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彻站在医院的地面停车场的雨棚下躲雨，一辆黑红色的悬浮车停在了他面前。
车窗摇了下来，方彻看到封语轩坐在驾驶座上。
“上车。”驾驶座上的男人对他说。
方彻打开悬浮车后座的门，钻了进去，关上车门。
“你来医院干什么？”封语轩关上车窗，调转车头方向，问，“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在调查亦冬被黄金海盗团绑架的事。”方彻回答。
“唔。”封语轩沉吟，“快到中午了，你吃过午饭了没？”
方彻摇头：“没有。”
“那我请你吃顿饭，怎么样？”封语轩回过头，笑着问他。
方彻有些不自在：“呃，不用了吧……”
他之所以会答应去封语轩家，是因为他以为封语轩是来找他谈正事的，没想到对方一直在跟他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这让方彻有些不知所措。
“封元帅找我不是来谈正事的吗？”方彻还是更喜欢他公事公办的样子。
“嗯，那个的话等吃完饭再说吧。”封语轩道，“今天我忙了一个早上，现在有点累了。”
方彻一愣，他没考虑到封语轩还有工作，便说：“抱歉，那我们先吃饭吧。”
封语轩满意地笑了。
封语轩的家在市中心的富人区，是一间700平米的豪华大平层，装修风格为工业风，色调大面积运用黑色与高级灰；屋内的家具不多，基本都是实用的，且干净整洁，整体给人的感觉是简练硬冷、井井有条。
“请随意，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封语轩一边说，一边走向厨房，厨房是开放式的，方彻可以看到他打开了冰箱，“想喝点什么？”
“给我一杯白开水就好。”方彻说，“不是要吃午饭吗？在家里吃？”
封语轩点头：“我让人把午餐送上来。”
封语轩的厨房非常干净，灶台和抽油烟机就像全新的一样铮亮，虽然厨具齐全，却只有一两瓶酱料，还都是没有拆封过的，一看就知道户主平时基本不怎么开火做饭；倒是酒柜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酒水，而且大都喝过一两口，看来户主很喜欢饮酒。
厨房的角落里有一条被漂亮的大理石包裹起来的管道，管道连通着业主餐厅，业主可以打电话或者在APP上跟餐厅订餐，让餐厅通过这条管道把做好的饭菜直接送到家里。
封语轩把饭菜从管道中取出来，放到餐桌上。餐桌很长，两人只占据了一个边角的位置。
午餐的主食是美味的罗宋汤配上大面包，配菜是一大份香气扑鼻的麻辣海鲜锅，和一盘清淡的蔬菜沙拉。
“抱歉，今天的菜式简单了点。”封语轩说。
方彻：“没有的事，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么多菜正合适，而且刚好都是我喜欢吃的。”
“……是吗。”封语轩摩挲着勺子，“你喜欢就好。”
用餐的时候，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相当和谐。
饭后，封语轩从冰箱里拿了一杯水果茶来给方彻。
“谢谢。”方彻接过茶杯。
封语轩又从酒柜中取出一支红酒，给自己倒上一杯，加入几块冰块，然后拿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俯视雨雾中的都市，说：“杀害严义信的凶手和袭击穆柳依的是同一个人。”
方彻看向他。
男人摇晃着酒杯，冰块与玻璃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缓缓道：“凶手名叫朗元辉，目前是个无业游民，父母早亡，曾经跟一个小他十岁的男人结过一次婚，两人有一女。后因朗元辉频繁家暴，对方揍了他一顿，然后带着女儿跑了。
“严义信的死亡时间是跟你通完电话后的十分钟。朗元辉在杀掉严义信之后，就立马跑到檎山工厂杀穆柳依去了。”
方彻皱眉：“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们审问了朗元辉，据他交代，他曾在跟檎山工厂有业务往来的其他工厂工作过。他说他之所以要杀严义信和穆柳依，是因为曾经去檎山工厂学习过一天，在那天跟严义信的爱人左择起了冲突，以及看穆柳依不顺眼，所以才想要报复两人的。”封语轩抿了一口红酒，“但是左择于四年前就病死了，朗元辉无处发泄，便迁怒于他的爱人严义信。
“我查过，朗元辉的这段经历属实，他本人也不是黄金海盗。但老实说，我并不相信这就是他的杀人动机，因为他的邻居反映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只敢对着家人动手，面对外人时就唯唯诺诺。
“而且他嗜赌如命，欠下了巨额赌债。我更倾向于是有人以替他还赌债为条件，雇他去杀严义信和穆柳依。
“还有，别忘了他当初是拿着枪去追杀穆柳依的，地星禁枪，没有人在背后操作，我不信朗元辉这样的人有本事搞得到枪。”
方彻静静地低头，看着茶杯里的液体上映着自己的倒影。
封语轩转头看向方彻，问：“你呢？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方彻将水果茶放在餐桌上，起身走到封语轩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坏掉的终端，递给面前的男人：“这是亦冬的终端。
“在被黄金海盗团带走之前，他接了一通电话，他问电话那头的人‘你在哪？’。我觉得这通电话是个调查的切入点。”
“确实，关于这个，之后我也会好好查查。”封语轩接过终端，把它收好，随后，他抬头看向方彻，“我比较好奇，你对穆亦冬的感情是怎样的？”
方彻莫名其妙：“这跟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事有什么关联吗？”
封语轩意味深长地说：“你并不是方家真正的二少爷，穆亦冬才是，你们在根本上是有利益冲突的。”
方彻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原来封元帅是在怀疑我与黄金海盗团勾结，一同策划绑架了亦冬啊。”
“很难不让人怀疑，不是吗？”封语轩理所当然道，“假设我们目前的推理是正确的，一切都是为了针对穆亦冬以及他重要的人……
“可偏偏你这个对于穆亦冬来说最为重要的存在安然无恙，不仅现在没人来袭击你，就连之前在一号卫星的时候，黄金海盗团也没有对你做什么，这很奇怪。
“但只要我假设你就是整个事件的主谋，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你厌恶穆亦冬，恨不得他消失，因为他才是方家真正的二少爷，他的存在证明了你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只有有关穆亦冬的一切统统消失了，你才可以安下心来，享受方家二少爷的身份带给你的好处。”
封语轩黑红色的双眼紧紧地凝视着方彻，目光沉如深渊，里边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方彻想，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原身，那么封语轩的推论绝对可以成立，因为那个人上辈子是真的整过这种活。
酒红色头发的青年无奈地笑了笑：“您会怀疑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有一点我必须要强调：我和亦冬在根本上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我可以为了地星付出我的一切，其中也包括我的生命，我同样也甘愿为了亦冬这么去做，因为我对他和对地星的感情是一样的。
“您尽管去调查我吧！时间会给予我公正的评判！”
窗外仍在下雨。
封语轩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的答案真有意思，我很喜欢。”
男人将红酒一口饮尽，随后走向厨房，把酒杯放在大理石制的吧台上，转身对方彻说：“时候不早了，下午我还要上班，现在我先送你回家吧。”
方彻当即拒绝：“不要。”
封语轩挑了挑眉。
“送我之前还喝酒，您老人家是要酒驾啊！”方彻惊恐道 ，“您敢开车，我还不敢坐呢！”
封语轩：……
“差不多得了，那酒才零点三度……”封语轩哭笑不得，“哎行吧行吧，我让人替我把你送回去，这总可以了吧？”
“您去上班也不要酒驾。”方彻认真地说。
封语轩：“……知道了！我坐空轨去！”
最终，封语轩叫了一个手下来把方彻送回去。
临走前，封语轩向方彻伸出手：“这次的事件不只是救出穆亦冬那么简单。
“我的目的是让所有星际海盗从我的国家里彻底消失。小方彻，如果我邀请你成为我的同伴，我们一起消灭星际海盗，你会答应吗？”
方彻愣了一下。
小方彻？这又是个什么称呼？
但方彻竟然并不排斥，他握住了男人的手：“当然。”
封语轩笑了笑，说：“那么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战友了。
“之后我可能会经常来找你，还请你尽早习惯，我亲爱的战友。”
方彻点点头。
送走了方彻，封语轩在客厅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随后，他转身走向房间，打开房门，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唔。”封语轩轻哼一声，抬起头，说，“啊，原来你在。”
黑红色头发的男人显然刚刚睡醒，俊美绝伦的脸上仍带着一些倦态，他头发有些凌乱，睡衣的领口大开着，露出了饱满的胸肌。
“是啊。”施特尔打了个哈欠，“今天上午在这附近处理了两个问题，就顺便来你这边午休了。”
封语轩看向他的胸口：“休息得好吗？我在外面说话有没有吵到你？”
“还可以，房子隔音不错。”施特尔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他脱掉睡衣，拿起挂在门背上的军装穿了起来，“你……好像很在意那个叫方彻的人？”
封语轩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他很像曾经的你。”
施特尔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封语轩继续说：“虽然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我都很爱你，可我总忍不住会想，如果那个时候我能陪在你身边，一切是否都会不一样。
“我很不甘心啊，特尔，难道我要妥协、要一辈子守着这么个令人遗憾的结局吗？”
施特尔叹了口气，抬起修长有力的手摸了摸封语轩的头：“别这么想，你没有任何错，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这点微小的力量可以改变的，那时你受到的伤害远比我要多得多。
“你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