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这一脚用了十分的力气,红袖吐出一口鲜血落入井中,这一次她即使想要自救也因为身体而力不从心。
那一瞬间她想了许多,这种时候会杀她的人太多了,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她要是真的死了对于殿下来说都是很大的损失。
可惜……
这口井本来就很深,普通人掉下去光是摔都能摔个半死,更何况她如今身受重伤。
长公主府也快要成为不会有人来的禁地,说不定她的尸体也要过上很久很久才会被人发现……
红袖昏迷前最后的画面便是井口透出的月光被一个人的身形挡去了一角,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敌人究竟是谁,可血与井底冰冷的水漫上来,粘住了她的双眼。
原本为了安全盖在井口的石板被一点点挪回去,她的眼前漆黑一片,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伤痛闭上了双眼,还是因为这井底本就是暗无天日。
次日一早,林溪泷上朝时便被弹劾,对方状告她肆意屠杀朝廷命官。
林溪泷饶有兴致地看了对方一眼,坐在主位上的皇帝并没有说话。
“李大人这话有意思,本王何时杀了朝廷命官?”
礼部侍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纸包和一封信交给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由对方呈上去给皇帝查阅。
“启禀陛下,今日一早禁军不见长公主身边的女官红袖姑娘,便入公主府搜查,于西苑的一口水井中发现她的尸体,经仵作查验,红袖死于溺水,身上还有几处打斗伤,而她的手中握着一枚玉佩。”
“请陛下明鉴,此玉的原料乃是当年北部进献岁贡时夹在其中的上好银水玉,当今天下只此一块,陛下将此玉赐给了那时立下战功的摄政王,而摄政王将此玉一分为二,分别雕了两块鸾鸟玉佩与长公主一人一枚,红袖手中拿着的这一枚刻着‘泷’字,正是摄政王大人的名讳。”
坐在高位的皇帝顺着礼部侍郎所说的话回忆了一番,他仔细摸了摸鸾鸟玉佩,确实在鸾鸟口中衔着的宝玉上看到了一个泷字。
而当初是林溪泷带兵打败北部夺回险些被屠城的宜州,所以他将这世间仅此一块的银水玉赐给对方,以示重视。
林溪泷将玉一分为二雕刻出来的玉佩几乎就是她与安离玉的定情信物。
“摄政王大人不妨解释一下,为何对您来说如此重要的玉佩会出现在已经死亡的红袖身上?”
林溪泷:“……”
哦豁,她好像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原主和长公主之间确实有这样一个定情信物,甚至两个人所佩戴的鸾鸟玉佩还是原主亲手雕出来的。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要处理庞大而杂乱的信息,还要寻找已经转入暗中的原主,又顺手救下了差点被处死的公主,根本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礼部侍郎呈上来的这枚玉佩是伪造的。
因为真正的那一枚刻着泷字的玉佩……早就已经碎了。
是安离玉被关入大牢后原主去见她时看见她还一直别在腰间,于是原主将属于公主的玉佩夺走,羞辱了她一番,当着安离玉的面亲手毁了两人的定情信物。
外人并不知道刻着泷字的玉佩其实在安离玉那里,而刻着玉字的才是林溪泷的。
泷玉早就已经碎了,眼下拿出来的只不过是一个赝品。
“陛下,不知可否将那枚玉佩拿给臣看看。”
银水玉的特殊性确实不好伪造,这种玉石通体呈现出一种非常晶莹剔透的玉感,同时又能在玉中看见好像银融化成的银水缓缓流动,林溪泷将玉佩拿在手中,对着光仔细看了看。
玉是真的银水玉,鸾鸟所衔的宝玉也确实刻了一个泷字,林溪泷猜测是不是因为她对这些东西实在不熟悉,她确实是没办法分辨这个赝品和真品的区别。
“李大人,红袖姑娘自己失足落入井中,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王杀了她?”
李侍郎情绪激动:“如今整个大盛谁不知摄政王与公主殿下不和,公主殿下原本应该会长公主府禁足,难道不是摄政王中途将人截走了吗?你能对殿下的贴身女官下手,殿下如今是否安好还望摄政王给陛下给大盛一个交代!”
“至于证据,不正在摄政王手中拿着吗!”
安离玉昨日回府途中被林溪泷带走这事大家都清楚,关心她去向的人可太多了,而在知道她是被林溪泷带走时有人欢喜有人忧。
一些人盼着林溪泷赶紧把她折磨死,这样方便他们去瓜分安离玉所留下来的势力;一些人又在担心她们二人是否会旧情复燃,虽然说闹到如今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他们就怕这个万一。
而这位李侍郎和他们都不一样,他表面上像是在担心安离玉的安危,想借着红袖之死将她从危险重重的摄政王府接出来,但实际上林溪泷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原主的人,不然没办法解释这一枚比真的还像真的的赝品。
“本王将公主殿下请去王府小住自然是为了保护公主的安危,你看,仅仅是一个晚上红袖姑娘就发生了意外,这种情况下本王怎么可能放心公主一个人住在府上?”
她的语气之中满是担忧,还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些原本就在担心她们两个是否旧情复燃的人心逐渐往下沉了沉。
“至于证据……”
她抬手一挥,那枚玉佩被重重砸在大殿的盘龙石柱上,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滚落得到处都是,恐怕都很难全部找齐。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上寂静无声,李侍郎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林溪泷,他想过对方无数种辩驳的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如今这般情况。
而林溪泷的声音还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
“李大人,告诉本王,你的证据在哪里。”
李侍郎下意识想往某个方向看去,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硬生生控制住自己的目光。
这样的天气他的额前有了一层薄汗,面对林溪泷的质问,本可以指责对方公然毁灭证据藐视圣上,但她既然都这么干了,众人心里也都清楚如今皇位上坐着的那位对她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这段时间这位煞神一直在忙着针对长公主,面对他们找的麻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让这些人都快忘了林溪泷上位之后究竟有多嚣张。
只不过是当众毁灭了一个证据而已,她最疯的时候,曾经直接在这开着朝会的大殿上拔剑杀人。
“看来李大人是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林溪泷慢悠悠环顾了一圈:“那么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们是私底下小动作不断,但他们也同时欺软怕硬,自然不可能会有人这么蠢在这种时候去招惹林溪泷。
见这些人都老实了,林溪泷转而面对皇帝终于收敛了一些:“陛下,近日盛京不太平,长公主殿下虽然是戴罪之身,但到底是皇室中人,臣请陛下恩准殿下暂住摄政王府,由臣亲自看管并保证殿下的安全。”
林溪泷昨天把人带走的时候就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他今天又能决定什么呢?自然是配合对方走个过场。
“摄政王有心了……咳咳咳……”皇帝的身体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他用力深吸了几口气:“你与昭和是一起长大的,朕相信你会保护她。”
林溪泷觉得这个皇帝有的时候天真的根本不像一个帝王,如果原主真的会被一两句这种煽情的话打动,在她不曾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时空中,安离玉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死了。
“陛下放心,臣自会尽力,也会尽快查清楚英王遭截杀一事,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皇帝自从逐渐被林溪泷架空后对于上朝一事就显得有些敷衍,反正他没有决策权,最后还是得林溪泷来拍板,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在寝宫内好好休息,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于是随便说了几句应付朝臣之后,管事的太监便宣布退朝。
林溪泷前脚刚踏出大殿,后脚便有位打扮精致的宫女拦住了她。
“奴婢见过摄政王大人,大人,皇后娘娘想请您去栖梧宫一叙。”
皇后?
林溪泷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了这位的身份。
大盛的君后是如今在朝堂之上仍旧占有一席之地的凌家长女,与皇帝青梅竹马,成亲后生下一对双胞胎,是长公主安离玉和景王安屿墨。
林溪泷并不打算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所以她毫不犹豫拒绝了这位宫女。
“本王还有要事在身,皇后娘娘要是有事可以递请帖去王府,本王得空自会赴约。”
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她敢这么嚣张了,说罢,她也不管那位宫女如何变换神色,毫无心理负担地走了。
直到离开皇宫坐上王府的马车,林溪泷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为什么,但她不想见皇后。
好像一提到对方就会有什么事情变得失控。
难道是原主和那位皇后之间有什么仇怨?
可原主又不是死了,她是直接换了一副身体、一个身份,原来的身体之中又怎么会留下所谓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