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淮，解释一下。”

沈卿尘看着天花板上挂着的那个人影，歪头看着顾北淮，下巴指了指。

顾北淮撇撇嘴，十分不情愿地又拽着柳洛羽的腿把他整个人拽到地上。

本来脑袋进了天花板就感觉有点脑震荡，顾北淮这一拽又让柳洛羽的脑袋与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直接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没什么，就是某些人欠揍。”

沈卿尘闻言又看向了褚随安，显然是不完全相信顾北淮一个人的说辞，于是再次向在场的唯一另外一个当事人求证。

褚随安回忆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很坚定地点点头——柳洛羽刚刚那副样子确实很欠揍，这还真不怪顾北淮直接一拳把他打上天。

沈卿尘点点头，意思是相信了两人这份说辞。

“所以，你们是有什么在瞒着我的？”

顾北淮正在拖着柳洛羽的动作僵住了一瞬间，沈卿尘虽然带着白纱，但依旧能清晰感受到每个人的表情，顾北淮的这一举动自然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很好，肯定有事瞒着他。

“顾北淮，我就把话放在这，你不告诉我，你今天晚上别想进我房间。”

沈卿尘说完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也没有回过头，自然也没有看到顾北淮的尔康手。

“完了，全完了……”

于是南柯就看到了，在他们面前向来强势的顾北淮，一脸灰暗地抱头蹲在地上，眼神空洞。下一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将柳洛羽随意丢在床上，瞬移到南柯面前抓着他的肩前后晃。

“南柯小朋友，这件事或多或少也有你和褚随安的责任吧，你不能就这么看着我被亲爱的沈城主拒之门外吧，你必须得帮帮我啊。”

南柯现在的表情跟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来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沈卿尘，这辈子估计都没人会看到顾北淮这副模样。

“我……我也没办法啊，实在不行你就坦白算了。”

“那还不如我不进房呢，他知道了后一定会自己去死的……”见南柯并没有给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顾北淮更加觉得人生灰暗前路无光了，但似乎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又抬头盯着南柯，“你们这个隔离室隔音吗？”

“隔音……貌似效果还行，毕竟是隔离室，要让病人有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但……”这个问题是由土著褚随安来回答的，给出回答后他后知后觉察觉到顾北淮为什么要为这个问题，缓缓说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这隔不隔音对精神系好像并没有区别。”

精神系，字面意思，用精神探查周围，不管面前是隔音多好，他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听到这里，不只是顾北淮，连褚随安都是脸色一变，赶忙前后脚推开门跑去沈卿尘的寝室。路上他们眼前闪过白光，两人心里更慌了，这白光他们并不陌生，特别是顾北淮，在曲葶的记忆中，沈卿尘最后一次救她使用精神系异能时就是同样的白光。

不过已经晚了，到了目的地时他们只看见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沈卿尘。

南柯站在顾北淮身侧，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后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到了沈卿尘床边，好像沈卿尘只是睡着了一样，而他又生怕吵醒了这个沉睡的人。

顾北淮没有说话，也没有探鼻息看看这个人是否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他只是轻轻地将沈卿尘抱在了怀里，抬手抚摸着那一缕缕白色发丝。

这一幕，南柯总觉得自己在哪里看过。虽然人都不一样，但他就是莫名想起了上一条世界线的燕无声和姬遇雪，依稀记得姬遇雪死的时候，也是在燕无声怀里的。

南柯默默地退出了这房间，不再看，也不再打扰这两人。此时此刻，南柯并不能确定这个身为系统的男人究竟有没有动心，是不是真的在为沈卿尘这个人生中的过客而感到悲伤。

按道理来说，他身为一个系统，见过那么多人，迟早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不应该为沈卿尘这么一个世界线中的小人物动真感情。但按情理来说，刚刚顾北淮的焦急并不像演出来的，他也希望顾北淮能给沈卿尘真正的情感上的慰藉，哪怕这慰藉是演出来的。

“城主大人，城主！”

曲葶和闫奕匆忙地跑过来，他们本来是想去看看柳洛羽的情况，结果只看见了倒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柳洛羽和摇摇欲坠的天花板。

“不会是……遇袭了吧？”

“应该不会，顾北淮在。”

曲葶摇摇头，否定了闫奕的这个想法，沈卿尘和柳洛羽是在一起的，而只要顾北淮在沈卿尘的身边，就不会让沈卿尘伤到一根头发丝。

但还是害怕万一，所以便来沈卿尘的寝室寻人，结果隔老远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南柯。

南柯自然也是听到了走廊传来的动静，抬眸瞧见两人奔来的身影，食指抵在唇边，轻轻“嘘”，示意不要吵打扰到了里面的两人。

刚刚的白光不仅是南柯和顾北淮两人看到了，城区乃至其他城区内的人都看到了，南柯现在这副模样，大概正是自己想的那样……曲葶垂下头，泪不自觉地滑落。

她此次回来的愿望之一，便是能护好沈卿尘，结果还是没能完成。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着站在门口，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往屋内看。就这么保持着这个状态，他们等到了暴怒的沈莫骞的到来。

沈莫骞抬脚就要往房里走，南柯本来想拦的，但沈莫骞抬起头看着他，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如今眼里如今满是泪水。南柯这才想起来，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于情于理，他这个外人都没有资格来拦，但害怕他和里面的顾北淮打起来，南柯三人还是跟了进去。

“起来。”

沈莫骞看着顾北淮，短短说了两个字。顾北淮不为所动，依旧是维持着抚摸沈卿尘发顶的动作。沈莫骞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一巴掌扇在了顾北淮的脸上，这一掌，声音干脆利落，还附带了些许异能，看着就很疼。

顾北淮没有躲，硬生生承下了这一击，头偏到一边去，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神情，让旁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似乎也是这一掌，让顾北淮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抬起头看了沈莫骞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抚摸发丝的手，在沈莫骞的注视下，近乎是虔诚地在沈卿尘额上印上一吻。

“南卿，等我。”

微小的声音传进了南柯的耳朵，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回忆了一次，在褚随安和10的确认下，他确定了刚刚顾北淮喊的人就是“南卿”。

也不能怪南柯这么敏感，毕竟上一条世界线中姬遇雪死亡时，燕无声有一瞬间的不对劲，而那一瞬间他口中喊的名字不是“遇雪”，而也是“南卿”。

刚刚那一幕本就让他联想到了燕无声和姬遇雪两人，这一声更是，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燕无声，姬遇雪，沈卿尘，顾北淮，这四个人，肯定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但他不敢乱想乱猜，这四个可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更别提还有顾北淮这么个副主神、系统间传奇，这其中的秘密也不是他这么个普通的宿主能去探索的。

顾北淮就这么顶着一个巴掌印，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房间，离开了这个基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即使是曲葶和他负责的宿主褚明苑，他们仅有的联系只是在脑内聊天。

顾北淮离开后，沈莫骞在床边坐了好久，抬手缓缓摘下了沈卿尘眼睛上的白纱，南柯这才得以见到这位沈城主的容貌。

没有想象中的惊艳世俗，只有眼睛周围应该是火焰留下的丑陋伤痕，这也许就是沈卿尘一直带着面具和白纱的原因吧，他害怕自己这个样子吓到别人。

沈莫骞看着这伤痕，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无线的怀念——那可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弟弟，自己又怎么可能害怕他呢？

“卿尘之前并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跟谁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沈莫骞缓缓开口，“卿尘他虽然话很少，但是长得一直都非常好看，所以经常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但是在丧尸出现初期，我们的家被毁了，卿尘为了救我烧伤了脸，此后也一直是以面具示人……因为我，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没人知道他真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直到顾北淮的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让卿尘敞开了心扉……我其实并不讨厌他，相反很感谢他能来到卿尘身边，我只是……我只是一时半会无法接受，那毕竟是我一手养大的亲弟弟啊……”

话到最后，没了尾音，只有哽咽。

一个深爱着弟弟的哥哥，对于弟弟喜欢的人，又会讨厌到哪去呢？

沈莫骞懂，沈卿尘懂，顾北淮也懂，只是没有人愿意挑明。这种事情，深埋在心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