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乾和郝敏闻言同时厉声想要说点什么,半晌说不出来继续反驳的话语,就见李絮得意洋洋接着嘲讽说道:“怎么,你这小道还真的想要动手不成,须知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不是我的对手,郝敏师爷亦然,就算你们联手也只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那可难说,”郝敏转变严肃的态度从而高傲说道,“方才那个殷尘变成牛头马面的怪物的时候,可是轻而易举就把你的相柳和昆玉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丝毫没有还手的机会,可见虽然你的依仗与众不同神乎其技,但也并非天下无敌没有破绽,绝对的至高无上的蛮力就是你的弱点。”
“那只不过是个意外,”李絮平复被她挑起的短暂不适和怒气辩解说道,“再者说了,我现在的对手不再会是发疯发狂的殷尘,而是与其相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你们,要是我想要赢的话,简直易如反掌信手拈来一蹴而就好吧?”
“那么不妨我们再度比试一场?”
一向冷静内敛的胡乾到底还是少年心性,立刻就被李絮的骄矜挑起来了想要战斗的情绪,当即摆开架势,手握饮冰意图与眼前的和尚再度短兵相接大打出手。
就连在旁边同样很不服气的郝敏也从腰间的荷包掏出几根银针夹在指间,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这时还陷在悲观和担忧当中的殷尘眼见自己的老师苏不惑有意劝诫他们和睦相处,化干戈为玉帛,但是有些碍于身份和颜面不好意思开口,于是抢先一步转移话题说道:“各位先别急着一较高下,如今找到楚楚的下落要紧,虽然我不知道她的什么线索,然而并不代表她的金兰契友,安国公府的嫡次女房琳也不晓得,所以我们大可再去问她。”
“你说的算是废话,我们在来找你之前已经从苏先生的话里知道房琳的存在,也问过了对方,她只说了楚楚身边的人就你比较可疑,若是还有其他有效的线索和信息,我们早该知道。”
“既然她说的我很可疑,”殷尘眸中闪烁的落寞的微光眨眼变成精明的星芒,然后目光透过对面的李絮的身后落在不远他们来时的芦苇荡附近的位置,“那就请她亲自与我当面对质好了。”
说完,他又改变自己原先畏手畏脚唯唯诺诺的姿态对着那片芦苇荡植物旺盛的角落严肃说道:“你跟过来这么久了,想必藏得很累了吧,不若出来我们坦诚相待如何?”
“啊,你在和谁说话?”
郝敏还有一些搞不清楚状况,就见胡乾和李絮以及苏不惑转身盯着他的目光降落的位置同样存在戒备聚精会神盯着,不过须臾,那头芦苇荡边缘的角落一阵躁动,似乎有着什么呼之欲出,众人还没什么反应,穿着一身碧绿颜色襦裙的幼小女孩拨开植物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是你?”
苏不惑诧异说道,李絮和郝敏以及胡乾查看的时候,就见来者乃是刚才在桃李书院采摘药材的房琳。
“先生,我……”
房琳本就生得眉清目秀,由于性格比之楚楚显得更加温柔,所以一颦一笑和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么温文儒雅蕙质兰心,这时双眼当中蕴含若有似无的水汽,漆黑的瞳孔看去如同水墨一般的巍峨峰峦顶上漂浮起来一层隐约的云雾,仿佛下一秒钟她就会要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没等苏不惑询问,房琳皓白的贝齿轻咬红润的嘴唇,有些谨慎而又故作委屈说道:“是我有负先生的循循善诱和谆谆教导,竟然做出尾随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可我也是出于担心和好奇,这才一时昏了脑袋铸成大错,还望先生切莫怪罪。”
“无妨。”
一向玉树临风文质彬彬的苏不惑淡然说道,而后又怕胡乾和李絮以及郝敏或者殷尘觉得他是有意包庇房琳,于是又再故作严肃说道:“既然你也知道尾随他人属于偷鸡摸狗一类的违背君子之道的行为,却还做出这等事情,显而易见你是明知故犯,可谓罪加一等,常言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我疏于防范的错误,那就罚你与我共同抄写《资治通鉴》以及《千金方》,用以反省自身好了。”
房琳闻言虽然有些犹豫和难过,却也明白先生这是明罚暗赏放过自己,于是喜从悲来喜笑颜开说道:“弟子知道错了,感谢先生小惩大诫!”
这时郝敏出于好奇严谨问道:“你是一路跟着我们来的,那你怎么通过芦苇荡的呢?”
“自然是用先生平时教的奇门遁甲当中的隔空化物,也就是在你们走后拿出前者专门为了我们打造的毛笔施展术法幻化出来透明的船只即可。”
“什么……”胡乾有些诧异问道,“你说苏先生也会奇门遁甲?”
“然也。”
不等苏不惑解释或者承认,李絮一副对这情况早已了如指掌洞若观火的样子代替对方回答说道。
就听郝敏同样诧异说道:“你这和尚竟然早就知道不成,到底属于什么时候的事情?”
“然也。”
李絮得意洋洋重复台词说道,然后挑眉笑着补充,“从他渡过芦苇荡的时候表演武林高手才会的轻功水上漂那会我就已经知道他懂怪诞鬼奇的奇门遁甲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胡乾继续追问,李絮娓娓道来苏不惑的机密被他识破的原因,“因为我用医者擅长的望闻问切的前面一项,张大眼睛就能看到苏先生的面色不佳,的确属于先天不足积年累月缠绵病榻的那个样子,所以如果不是在这世间存在华佗再世的大夫替他从小调养身体舒经活络的话,他是没有办法自行打通闭塞许久的任督二脉,练习这般高深莫测的武功的。何况他在自己家里住了那么久了,若是有人暗中指点教导锻造他的肌肉和筋络的话,一直对他严防死守甚至嫉贤妒能,而后又再接管家业正式夺权篡位以后对其长期拘禁在深宅大院的胞弟苏不疑又怎么会毫无察觉,并且发现以后放任自己在族中的竞争对手偷摸学到这般神通广大的技能,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会奇门遁甲,并且不止是他,就连苏不疑乃至他们团体的每人都会。”
“真的?”
胡乾眨巴天真的眼睛说道,同时欣赏和异样的目光移到苏不惑身上,并且随后抱着诧异的情绪询问他说:“也就是说,你所学会的奇门遁甲是你的祖上流传下来的固定留给子孙后代需要练就的技能,但凡是你苏家的人基本都会,包括你的胞弟苏不疑,而且你还把这术法交给你的桃李书院的寒门学子?”
“然也。”
苏不惑依旧神色淡然说道,奇异的目光落在殷尘和房琳两人身上,内里的情绪有着期许,有着欣慰,殷尘察觉到了他的眼眸当中的深意,张开嘴巴补充说道:“对,苏先生当初想要把这隔空化物的术法传给我们的时候,特别介绍过了它的来历,可以说是源远流长,约莫是在宋代他们的长辈苏轼那个时候就已领略出了类似的技能。”
“这又从何说起?”
郝敏和胡乾异口同声说道,作为圈外和涉世未深的人物来说对于这段陈年往事显现出了格外的好奇,就听殷尘率先房琳一步介绍说道:“据说那是宋代著名诗人苏轼在被贬岭南的期间在马车上做了一个美梦,内容就是他在不知不觉之间走入一片到处种了荔枝宽阔无垠的树林,脚下一片云雾缭绕看不见了任何道路,忽而一阵丝竹管弦的天籁之音传来,随后就能依稀看见虚无缥缈的不远的地方飘来一位身穿交领红衣,腰系黑色带子,头戴水果样式的绒花的疑似神仙的女子,对他哼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原创的歌曲婀娜多姿走来。”
“等到看清对方的具体容貌以后,东坡先生对她惊为天人,还没等到询问对方的姓名和身份,就见她转过身飘然离开,临走赠送东坡先生一筐刚才采摘的新鲜的荔枝,并且回眸一笑对他陈述自己的产生方式,乃是后者笔下的文字孕育出来的精灵。随后周围天崩地裂并且似乎还夹杂着电闪雷鸣的声音,苏轼脚下的云雾和土地同样随之犹如沟壑一般撕开,无数惊涛骇浪裹挟他的身躯坠入深渊,只听现实当中房外的瓢泼大雨稀里哗啦敲打屋檐和窗边,惊得苏轼蓦地幽然醒转过来,抬头望去就见雪亮的窗纸映着几枝鲜红的荔枝树影,还有他趴在长桌之上小憩以前洗了一个干净的一盘水果和写了一首诗词的文房四宝,其中两句乃是——‘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黄粱一梦,大概就是这样。”李絮忽而变得温文儒雅叹息说道,“这让贫僧情不自禁想起唐代刘禹锡的‘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其中说的就是一个樵夫回家途中遇到两个神仙座下的童子下棋,他就出于好奇驻足观看,等到博弈结束,他再离开到达桑梓的时候,却发现了那里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而他也是早就不知不觉浪费掉了无数光阴与青春。”
“这个典故我也听过,不足为奇也不足为道。”
郝敏说道,胡乾接着叙述,“我也一样,而且我在《怪谈》当中甚至了解到了这个故事的全部和后续。”
“什么,还有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