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楼梯对幼崽是个不小的挑战，电梯的按键又太高了，以他的身高，垫个小板凳都够不着。

他再三衡量，最终选择了上楼，上楼对他来说更轻松。

平常在家里他下楼要么是蔺朝抱着，要么是橙子带他坐电梯，或者护着他下楼。

他还没有独自下过楼，刚刚下床的时候摔的一跤着实把他吓着了。

“来份馄饨。”程池安坐在餐桌旁点菜，看了半天，最终点了一份馄饨。

智能管家应答，“好的主虫，请稍等。”

吃完早饭之后，程池安闲的无聊，就出门溜达了。

溜达着溜达着，就到了中央公园，他正好渴了，就随便进了一家咖啡馆。

才点了杯咖啡，眼前就投下一片阴影，他抬眼一看，是个不认识的虫。

“最近怎么样？”陌生虫问他，他们似乎是熟识。

程池安不认识他，也不想搭理他。

陌生虫也不在乎，“我最近过得不好，你说，他怎么就不能原谅我呢，我为他做了那么多。”

“他明明也喜欢我。”陌生虫感慨，“我不过就隐瞒了一点点东西。”

程池安的咖啡被端上来了，他浅酌了一口咖啡，这玩意还和十年前一样，比他命还苦。

就一口，他就把咖啡杯放回了桌上，不再看这黢黑的液体。

“你确定只是一点？”他反问。

陌生虫痴痴地笑了笑，“重要吗？我为了他，来到了这个鬼地方，结果呢，他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

“就连那只猫，都比我重要。”

程池安属实不能理解，半响，他才感慨道：“亓司，你当真疯狂。”

亓司原本也是个人类。

他和黎雀深来自同一个时代，那个时代封建，古老，阶级森严。

但，黎雀深是活在光里的人，而亓司是永远见不得光的暗卫。

暗卫爱上了自己的主人。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不过在那个世界，亓司和黎雀深连一个结局都不配拥有。

黎雀深被污蔑叛国，自刎而死。

那天亓司被派出去做任务了，他从未抬起头正面看过他的主人，也再也没有机会看他。

毕竟亓司连黎雀深的灵堂都不配进去。

亓司在昏暗的角落注视了黎雀深三十年，从不逾矩。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

原本亓司想要殉情，他偷偷地去到黎雀深的墓地，想要撬开棺材。

他只是想再看一眼黎雀深而已。

但，棺材里没有黎雀深。

亓司疯了。

他以为那群人连尸体都不愿给主人留下。

他策划了一场又一场的谋杀，杀死了所有辜负主人的人。

后来，一游世高人告诉亓司，他的主人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亓司开始研究如何穿越。

在一开始，他只是想再见黎雀深一面。

仅此而已。

亓司失败了无数次。

幸好他有些天赋，上天又垂怜他一片痴心。

他终于在濒死之际来到了这个世界。

亓司拥有了全新的面貌，这个身体太年轻了，亓司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样年轻的力量。

时隔几十年后，他终于和自己的主人重逢。

亓司原本没有姓名，他是来到了这个时代，才拥有了名字。

所以，在黎雀深问他姓名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才说出了这具身体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亓司不懂得隐藏，他疯狂地爱恋让黎雀深退却。

他们原本没有在一起。

黎雀深喜欢的是菟丝花，他不喜欢亓司这样的人。

从来都不喜欢。

亓司开始奢求更多，比如和黎雀深在一起。

但黎雀深对他退避三舍。

亓司终于疯了，他和黎雀深同归于尽。

不求同年同月生，

但求同年同月死。

他们葬在一起。

他们没有坟墓。

再一睁眼，亓司回到了和黎雀深相逢的那一天。

他恨自己不能再早睁眼一刻，为什么，为什么要让黎雀深再次看到他强势的一面。

幸好，

幸好。

亓司想起来他会被抓回去，一个滴水不漏的计划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他变得胆小懦弱，离不开黎雀深。

黎雀深被他深深吸引。

他们结婚了。

亓司又想要更多，他要和黎雀深一直一直在一起，决不允许第三人的插入。

他也成功了。

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黎雀深发现了他的真面目。

他要离开他了。

幸好，

幸好，

他能够让黎雀深再也没有办法离开他。

亓司笑着，“我没疯。”

程池安摇头，不明白爱情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你们真奇怪。”

“听说你失忆了。”亓司不再聊自己的事情，转头关心程池安。

程池安点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亓司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说，他失忆之后，还会爱我吗？”

程池安笑了笑，“你问我？”

程池安虽然失忆了，但他看过日志，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爱过那个军雌。

亓司的情况，和他还真不同。

不，或许是一样的。

“我也只能问你呀。”亓司也笑了笑，就像从前一样笑的柔软无害，一看就能让人激起保护欲。

程池安沉默，思考几秒后，他恍然大悟。

但他面色及其糟糕，“你，怀孕了？”

亓司甜蜜地笑了笑，“是啊，他还不知道呢。”

程池安终于明白为什么亓司到现在都没有给黎雀深做手术，原来他是想让这个孩子绑住黎雀深。

可是，黎雀深会被绑住吗？

亓司也不确定。

所以他才会问程池安，黎雀深如果失忆了，还会不会爱他。

如果不会，那这个孩子能不能让黎雀深留在他的身边。

这是亓司的疑问。

在他的内心深处，对这两个问题已经有了回答。

“或许吧，你可以试一试。”程池安不知道，但提议让亓司尝试。

亓司面带犹豫，“他一直都想要一个孩子，但他会不会只要这个孩子？”

程池安依旧不知道，不过他觉得可能性很大。

据他所知，黎雀深似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去父留子这种做法不是没有可能。

“那这个孩子就留不得啦。”亓司语气轻松，“还好我们还没有幼崽。”

程池安继续沉默，过了很久，他才问，“黎雀深知道你的身份吗？”

他挺好奇这个问题的，毕竟日志里没有写，他只能问当事人。

亓司作苦恼状，“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是人类欸。”

程池安脑子无比灵活，亓司话落，他就出了一个好主意。

“你告诉他你的身份，或许他就没那么生气了。”

亓司摇头，悠悠地叹气，“如果他知道了，我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亓司从前是黎雀深的奴隶，在他们那个时代，哪里会有主人迎娶自己的奴隶的？

暖床都算得上奴隶的福分了。

这也是亓司从前从来不敢奢求黎雀深能喜欢他的原因。

现在的黎雀深，也不像一个会喜欢上自己曾经的奴隶的人。

在亓司的眼里，黎雀深喜欢的只是他柔弱无依的样子，从来都不是喜欢他这个人。

如今黎雀深已经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如果再知道他是他曾经的奴隶。

他们就真的不可能了。

亓司绝对不可能让黎雀深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程池安哦了一声，随后想起黎雀深来自远古，思想转化不过来也是寻常。

不过他还是好心地劝了一句，“或许你可以试一试。”

即便最后黎雀深选择原谅亓司，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爱情一定不会长久。

“不可能。”亓司语气决绝。

随后，程池安转念一想，好奇黎雀深为什么喜欢这种娇娇弱弱的类型，他也问了出来。

得到的答案令他大吃一惊。

“他的未婚妻就是这样的呀。”亓司歪头杀。

这居然还是个替身文学！

黎雀深在原本那个时代，是有未婚妻的，在他尚小的时候，婚约就已经定下，那个时候，他的未婚妻还在娘胎里。

黎雀深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男性，是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他在迫不得已地情况下，才娶了亓司。

“他很喜欢那个女子，每次回京，他都会给她带一份礼物。”亓司语气里全是羡慕，“只是他太忙了，忙到连成婚的时间都没有，后来，两家就解除了婚约。”

“可是，他还和从前一样，每一次，每次回京都会给她带礼物。”

“他太喜欢那个女子了。”

“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时代，三十六岁是可以当爷爷的年纪了，而他，还未成婚。”

亓司嫉妒得快疯了。

从前他没有资格站在黎雀深身边的时候，他对黎雀深和那个女子之间的相处从不会嫉妒。

但，现在，他每每想起，都会嫉妒得发疯。

直到现在，

直到今天，

亓司都没有收到过几份来自黎雀深的礼物。

黎雀深只是喜欢他的柔弱，从来就不喜欢他。

所以，他也不配得到他的礼物。

“是为了她？”程池安好奇。

亓司点头，“他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程池安又问，“那她嫁人了？”

“婚约解除之后，他们婚嫁就自由了，她理所应当结婚了呀。”亓司平静地回答。

程池安啧啧称奇，这居然还是一个痴情人。

“他会因为这个孩子看到我吗？”亓司语里满是憧憬。

亓司本身不对这个孩子有任何的期待。

在亓司的眼里，这不是一个生命，而是让黎雀深爱他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