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去？”关坤灵质问道，“你不要命了！？”

“在这里已经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俞昼雪说，“第一天晚上，屋子外围满尸体，他们虽然没进来，但谁知道今天晚上又会发生什么？如果有更加棘手的情况发生怎么办？”

他觉得村民一夜之间全部暴毙，肯定跟树林深处的东西脱不了干系，与其等待那个破仪式开始，不如现在就去看看情况。

“我们两个先去探探什么情况，如果发现不对劲就立刻返回，”他朝他们微微一笑，“你们也别闲着，等会儿去趟村长家，有事情要交给你们完成。”

苏苒不解：“去村长家做什么？”

“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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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拨人就此分道扬镳，走在密林深处的路上，俞昼雪慢吞吞地开口道：“其实我还有一个猜测。”

他之所以和郗河一起出来打探情况，就是为了继续讨论幕后黑手是谁。他在想苏苒或者关坤灵会不会是眼线，一路上都在汇报他们的踪迹。而且最开始说要进村子的也是关坤灵，他挺有嫌疑的。

郗河摇摇头，说：“这不太可能，苏苒之前不在青大念书，是后面转学过来的，而且她家里从政，没有帮助邵家害人的必要，关坤灵家里的情况不支撑他当替死鬼。”

“也有道理，从关坤灵被鬼上身这事儿，就能看出他是真啥也不知道，除非他演技比我还好，”俞昼雪半开玩笑地说道，“所以果然邵家就是赌狗心态吧。”

等等……

不对。

俞昼雪突然想起，他们刚到山脚附近的镇子时，听见有本地人在聊天，说现在是旅游旺季，天门山那条旅游路线的人特别多，不仅要预约，连排队都要排好久。

不过要上山还有另一条路，那条路人就很少了，不仅会好走些，而且脚程更快。本地人上山就经常走这里，山路已经很明晰了，不用担心会迷失或者遇险的情况。

正是听到了本地人的谈话，他们才决定走另一条路。

青大已经跟天门山的人约定好时间，最好是不要迟到。老天师性情不定，很有可能因为他们迟到就直接把人轰出去。曾经就有人请求天门山办事但耍大牌，结果直接上了失信名单。

所以反过来想想，如果那些话是故意让他们听见的呢？如果邵家知道他们下车的时间，然后安排几个本地人从他们面前经过……

俞昼雪将这个想法告诉对方，两个人开始回忆发现邵七直到他被黑衣人抓走的全过程。

细细一想，他们就发现邵七刚从后备箱出来时，把自己墨镜给摘了，随手塞进了座位后面的网兜里。被黑衣人抓回去的时候，他忘记带走了，于是这个墨镜就跟了他们一路。

把这两件事情串联起来的话，就让人细思极恐了：墨镜里很可能就装了定位器，一路实时监控他们的行程，知道他们到达目的地，就安排路人出来提供信息，确保他们会往另一条路走。

“邵七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估计是被邵家当刀使了。”他说。

话是这样说，但他想不通邵家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这一行人和邵家无冤无仇，可这次的局摆明了是把他们往死里逼。

郗河问：“你这么确定？”

俞昼雪笑了：“不然呢？就他那傻缺样儿，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这听上去像是你比我还要了解邵家。”

他顿了顿，非常熟练地扯开话题，“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

二人一直走到了林子最深处，却发现尽头只有个孤零零的山洞。

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返回的道理，就往山洞里走去。山洞的地上长了不少青苔，还没走出多远，面前就出现一张祭台，但是光有祭台，却到处找不到村民供奉的对象。难道他们供奉的是空气神？

祭台旁边的石墙上还刻着记数符号，已经划满整整一面墙了，从数量上来看，应该是每七天就会加上一笔。虽然不知道供奉的是谁，但积少成多的道理谁都知道，这个不知名的东西可能已经很难解决了。

由于是轻装上阵，他们也不好深入研究，只在祭台附近拍了照片，就准备离开山洞。可突然之间，俞昼雪又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是上次偷吃干粮的饿死鬼！

回头望去，他在黑暗中看见两点幽绿色的光，一晃就消失不见。

他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声音的方向跑。郗河留了个心眼，在他们经过的路上做好标记，才追上对方的步伐。

山洞里的路很滑，稍有不慎就会摔倒，俞昼雪只能小心翼翼地追赶，那点绿光的移动速度却很快，还上蹿下跳的，没一点儿人样，倒是很像灵长类动物。

不过他没追多久，就已经停下了脚步。他的雷达响个不听，在警告他这里面有很诡异的东西，手电筒的光亮有限，只能照出自身前方十多米的距离，幽绿的光已经看不见了，于是他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才退了几步，自己肩上就搭上了一只手，有体温是活人，俞昼雪以为是郗河，结果对方的声音在离他有些远的地方传来：“先别追了，这里面不太对劲。”

俞昼雪：“……”

嗯，那他肩膀上的是什么东西？

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等着郗河过来。肩膀上那玩意儿还爬来爬去的，已经从搭肩膀进化到一整只挂在他背上了，直到脚步声停下，他才轻声开口道：“我背上有东西，手电别对着我。”

俞昼雪非常缓慢地碰上自己的耳夹，把它变成玉橛，猛地朝身后刺去，他背后的东西被伤到了，直接跳了下去，俞昼雪立刻举起手电筒对着它，这才发现它通体发白，竟是只白色猿猴，那点幽绿正是它眼睛发出的光芒。

山洞里怎么会有猴子？这里是水帘洞？

这样来看，昨天夜里来偷吃干粮的正是这白色猿猴了。本以为这个村子里没有活的生命体，没想到这山洞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家伙，莫非这就是村民供奉的对象？

为了防止这白猴子逃跑，俞昼雪立刻给它补了一橛子，确保对方没有逃走的可能性。白猴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在石壁之间来回碰撞，回声久久萦绕不止。

可在回声消失以后，他又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刺耳，感觉像有成千上万只猿猴在耳边嚼东西。

俞昼雪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他就不该补刀。

他竟然忘记了，猿猴是群居动物，既然山洞里能够出现一只，就说明有无数只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想来正是刚才的叫声，把其他白猴子全引过来了。

他们立刻按照标记往回跑，却看见路上早已围满了眼冒绿光儿的白色猿猴，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口水都快淌到地上，看样子是把他们当食物了。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看来咱俩今天得交代在这儿了。”

“别担心，死不了。”

“你之前不是还挺想死来着？”俞昼雪调侃他。

郗河：“现在不想了。”

俞昼雪之前试过了，玉坠带人移动的距离并不大。他们现在离洞口太远，压根传不到外面，现在只能往山洞里面跑。

原本静悄悄的山洞里现在热闹得很，这些白猴子像饿了几百年似的，全在追杀他们。好在洞里的岔路口不少，他们靠着能够瞬间移动，暂时将那群白猴子甩在身后。

确认没有追兵了，俞昼雪不由得松了口气，迈下一步时脚下却忽然打滑，郗河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摔地上。

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猴群身上，现在冷静下来，才听见旁边汩汩的流水声。用手电一照，发现山洞里面居然还有条地下河，而且看样子水还挺深。

现在一直待在这里不是办法，那些白猴子很快就会追上来了，而再往山洞更深处走也不现实，到时候走不出来就真成野人了。一般来说地下河是能够通往外面的，他们其实可以下水试试。

但如果下了水，就意味着要丢掉大部分的装备，而且最后没出去，不是饿死就是冷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两人权衡片刻，决定赌一把。刚游出一段距离，那些白色猿猴就接踵而至，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往下跳，不过游的速度显然没他们快，毕竟不是水生动物，不能一直待在水里。

他们游得越远，身后追着的白猴子就越少，到最后已经一只都看不见了。

前方一丁点儿光亮都没有，说明这条地下河应该还有不少长度，于是两个人就地上岸。

游泳是个高强度运动，耗费的体力太大，俞昼雪两脚刚落地就坐下不肯动了。他看着郗河脱掉外套，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现在……”

话没说完，俞昼雪突然“嘶”了一声。他这个脆皮估计又因为磕磕碰碰受伤了，刚才逃命的时候太紧张，肾上腺素飙升，这才没注意到，现在缓过来了就开始生疼。

可他低下头，将自己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愣是没找到伤口。

“别看了，在背后。”郗河突然开口道。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对方伤口边缘的皮肤，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虞：“你感觉不到吗？”

俞昼雪笑了声，回答说：“我在这儿一天天的净受伤，适应良好了已经。”

况且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很怕疼的人，要是怕疼早就死翘翘了。

他们虽然有带着防水包，但里面没多少医疗装备。谁能想到这山洞里没有邪祟，反而有一大群想吃人的白猴子？眼下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用先火烤一下伤口，然后洒点符灰止血。那些猴子这么邪性，爪子很可能是有毒的，好在俞昼雪目前只是有点头晕，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草草处理完伤口，两人继续观察这满墙壁的壁画。上面一共有三个场景，但连起来看毫无关联，而且画技极其抽象，让人连想象的空间都没多少。

这壁画应该是先刻在石头上，然后用染料上色的，看上去已经很有年头了。他们俩对这些一窍不通，万幸的是手机装在防水袋里没出事，只能暂时先用手机拍下来，等出去以后给苏苒看看。

出人意料的是，那个诡异的眼睛图案也出现在了壁画上。

俞昼雪之前怀疑过这个图案会不会是慧玄子他们搞出来的，但现在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他首次见到眼睛图案是在李家墓，李家某个死者的笔记本里；然后是舒雯所说的留声机，他在自己家里找到一个；接着是芮清竹说的在自己家乡见过，目前还不知道她那边什么情况，最后就是这里的壁画。

这些事看上去和慧玄子一干人有关，但也有可能，这个图案是另一股势力的代表。两方都参与到这些事件中，另一股势力其实是在顺水推舟完成自己的事情？

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俞昼雪在心中吐槽完，正要继续观察这幅壁画，眼前却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哎，我怎么突然看不见了？”

“手电没电了？那也不对啊……”他有点迟疑地问，“你的也没电了？”

郗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对方眨了眨眼睛，就像没看到似的。

气氛沉默良久，俞昼雪明白过来了：“不会是我瞎了吧。”

他轻轻嗯了一声，“应该是暂时性的。”

看来那白猴子爪子上的毒就是让人暂时失明。现在这种情况，在一个找不到路的山洞里失明是件太致命的事情了，不过俞昼雪还是挺乐观的：“没事，看不见就看不见呗，反正还有你在。”

两个人把外衣都脱了，晾在旁边的石头上，围着火烤了好一阵子，身体才渐渐回暖。

俞昼雪叹了口气：“之前我就想说了，咱俩八字是不是犯冲？每次待在一起准没好事，我当时就该找封徉算一卦再出门。”

对方问：“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算八字犯不犯冲吗？”

“什么样的？”

“相亲的，或者要结婚的，”郗河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你是哪种？”

俞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