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我病好了就带我去御书房旁听的，我现在都活蹦乱跳了，反而见不到他人了。”
高米儿身着青色的襦裙，手里拿着刚刚买的灯影牛肉，边吃边抱怨。
“也不知道他忙什么，一大清早他就和简老三一起跑了。把那些修缮的事务都留给我们两个。”
青果也怨气冲天，用手托住下巴。
“说话不算话。”
“可不就是。”
刚从宫中出来，两个人都玩心重的很。
偏偏府中修缮不能少人监督着，来来往往的银子流水也需要人做主。
识字且会看账目简老三和沈时安一天天早出晚归，只剩下高米儿青果两个厨娘赶鸭子上架，强撑起场面来。
更不用说中间高米儿还病的那几天，这重担都压到了青果身上。
“可恶的甩手掌柜，我都快能当个账房先生用了。”青果趴在桌子上，感叹道：“以后找活儿的时候，我就和人家说，曾经组织管理过王府的修缮事务。到时候还不给我三两银子的月钱？”
“我看五两都不止，咱们可是上的厨房，下得账房的优秀人才。招一个人能当两个用呢。”
高米儿犀利的讽刺道。
这样琐碎得忙了半个月左右才结束，累得高米儿和青果一同在床上躺了一天。
第二天才从床上爬下来，去京城大街小巷玩耍游荡。
坐在传说整个京城味道最好的馄饨摊儿上，高米儿又夹了一块灯影牛肉吃。
牛肉切得薄可透光，腌渍入味，咀嚼嚼劲恰到好处。能让人细细品味肉与香料的融合，味道辛辣带鲜咸，是美味但有些奢侈的零嘴儿。
高米儿一边咀嚼，一边思考如果用同样的办法烹调鸡胸脯那块肉，是不是效果也不会差，成本也能降下来。
“这牛肉真好吃啊，我是做不出来的。这么长时间没有被康师傅骂了，我感觉我的手艺都倒退了。”
“我学着她那个样子骂你两句，保证像。给你紧紧皮子？”
高米儿吓唬青果道。
“别别别，可让我享受享受这样舒坦的日子吧，累了二十年了，这是我应得的。”
回忆起宫中清苦的日子，青果连连摇头。
“是啊，这日子也太舒服了。”
如果要是不用帮忙记账管理就更好了。
每天想要做什么菜就做什么，不想做就不做，一切都可着自己的心思来。
简直是神仙日子。
“二位，您的混沌。”
小二肩膀上搭着毛巾，将混沌端了上来。
汤色清澈，雪白色混沌皮里隐约得看到肉色，紫菜在汤底中荡漾提供鲜味，上面奢侈的放了虾皮调味。
“这个小混沌没宫中做的规整好看，但是也蛮好吃的。”
“油水放的多，当然就好吃，这馅料里放了肉冻，一口爆汁儿呢。”
高米儿闭眼细细品味，感觉这味道属实不错，什么时候有机会带着沈时安也来尝一尝。
“唉，你看那是谁。”
青果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探头看去。高米儿也顺着她的方向看，正瞧见沈时安和简老三一身布衣，同一魁梧男子并肩而行。
“哈，他怎么在这儿。”
“快跟上。”
将最后两个混沌吃进嘴里，高米儿和青果偷偷跟在了他们身后。
“他们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好可怕。”
青果熟练得可怕，用刚买的团扇掩饰自己的口型，小声和高米儿说。
“那个人，好眼熟……是武状元耶。我记得这浓眉，就没见过这么又浓又黑的眉毛。”
高米儿做贼一样的探头看了一眼。
简老三凶神恶煞，沈时安则是冷着一张脸，再加上如同铁塔一般的武状元，三个人站在一起吓人得很。
沈时安在她面前从未露出过这样冷漠的表情，带着肃杀的气质，没了平时挂在嘴边的那抹浅笑，才发现他长得很有压迫感，有种凌厉的美感。
明明是同一张脸，怎么就能像是换个人一样。
高米儿的目光停留在沈时安的脸上，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隐约看见沈时安如有所感，往她的方向看来。
莫名的心虚感让高米儿又赶紧低下头假装在挑选团扇。
两个人探头探脑的举动吸引了卖货的阿嬷，用犀利的眼神紧紧盯着她们。
“进去了！进去了！”
青果激动的说，拉着高米儿穿过人群，追随踪迹而去。
牌匾上饱经风霜，居然是一家百年老店。
名唤如意坊。
铺子两层楼，一楼散客二楼包厢，后院还有供客人居住的客房。
这是京城酒楼常有的格局，进了门就是卖酒结账的柜台，中间有一处小小的木质台子可供说评书唱小曲的人站着，红木楼梯经过多年的踩踏已经颜色深红。
站在一楼能看到二楼的人，也有二楼的人依着围栏看一楼说笑的，中通的设计让酒楼更显得开阔。
“没在一楼，应该是在二楼的包厢里。”高米儿环视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还找什么啊，已经被发现了。”
青果叹气。
二人齐齐抬头往二楼看去。
沈时安站在二楼，对追踪而来的她们眯起眼睛笑了笑。
用左手伸出两个手指头，弯曲再竖起来，比了一个小兔子的动作。
有点怪异的可爱。
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不好去打扰。
索性刚才吃的那碗混沌只算做点心，在如意坊再吃点别的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没头没脑的跟踪变成了换一家饭店用餐。
“你们家的招牌菜是什么？油爆鳝鱼丝？好就这道菜了。再加一道松鼠桂鱼。”
青果点了菜，特地叮嘱了只要一份米饭就够了。
沈时安他们聊得很快，高米儿怀疑他们根本没吃饭，按照速度来说，最多就动了几口点心。
油汪汪的鳝鱼丝刚刚上桌，就瞧见沈时安，简老三还有武状元一行三个人从二楼下来，急匆匆得往外面去了。
过了一会，又有一位抱着琵琶的蒙面女冲了上去，拦住了他们。
高米儿和青果一边吃鳝鱼丝，一边坐在第一线吃瓜。
“有女子给他送香囊啊！咱们丑奴真是长大了，哇哇哇！”
“不是给他的？竟然是给……真是……”
青果啧了啧舌，不解的说：“为啥没看上咱们丑奴啊，那个五大三粗的浓眉大块头有什么好喜欢的。”
“这你就不懂了。”高米儿翻了个白眼，轻轻撞了下青果的肩膀。
“武将和柔弱美人，这是话本子里的标配。你看吕布和貂蝉，这是前有古人后有来者，天仙配呢！”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点头。
看着蒙面女用粉色的香囊丢到武状元的脸上，然后抡起琵琶就要当街打人。武状元老老实实地挨打完之后把人连哄带求的带上了马车。
马车绝尘而去，二人吃瓜也已经吃得心满意足。
“小二结账！”
店小二跑了过来，殷勤说道：“二位姑娘慢慢吃，已经有一位公子结好账了。还给您送了一壶桂花酿，让您慢慢吃呢，说他一会儿回来。”
“那好吧。”
原本打算起身的高米儿又重新坐了回去。
刚才那抱着琵琶的蒙面女又浮现在了她眼前，刚才撒娇耍狠的样子，应当是和情郎闹别扭了。这就是男欢女爱么，能让武艺高强的武状元做小伏低，也能让穿得斯文柔弱的琵琶女抡起琵琶打人……
爱情，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的东西。
……
桂花酿好喝，却不能贪杯。
高米儿有心事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这酒微酸偏甜，很合青果的胃口，一不小心三杯下肚，不知不觉就有些微醺了。
目光开始迷离，身子也摇晃起来。
“出现得挺及时啊。”高米儿站起身，笑着说：“我刚打算不等你了。”
“这几天实在是事务繁忙，让姐姐久等了。”
“青果醉酒了，咱们找个马车把她送回去吧。”高米儿提议道。
青果拿着酒杯不肯撒手，动作都慢半拍了，连沈时安来了都没打招呼，眼睛发直的说要再来一坛。
“会有人把她妥善送回府中的，姐姐放心吧。出宫了好些天，还没有陪姐姐好好逛一逛京城呢。”
沈时安打了个响指。
两个穿搭成普通士子的人就出现在了沈时安的面前，动作整齐地行了个礼。
“奴才给殿下请安。”
高米儿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路上都有人跟着她们的。
夜晚的京城也依旧繁华，商铺为招揽客人都在大门口点上了灯笼，灯影朦胧中，人头攒动。
多有吃了晚饭出来逛街消食的闲人，带着一家老小在街上玩耍。
“唐宗宋祖功业，哪及皇爷万一，万寿永延年。”
“皇孙来敬酒樽前，赐座在身边。”
白发老头拉二胡拉得忘我，多有行人驻足。
“这，不就是前一个月的事儿，怎么就已经编排上曲子来了。”
高米儿震惊的说。
“京中卖艺竞争激烈啊，半个月就能写成戏本子在瓦子里面上演，再过半个月，便是大街小巷都能传唱了。”
沈时安掏出两枚铜钱落到碗里，叮咚作响。
卖唱老头喜出望外，连连作揖。
沈时安双手抱拳，回了个礼。
有乐船在江心飘荡，乐声借着水声传了过来，更加悠长动听起来。
“我小的时候，曾经有过几次。父亲母亲带着我，化妆成平民的样子，出来偷偷游玩。”
看着那个坐在父亲肩膀上的小孩，沈时安没头没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