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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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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命后稷,食为政首’的意思是说……”萧九瑜正欲解释,转眼就看见萧贞观已经伏在书案上睡着了,她盯着萧贞观熟睡的面庞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萧贞观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连呼吸声都不曾乱上一分。

“咚,”萧九瑜握着书卷,用书脊在案几上重重一叩,萧贞观口中嘟囔了一句,换了个方向继续伏案沉睡,于是她又连着在案面上叩三下,且一声比一声重,案几面发生轻微的震动,惊醒了萧贞观的美梦。

“阿姐?”萧贞观懵懂地揉了揉双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九瑜将书卷往萧贞观面前一丢,恨铁不成钢道,“我怎么会在这儿?皇太女殿下不妨再仔细想想?”

萧贞观想起来了,阿姐是来教授她为君之道的。

心虚地低下头,萧贞观用食指指腹摩挲着书页边沿,好端端的一本典籍在她手里卷了边,萧九瑜见状面色越发沉重,“殿下对这一册不感兴趣?”

萧贞观目光在案几上胡乱地瞥来瞥去,她当然不感兴趣,可是她不敢说,政事如此枯燥,帝道如此无聊,要是她有的选,早就逃之夭夭了。

“既不感兴趣,那我给殿下换一册讲。”萧九瑜抽走被萧贞观蹂躏得卷了边的书册,从边上摞着的一沓书籍中重新抽出一本,“换这一册。”

萧贞观接过平放在案几上,忍不住询问道,“阿姐既未当过储君,又未曾当过天子,怎么对为君之道这般了解?”

莫不是有什么秘诀?

若问这问题的是旁人,萧九瑜便会当此言是在敲打她,可问这话的是萧贞观,她便不能拿那些左右逢源的朝堂话术去敷衍她,于是她反问萧贞观,“那殿下知道,阿耶为何让我来讲授你为君之道吗?”

在萧贞观眼中,她的阿耶、皇兄以及阿姐是萧家最聪明,心眼最多的三个人,他们的心思,她怎会猜得到。

“不知。”

“因为皇祖母曾言,为君之道,归根结底逃不开一个‘民’字,朝堂之上的道理,阿姐所知全然不如阿耶,你可向阿耶请教,而对于朝堂之外的百姓,阿耶所了解的,未必比得上阿姐。”

萧贞观似懂非懂,觑了觑萧九瑜的脸色,似乎已经不大生气了,暗自舒了口气,不免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庆幸,幸好她及时转移了阿姐的注意力,不然又免不了一顿训斥。

可萧九瑜哪里就真的忘了方才她听睡着的事,无非就是不愿在登基大典前逼萧贞观逼得太过,免得她怒从胆边生,做出什么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大晋已经出了一个逃跑皇帝,可不能再出第二个了,否则朝纲不稳,时局难定。

“罢了,”萧九瑜合上书册,“今日就到这儿吧。”

萧贞观正欲拍手称庆,却听萧九瑜继续说道,“还有半月就到大典了,今日起礼部与钦天监会日日前来为殿下讲述大典当日的相关事宜,”她郑重地警告萧贞观,“大典当日,不仅宗亲朝臣会来观礼,各邦也都会派使臣前来朝贺,你的一举一动将会被天下人瞩目,万不可出错。”

萧贞观的脸色瞬间垮塌,三年前她旁观过萧九稷的登基大典,那叫一个繁复,那时她还为自己永远不用遵从这些繁文缛节而幸灾乐祸,哪知风水流轮转,这才三年,她就要如当初的萧九稷一般,被登基大典上的道道章程给折磨的寝食难安了。

新帝登基当日的仪式,是从鼓声开始的。

萧贞观身着天子衮冕,在洪亮的鼓声中,在文武百官、万邦使臣的注视下,走过观政殿前广阔的宫道,踏上通往大殿的御阶。

大晋继凤临帝后,终于迎来第二位女皇,女皇登基,下令于次年正旦之日起,改元昭兴,同时诏封翊王萧九瑜为摄政王,即日起面臣称孤。

鼓声经久不息,一直传到了距离皇城不远的翊王府中。

萧九瑜与姜见玥身有爵位,应邀前往皇城观礼,姜见黎既无爵位,又无官职,只能待在府中。

不过她也没闲着,鼓声止歇,钟声响起的片刻,她笔墨一挥,面前的白宣之上出现了一行字,“万作园堪舆图”。

舜命后稷,食为政首。【1】

夫治生之道,不仕则农。【2】

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3】

之前在万卷楼中偶然观阅的圣人典籍接连不断地在姜见黎的脑中涌现,这使得她下笔更加坚定流畅。

粮为国脉,食为政首,既如此,原本就起于黎草之中的她,所择之道,合该从来处来。

新帝继位后的第一个早朝为大朝,仍旧在前朝观政殿举行。

大朝之日,群臣自不会拿糟心的事儿去破坏新帝的心情,因而今日的朝会只有恭贺之声,并无难决之事。

新帝继位,各邦都派了使臣携礼入京庆贺,萧贞观为酬谢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不仅特准他们参加大朝,还下令于大朝后设午宴款待众人。

午宴在中朝立政殿左侧的集华殿举行,宴过两巡,接连劳碌了两日的萧贞观便有些昏昏欲睡,萧九瑜一直留心着上首萧贞观这边的情形,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在她双眸微阖的下一刻,无奈地起身登台,执杯启奏,“陛下,各邦使臣奉王令入京恭贺陛下登基,此番他们不仅带来了各邦王上的国书,还带来了礼物,臣以为,陛下应当面亲赏各邦,以些众人千里赴京恭贺的美意。”

萧九瑜本意是让萧贞观借此对各邦施加恩赏,以表重视,同时彰显大晋国威,可萧贞观昏昏欲睡之间,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强自装出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问道,“礼物?那便呈上来吧。”

萧贞观其实并不想看什么礼物,只想挨过午宴,然后回到勤政殿好好休息一番,天知道她已经许久没有安眠过了。

话已出口,君无戏言,萧九瑜深吸一口气,撑着一抹笑拐着弯儿地提醒,“还是陛下思虑周到,待看完各邦进贡的礼物再亲自赏赐也不迟,如此更显陛下对各邦的郑重,”说着转身面朝下首,吩咐道,“鸿胪寺卿,便由你来宣读各邦礼单吧。”

萧贞观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暗暗捏了把汗,心道幸好阿耶阿娘未曾参加今日午宴,不然她当着众人打盹,便是阿姐也救不了她,眼下得赶紧将这茬圆过去才好,她顺着萧九瑜递给她的台阶将错就错道,“依摄政王所言,鸿胪寺卿,便由你来宣读礼册。”

“臣遵命。”鸿胪寺卿命人取来礼单,而后按照各邦递交礼单的先后顺序当堂宣读。

萧贞观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听着,期间接收到萧九瑜递来的暗示的目光,时不时对礼单上的礼物或表示好奇,或表示有趣,亦或表示感谢,一番下来,便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五花八门的称赞之言了。

此时此刻,萧贞观才真切意识到,她从萧氏先辈们的手中接管的是一个怎样的帝国,它疆域广袤,属国众多,各邦各国各地风土人情又千差万别,它们和而不同,共同臣服于大晋,臣服于她,但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功劳,她于天下无寸功,于万民无毫益,她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因为她配得上,而是因为那些配得上的人都不愿,这天下江山,是他们让给了她。

想到此,萧贞观没由来地感到恐慌,她不如阿姐,不如皇兄,不如阿耶,与她的皇祖母更是不可相提并论,倘若底下这些人看穿了她外强中干的本质,他们还会像现在这般臣服在她的脚下吗?

萧九瑜渐渐地发现萧贞观的神色变得不对劲,一时看不透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为防局面发生变故,她只好主动出击,“陛下,于施与我大晋渊源甚深,此段渊源便是从于施西南马而起,延和与永嘉两朝,于施西南马为我大晋北归一统河山助益良多,我大晋昔日的玄甲军也正是有了西南马作为战马,才能与北齐军一较高下,而今于施进献最新培育出的西南马以贺陛下登基,陛下不若亲自去瞧一瞧,也是不忘这段渊源。”

于施使臣闻言惊喜不已。

于施与大晋的确渊源深厚,但也不全然如萧九瑜所言那样,只有和衷共济而无任何龃龉。永嘉三年,于施曾趁着北齐与大晋战事胶着之际出兵滇南,意图染指大晋安南都护府,时为监国长公主的凤临帝亲征于施,迫使于施太后签订议和书,并在滇南风荡谷立碑以记录此事,此后于施才不敢再有二心。

萧九瑜提起往事,却故意忽略于施当年的墙头草行为,一是为敲打于施,二也是安抚于施,告诉他们大晋便是换了天子,只要于施一如既往对新朝忠心不二,新帝也不会加以为难。

于施使臣明白了萧九瑜言语未尽之意,为表于施忠于大晋之心,诚心请求道,“我王接到陛下继位的传书后,特意命人前往西南马产地锡隆挑选出上等宝马作为礼物,此番我王为陛下带来的二十匹西南马皆为我于施改良后的新种马,此马身姿矫健,体态优美,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唯有此马才堪配陛下,臣若能得见陛下御马,回朝后必将陛下御马风姿传述我王,传于我于施四境,令我于施臣民共同瞻仰陛下天威。”

萧贞观下意识看向萧九瑜,可萧九瑜背对着她,她根本看不清萧九瑜脸上的神色,越是看不清,她就越是怀疑萧九瑜的用意。

她根本不擅骑术,这一点阿姐不会不知道,那么她为何要引于施提出这样的要求?

大朝之前,阿姐可从未告诉她还有这样的章程,阿姐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一刻,萧贞观感到了愤怒,她开始埋怨起萧九瑜,埋怨萧九瑜将皇位丢给了她,埋怨萧九瑜为了让她早日独当一面,日日对她揠苗助长,更埋怨萧九瑜答应了传授她帝道,而今却又将她蒙在鼓中,让她在群臣百官面前丢人。

“陛下,臣以为于施使臣所请倒也合情理,”萧贞观迟迟不发话,萧九瑜便只能提醒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西域诸邦皆擅骑射,我大晋也将御列为君子六艺之一,不若趁着诸位使臣齐聚京师,于上林苑中举办赛马,让我大晋与各邦切磋骑术,陛下以为如何?”

如何?

摄政王都发话了,她又能如何?

萧贞观松开袖中虚握的双手,点头称是,“准摄政王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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