴在了桌子上，“乱步大人讨厌那个家伙！”

藤原杏轻轻叹了口气：“那孩子……眼神很寂寞呢。”

“寂寞？”织田作之助有些意外。

“嗯，就像迷路的人，明明看到了光，却固执地不肯靠近。”

雾岛确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下次他再来，给他泡杯黑咖啡吧。”

“诶？可他说不定不会再来了……”

“会来的。”绫辻行人放下书本，语气笃定，“对‘虚无主义者’来说，能让他感到‘无趣’的地方，反而最值得研究。”

太宰治噗嗤一笑：“小少爷，你这话听起来像在说自己。”

绫辻行人瞥了他一眼，懒得反驳。

窗外，横滨的霓虹依旧闪烁，而雾月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这一方天地。那块蓝莓芝士塔依然放在桌上，无人触碰，像在静静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