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胡乾仿佛气若游丝说道，“没有我的帮助，你能打败已经拥有完美躯体的这个神龙大人吗？”

“唔，”李絮闻言低头思索片刻，然后斟酌开口，“也很难说。”

说着，李絮摆开阵势，念了一句胡乾耳熟能详的咒语，昆玉从他的头顶冲了出来，扑棱翅膀伺机而动。

却说立在帐篷顶上的“房琅”见状却是不慌不忙，依旧用着隔岸观火的姿态和神色盯着下面，然而哪怕暂时处于疑似劣势的境地，李絮也是面不改色，甚至故作蔑视和挑衅对方说道：“贫僧通过一路走来的蛛丝马迹约莫已经猜到你的来路，若我所言非虚，大概你就是明朝朱元璋某个不慎夭折的亲生女儿，对吗？”

“你是如何得知？”

“房琅”的脸上原本狡黠的表情出现一丝惊愕的裂纹，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就听李絮继续胸有成竹说道：“你也不必大惊小怪，我之所以知晓这个谜团，都是因为我和小道到达往生石桥的时候在石碑上面发现的文字，还有弹奏琵琶的那个多手多脚的残疾女子口中的歌词。我猜阁下应该原本只是刚才出生的婴孩，奈何由于先天不足的原因，指头缺了一根。就这一点，从你我初次见面的候注意到了的你的爪子就能看出。”

“因为你是出身皇室，纵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公主，可是作为向来杀伐果断最重面子的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后代，你的存在预示他的或者他的宠妃的身体拥有残缺，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结果。所以，你刚呱呱坠地，就被下了命令扔到水池当中溺毙，同时也被史书记录下了朱元璋和大臣为你的死亡现场吟诗这段看似趣味盎然的事实。”

“呵，”房琅冷笑一声说道，“不过须臾便能联想到了这么多的事情，阁下当真聪明绝顶，不容小觑。”

“过奖。”

李絮故作谦卑似的说道，过了一会就听房琅小人得志一般哈哈大笑说道：“不过你们顿悟的时候已经晚了，如今我已有了堪称完美的躯体，我的力量也已水涨船高，不妨就拿你们用来尝试一下我的厉害！”

说着，对方瞬间抬起双臂，五指弯曲变作动物五指的形状，就见她的身后出现一条犹如透明的神龙摇曳尾巴蠢蠢欲动的样子。

然而李絮见状依旧嘴角含笑，怡然自得继续揭露对方的身世说道：“我猜你出生的时候应该还伴随着另外一个婴孩，只是尔等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因为其中一方过度吸收掉了其他胚胎的营养，这才导致你的身体残缺，你很恨吧？”

“你是如何得知这件机密的？”

房琅闻言原先防备的语气更添几分恼怒，引得身后的神龙化身愈加张牙舞爪蓄势待发，接着就听李絮云淡风轻说道：“这是我在一本古籍当中看见的野史内容，因为除了那首考验臣子才华与机敏程度的诗词，不论经过官吏编撰或者平民百姓口口相传的事迹当中都说朱元璋有着个许多儿女，除了他和依靠贤良淑德闻名遐迩的马皇后嫡出的孩子之外，其余受宠妃嫔同样梦熊有兆，唯独孙氏没有男丁，所以她为巩固地位，趁着月黑风高把朱元璋哄骗到了自己的宫殿之内，将其灌醉想要借种，怎料却被负责值夜的奴婢钻了空子，与帝王一番翻云覆雨之后她也如愿怀孕，但是朱元璋一觉醒来得知真相自然大发雷霆，奈何奴婢腹内还有他的后代，无法立刻随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把她处以极刑，也好保住皇室的尊严。最后结果可想而知，无论当时那个奴婢到底属于有心还是无意，她把孩子生下以后注定性命不保，她的孩子，就是另外那个健康的皇子，也就顺理成章到了孙氏的膝下教养。”

“这样说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胡乾耐着性子听完李絮娓娓道来的这样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的来龙去脉，恍然大悟说道，“也就很好解释她为何会沦落到这月下飞天里面，估计起初她也只是一名眷恋红尘，同时误入歧途的普通亡魂，但是由于她是刚才出生的婴孩，阴差阳错遇见这里真正的负责管理和守护此处的神龙大人，并且趁机偷走对方储存修为用以施展法力的重要道具，就是我们头回遇见她的时候注意到的，她的头上那对和整体相比显得无比突兀的犄角，这才叫她一时张冠李戴鸠占鹊巢，成为新的主人。”

“那么原本的神龙大人呢？”

被胡乾收入锦囊的楚楚暗自听懂他们对于整个事件的阐述，不由自主发问说道，就听李絮弯了嘴角解答：“想必我们已经见过，就是引领我们拯救你们的那只麋鹿。”

“是它？”

胡乾也有些许意外，然而其实自己也曾疑心那只麋鹿的真正身份，当下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那边的房琅听到李絮这样肆无忌惮揭穿自己的身世，恼羞成怒到了极点，一边操纵身后的神龙脸颊两边的胡须和腮帮随着呼吸游弋在空中，一边面目狰狞发狠说道：“你们这些天生健康的人懂得什么，对于我们这样身体存在残疾的人来说，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如若我们自己不为自己争取的话，世上早无立身之地。”

“可是，”李絮眼中划过一丝嘲讽说道，“不管你们有着什么难以启齿身不由己的悲惨遭遇和理由，都不应该为了自己的涅槃重生，为所欲为造成别人的不幸。”

“少说废话，”房琅正了神色言简意赅斩钉截铁呵斥说道，“看招！”

说完，她的身后的神龙张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一声，朝着对面李絮所在的位置奋不顾身冲了过去。

后者也是不甘示弱，只把口诀念叨一遍，昆玉同时收纳硕大的五彩斑斓的翅膀交叉放在身前作为屏障，然后如同旋风一般与来势汹汹的神龙对抗，它们接触的刹那天地之间忽然好似山体滑坡那样摇摇晃晃。

别说原本纹丝不动的李絮，就连躺在地上隔岸观火的胡乾一时也是难以抵挡这些飞沙走石，只好一边抬起右手挡住眼睛，一边借着手指之间的缝隙继续置身事外。

也不是他冷漠无情，而是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对于情势来说束手无策。

李絮被这突如其来的波动牵连，迫不得已后退几步，再看上方小人得志的房琅的时候，只见她的嘴角上扬，目光透着狡黠，同时操纵真身的手势略微用力，那头还在和昆玉角逐的神龙瞬间如虎添翼一般变得力大无穷，竟然一下就把前者撞了一个人仰马翻。

眼看凤凰处于劣势，李絮面上也呈现出不好的神色，彼时适当胡乾插嘴说道：“和尚，你要小心，我看这位所谓的神龙大人好像懂得什么不为人知的歪门邪道，可以瞬间提升自己真身的力量，就连你这身经百战的昆玉对其都是棋差一招，着实厉害。”

“我也知道，”李絮闻言冷静回应说道，“只是要找出来她的背后的力量来源绝非顷刻之间的事情……”

“对了！”

大脑飞速运转的胡乾灵光乍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初来月下飞天的时候进入的那个赌场吗，那人不是说了，买卖这里的藏品需要使用修为，并且这种特殊的货币最后都会归于神龙大人，是否有种可能，她的力量就是来自月下飞天的所有鬼魂或者修士的抵押？”

“呵，”房琅笑道，“不想你这年纪轻轻的道士还挺冰雪聪明，我本以为只有那个和尚诡计多端不好哄骗，结果今日双喜临门，叫我不仅寻得更好的身体部位凑成替身，还能吸干两个高深莫测的修士的能量。”

“哼，”李絮不忿说道，“你这妖女不会以为贫僧会要坐以待毙引颈就戮吧？”

说着，他又召唤出了相柳，意欲让其和昆玉双管齐下左右围攻，彼时为了活命以及打压一下房琅的锐气，他可顾不得了什么在胡乾这种谦谦君子看来属于以多欺少的骂名。

谁知它们接二连三对着神龙发动攻击，却都叫其轻而易举化解，胡乾和李絮心里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正在心急如焚的时候，就见一抹光亮划过昆玉和相柳面前，并且随之而来的是原本耀武扬威的房琅真身恍若被谁抽走所有能量似的逐渐飞灰湮灭。

“啊！”

房琅感到自己身体里面的修为瞬间消散许多，定睛一看，只见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只麋鹿冲上天空又再稳稳当当落在地面，而它原本透明的犄角彼时已经有了形体，就是神龙头上的那对，如今可谓好不容易物归原主。

她来不及从震惊和疑惑当中反应过来，就听那头麋鹿，也是原本的神龙大人开口问道：“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