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尘才从电梯里面走出来,席砚的通讯申请就来了,他点了接受,席砚的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
席砚:“结束了吗?”
用惯了手机的陈尘有些不习惯的摸了摸耳垂,“结束了。”
席砚:“我也马上到。”
陈尘嗯一声,听到身后电梯打开的声音,侧过头一看,是之前在会议室里的那个寸头男人。
他的脸色很沉,视线扫过陈尘的时候没有任何停留,显然是已经不记得他了。
陈尘往旁边退了一步,让他先走。
等到他越过了自己以后,陈尘才继续往外走去。
现在这个点大厅里来往的人多了起来,大部分人都穿着军装,只有少部分和他一样穿的是便装。
不过这里依旧很安静,只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陈尘看着大厅外面的街道,他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这么一看,这里和两百多年前也没什么区别:繁华的街道、来往的车辆、行走的人群、高耸的大厦。
不过这里的大厦造型都很独特,不像两百多年前的大都市里的高楼一般都是规规整整的多面体。
就比如政治大楼对面的一栋高楼,外形看上去非常像一只长颈鹿。
陈尘走出大厅时又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侧站在楼前的台阶上,正在和一个穿着淡紫色连衣裙的中年女人发生争执。
也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些什么,两个人都面红耳赤,情绪十分激动。
非常巧的是席砚的车刚好停在他们身旁的马路上,等到席砚推开车门出来时,他们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争吵,转头看向席砚。
席砚还是穿着上午那身制服,朝着两人微微一笑,看上去温文儒雅,亲和力十足。
席砚和两人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朝着陈尘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陈尘正好对那个男人有些好奇,于是朝着三人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走进,就听到席砚毫不遮掩的说道:“这是我的先生,陈尘。”
陈尘一愣,伊森不是说不能透露自己和席砚的关系吗?这人怎么遇到个人都想宣扬一番呢?
那两人闻声朝着陈尘看来,男人看清陈尘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眼神让陈尘恍然他是记得自己的。
陈尘走到席砚身边,朝着两人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中年女人好奇的看着陈尘,语气感慨的说道:“一年前就听说席先生结婚了,今天终于见到您了。”
她竟然用了敬语?
陈尘没忍住看向席砚,好奇他在现在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席砚揽住陈尘的侧腰,温声笑道:“他身体不好,养了一年的病,近日才好。”
席砚继续道:“卡尔有心报效国家是好事,作为长辈、作为蚀影国的一员,你不该阻止。”
他的温声细语的说,但是陈尘却听出他话里的警告,再抬眼一看面前的中年女人,神色果然变得紧张了不少。
她忙不迭的点头,“席先生说的是。”
席砚看向卡尔,“我先生与你年纪相仿,到时候你们一同入了队,相互之间也算是有个照应。”
卡尔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陈尘,然后朝着席砚点点头,“我知道的,席先生。”
席砚非常满意的嗯了一声,带着陈尘上了车。
等到车驶离大楼门口,陈尘脸色凝重的看向席砚,“席砚,我觉得你这种行为是不妥当的。”
席砚的手搭在膝盖上,侧过身子看着他,问道:“什么行为?”
陈尘:“你知道我们之间的的关系是联邦想要来牵制我,你完全没必要把我们的关系闹得人尽皆知。”
席砚眼睫轻颤,眼神疑惑的望着他,“这样有什么不好呢?借着我的身份,你在这个世界里也能获得更多便利。”
陈尘有些烦躁的转动手指上的戒指,“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喜欢受制于人的人,所以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婚,我们的羁绊太深,到时候会很麻烦”
席砚叹了口气,表情变得忧郁起来,“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话至少他们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你好点。”
席砚:“你昨天才醒过来就要面对这么复杂的世界,我不能时刻跟在你身边,你需要朋友,这样才不会感觉到孤单或者无助。”
席砚偏过头,不再看陈尘,语气变得晦涩起来,“如果你不想这样的话,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陈尘愣住了,没想到席砚竟然是这么考虑的,而且还全是为了他好,这让他刚刚的责备显得过于骄纵,就像是一只白眼狼。
陈尘有些烦躁的摸了摸头,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
席砚将陈尘咽下去的话吐了出来,“你觉得我在企图用这段关系将我们两个人彻底绑在一起,你还没有做好完全信任我的打算,对吗?”
他这话说得简单直白,陈尘有些不悦的看向他,“是又怎样?”
陈尘冷哼一声,“我死得突然,活得也突然,所有的一切都来的毫无预料,我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身边的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你,我除了能相信你,别无选择。”
陈尘一眨不眨的盯着席砚,喉结用力的滚动了几下,低声质问:“可是你却还步步紧逼...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不再是我,而是你席砚的先生,这难道不也是联邦的人想要看到的吗?”
陈尘长腿往前一伸,脚尖抵住车厢,整个人无力的躺倒椅背上,“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
虽然是祈求的意思,但是陈尘的语气却没有软下来半分,依旧冷硬。
但是席砚却听出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与埋怨,就像是裹了层糖霜却依旧酸涩的山楂,慢慢的嚼才能觉出味来。
席砚眼神晦暗的盯着陈尘的侧脸,他的眼睛微微翕着,透过车窗的日光落在他的鼻梁上,上面干净得连一根绒毛都没有。
如白瓷,精致却脆弱。
不,陈尘不脆弱。
他只是太紧张了,也怪自己,逼的太紧,让他感觉到了压力。
席砚舔了舔唇,轻声道:“抱歉,是我欠考虑了。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会尽量避免让人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陈尘松了口气,眉峰一挑,侧过脸看向窗外,在席砚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
片刻后他眼神温柔的看向席砚。
陈尘:“我希望在这个世界里,我先是陈尘,再是席砚的先生。”
席砚点点头,“好。”
陈尘露出一个开怀的笑,“我会想办法让联邦解除我们的婚姻关系的,你不会和我牵扯太久。”
席砚微微一笑,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陈尘脑海里浮起那些五颜六色的饭菜,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什么都不想吃,你随便选一个吧。”
“对了。”陈尘朝着席砚眨眨眼,“入了军团有工资的吧?”
席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但是其实昨天我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嗯?”陈尘有些好奇,“什么事?”
席砚的手指抵住唇角,有些迟疑的开口,“我除了是你的先生,还是你的监护人。”
“监护人?”陈尘有些郁闷:“我已经成年十年了!”
席砚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细语的说道:“但是根据现在人类的平均年龄,你其实刚刚成年。而且考虑到你昨天才正式醒过来,所以联邦决定由我做你的监护人,时间暂定为一年。”
陈尘眼珠一转,脑子里千回百转,语气讥讽的问道:“监护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所有行为都会被你监视?但凡遇到点什么想做的事情,还得先经过你的同意?”
席砚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陈尘嗤笑一声,心情瞬间又跌回谷底,他躺倒靠背上,用手一下一下的敲着车顶,“我这算什么再活一次?应该是作为一个器材,被联邦制造完毕后投入使用吧?”
席砚有些不知该如何辩解,因为陈尘说的没错。
花了上百亿救活的人,可不就是联邦的专属物吗,什么自由、隐私这些,暂时肯定是不能给的。
陈尘也很快想通,毕竟天下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好事。
他再活一次,所以附赠一个不听话就会死的枷锁。
席砚温声哄劝:“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知道什么该往上报,什么该隐瞒。”
陈尘眼珠一转,上下打量着他:“联邦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你?”
“因为我是一个老不死的?”席砚失笑一声,“你忘了吗?我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现联邦的建立有我的一部分功劳。”
陈尘忽然想起来伊森说的那句话“席砚对蚀影绝对忠诚”。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会害怕自己进入研究所呢?
以他的身份,就算自己进入了研究所也绝对不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啊...
席砚像是猜透了陈尘的想法,手指轻点眉心,貌似苦恼的皱了皱眉,语气难堪的说道:“让别人知道一个活了两百多年的人在生化科研方面,竟然没有一个死了两百年的人厉害,那么多多少少会有损我的名誉。”
他长叹一声,“陈尘,你知道的,年纪越大越在意这些虚名。”
陈尘思忖片刻,觉得他这话说的也挺对。
于是他耸耸肩,“放一百个心吧,我绝对不会再踏入那个领域的。”
陈尘反手摸了摸腰椎,问道:“我入了骁刃部队以后试剂怎么注射?不是说到时候需要去其他大陆清理能量源,我不能每天回家了。”
席砚用手撑住下巴,看着他的侧脸,温声道:“试剂会按时送到你手里,到时候你可以让别人替你注射。”
陈尘眉头一皱,“别人?卡尔?”
车已经停了下来,席砚朝陈尘使了个眼色,“边吃边说。”
席砚带陈尘来的是一个商业广场,是一个类似于鲸鱼造型的建筑。
这栋楼不太高,外墙是看不出任何拼接痕迹的玻璃墙,而且墙面和鲸鱼表皮一样,看上去有一种水润的光泽感。
鲸鱼嘴是一个喷泉,陈尘路过那里时闻到了一股非常清新的栀子花香。
陈尘好奇的问:“这里的建筑怎么都长得这么奇特?”
席砚:“个人喜欢吧,技术已经达到了非常成熟的阶段,还不用考虑落地成本,所以设计师可以随心所欲的设计。”
陈尘恍然的点点头,和他一起走进商场里面。
商场里面很热闹,这是陈尘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变异后的人类,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畸形,不过就像席砚说的,这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陈尘看到有一个女人,她右边的太阳穴上面有两只蝴蝶翅膀,那翅膀是活得,正在缓慢的煽动。
席砚注意到他的视线,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很酷,对吗?”
“嗯。”陈尘点点头,“确实很酷。”
席砚轻笑一声,将人带到三楼的一家餐厅。
这里的环境很雅致,雕梁画栋的仿古风格,进门的过道里悬着风铃,地上铺的青石板,墙上悬着几幅不知真假的山水古画。
一位穿着墨色旗袍的女人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包厢,里面的置景更加精妙,入口处摆着一个青瓷彩釉花盆,里面插着许多陈尘不认识的花,花苞上含着露水,娇艳芬芳。
往里走有一方小池塘,水很浅,还铺着一层碎石子,里面的白色鲤鱼的背鳍露在外面,像是和田玉。
这锦鲤的命大,这都能活。
包厢没有窗户,但是做了投影,投的是一片竹林,还有瑟瑟琵琶声,倒有些身临其境的的感觉。
餐桌椅都是竹编的,上面刻着许多陈尘不认识的古字,桌上摆着一套茶具,还有一副竹简。
但是环境再好也没用,陈尘只能眼睛一闭,囫囵吞枣的把颜色奇怪的东西往肚子里面咽。
陈尘和席砚相对而坐,他手撑着下巴,向他打听卡尔的事情,“那个卡尔,你好像知道他一定会通过评估?”
席砚点点头,端起茶壶为陈尘沏了杯茶,“他原本就是军团的人。”
“那...”陈尘想起和他起争执的那个女人,应该是他母亲。“他家里人为什么不愿意他加入小队?”
席砚喝了一口茶,手指在杯壁上缓缓滚动,“他全名叫卡尔·布莱泽,布莱泽家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