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撩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错撩小说网 > 箭叩青瓷盏 > 第47章 朝阳暗枢

第47章 朝阳暗枢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秋风冽冽,穿堂而过,吹得窗棂嘎吱作响,似在低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兵部?拿来我瞧瞧,咳咳……”

林尧秀眉紧蹙,努力抑制着嗓间的痒意,终是没忍住,几声咳嗽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阿七将玄铁递上,林尧伸手接过。

入手一片冰凉,只见玄铁背面的淬火纹上,几十道利刃划过的刻痕交错纵横,显然有人妄图强行抹去这独特的纹样,却未能得逞。

阿七看出林尧的疑惑,道:“那人来赊铁的时候,这刻痕便已存在,我们瞧着实在奇怪,可他不许我们多问,只说听闻咱们赊刀派什么铁都能打,这才特地寻来。他讲,想把这批玄铁熔了,重新打造一批刀。还许下承诺,若是咱们打得好,便赊给我们一个……一个关于黑云骑的消息。”

“黑云骑?他竟知道黑云骑?”

林尧震惊抬眸,手不自觉地摩挲着玄铁上的划痕,而后眉头紧锁,喃喃道:“黑云骑的消息我们多番打探都无果,如今有消息自然是好事。但……阿七,你觉得那人可靠吗?会不会诓我们?”

阿七抿了抿唇,沉思片刻,指着玄铁上的淬火纹笃定道。

“我觉着这单可赊。这玄铁上的纹路断然做不了假,定是兵部之物无疑。而且那人来赊刀时,虽刻意遮掩身形,可种种细节却瞒不住。他寻来时,步伐沉稳有力,落脚扎实,靴底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带着一股利落劲儿,全然不像寻常百姓拖沓散漫。”

阿七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与我交谈时,他双手习惯性地背于身后,脊背挺得笔直,即便刻意放低了姿态,那股子挺拔的精气神也藏不住。”

“我递茶水过去,他接的时候,手臂抬起的角度都透着股规整,接过杯子后,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没有多余动作。还有他转身离开时,身形矫健,动作迅速且流畅,肩膀微微绷紧,带着久经训练的警觉。这些细节,都能看出他应是军中的人,错不了。”

阿七边说着边肯定自己般点了点头:“而且他能接触到这么一大批玄铁,还能倒出来,说明他军中职位应该不算低,所以说不定他真的知道一些有关于黑云骑的消息。这单,可赊。”

林尧颔首,“既如此,便赊着吧,你自己千万小心。”

言罢,林尧忽长叹一声,坐起身来,目光灼灼,将阿七仔细打量。

阿七被瞧得脸颊泛红,双手局促,下意识地胡乱摸了摸自己的整张脸。

“怎么了?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

林尧瞧着他这不自在的模样,‘噗通’一下笑出声,而后摇了摇头。

“并无,别摸了,没东西。我只是觉得自己当真捡到了宝。说实在的,阿七,你做个铁匠着实屈才。你和流徵,给了我太多惊喜……唉,若非世事无常,若非这皇朝搅弄,你们俩或许……”

林尧没有再往下说,只是目光越过他,看向门口被人匆忙放下、晃动不止的帘子轻叹了口气。

阿七了然,猛地转头看向那晃动的帘子,脚下快走几步,掀开,目光急匆匆地搜寻,可哪里还有人影?

他只能苦笑一声,讪讪地走回来,夺过林尧手中的那块玄铁道:“林娘子,你好生歇息,注意身子,我……我去打铁了。”

话罢,便转身离开。

唯余林尧一愣,轻笑着摇了摇头。

情之一事,谁又能说清楚呢?

林尧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想起她起烧晕倒前听闻的种种,思绪愈发纷乱。

宫内有人藏身于影嵇门,妄图促成与戎狄的合作,那个人会是谁?

难道仍是当今圣上?

可若真是他,当年他已与戎狄交易过一次,也如愿登上了皇位,这天下几乎尽在他掌握中了,他还会缺什么呢?

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又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呢?

……皇宫朝阳殿内……

身着龙袍的帝王端坐于上首,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玉佩,神色莫测。

他偶尔抬眸,看向大殿中央被脊仗笞打的人。

那人已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却仍倔强跪地,一声不吭。

皇帝身侧的太后则是怒容满面,余怒未消。

她伸出戴着长长护甲的手指,指向行刑太监,厉声喝道:“继续打!给哀家往死里打!”

那人被打得一个趔趄,瘫倒在地,却又执拗地爬起跪好,既不喊冤,也不认错,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挣扎着起身。

几番下来后,那人终是没了力气,彻底瘫倒在地,眼睛却死死盯着上首的皇帝。

皇帝见状,终于开口,声音悠悠:“母后,此事尚无定论,不必急于将人处死吧。”

“怎么没定论?都这样了,你还要护着他?这逆贼买通哀家身边内侍,窥探哀家宫阙,那内侍都亲口承认是他指使,这还不算定论?你如此袒护,莫不是还念着他那狼心狗肺的……”

“母后!”皇帝骤然沉声一喝,将太后未出口的“娘”字堵了回去 。

“母后,即便他私窥宫阙,也该查问缘由和目的。何况他是朕亲封的永安侯,仅凭一个内侍的供词就打死一个侯爷,儿臣日后如何向大臣们交代?”

太后还欲争辩,皇帝却不再给机会,他放下玉佩,向着身后摆了摆手。

身后太监心领神会,急忙趋身上前,扯着尖细嗓音高声宣道:“皇上口谕!永安侯文琛涉嫌私窥宫阙,着即刻将其押入大牢……”

话到此处,殿内陡然响起两声指骨敲击桌面的声音,恰似平地炸响惊雷。

那宣旨太监心头猛地一紧,不着痕迹抬眼,小心翼翼地瞥向皇帝。

只见皇帝神色冷峻,手指在桌案上缓缓划了一个字。

那太监见状,目光骤缩,脊背瞬间冷汗涔涔,赶忙稳了稳心神,扯着嗓子接着喊道:“押入暗枢狱,严加看管,待三司会审查明真相后,再行定夺!”

太后听闻,冷笑一声:“皇帝这是怕哀家插手?行,暗枢狱就暗枢狱!你如今这般护着他,哀家倒要看看最后的结果会不会和十多年前不同。到那时,皇帝可别后悔!”言罢,太后摔袖而去。

宣旨太监长舒一口气,忙摆了摆手,几个太监立刻快步上前,将瘫倒在大殿中央的林嗔架起,往暗枢狱押去。

宣旨太监满脸赔笑,望向仍端坐在上首,半分没有起身意味的帝王,小心翼翼问道:“圣上,是否起驾回宫?”

皇帝并未理睬,只是细细打量着这朝阳殿,突然开口:“这殿内,终究还是冷清了些。哪怕找回了阿姐的儿子,也没有阿姐在时那般热闹了……阿姐,你看,朕都将你的儿子寻回来了,你也该原谅朕了吧?”

满殿无一人回应,那宣旨太监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皇帝顿觉索然无味,起身整理龙袍道:“算了,起驾吧!”

而此时被架着的林嗔气息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破碎的肺叶。

他目光游移,看向架着他的那几个太监,在触及其中一人时,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还未聚焦过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将藏在袖中的纸条塞到了那太监手中。

那太监不易察觉地点了下头,林嗔见状,心中紧绷的弦一松,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半日后,日头渐偏西,余晖洒落在城中一座略显破败的茶楼上。

茶楼后门“吱呀”一声被撞开,小意神色匆匆,脚步急切,一路疾行至林尧房间。

她进了门,随手将手中装着菜的竹篮一扔,顾不上整理凌乱的发丝,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双手递向林尧,声音带着几分急促。

“掌柜的,郝大夫传来的消息,林小公子涉嫌私窥宫阙被押入暗枢狱了。这张纸条是他进暗枢狱前,偷偷塞给咱们的人的。”

林尧闻言,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失色,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掉落下去,先是砸在桌角,而后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她一把夺过纸条,展开细看,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在极其仓促的情况下写下的。

「太后肩上有梅花烙印。」

短短几字,却似一记惊雷,在林尧心中轰然炸响。

她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蹿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纸条也因用力而微微发皱。

梅花庄外那几具女尸的惨状在她脑海中迅速浮现,那些女尸会是因太后而死的吗?

皇帝是否知晓呢?

还有迟玉,此前也是奉得太后的旨。

还有……还有林嗔,那暗枢狱可是……要怎么才能救林嗔呢?

“掌柜的!你的手……”小意突然惊呼一声,急得扑上来掰她攥紧的拳头。

林尧蓦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深深扎入了掌心。

鲜血顺着掌纹蜿蜒成诡异的图腾,与纸条上歪斜的字迹倒是相映成趣。

林尧忽然低笑出声,笑声中却带着几分自嘲与决绝。

她染血的指尖轻轻抚过纸条上“太后”二字,声音低沉,仿若呓语:“迟玉,你说错了。世间最锋利的箭,应是藏在最堂皇处。”

“我没事。”

林尧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小意的肩膀,努力扯出一抹安抚的笑意,随后随手扯过一块布包扎伤口。

她沉思良久,抬眸,目光坚定:“小意,去将我祖母请来,我有要事与她相商。”

小意眼中满是担忧,仍不肯离去。林尧无奈,只得再次扬起包扎好的手,展颜笑道:“瞧,已经包扎好了,莫要担心,快去快回。”

不多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位银发老妇稳步踏入。

她虽两鬓斑白,可周身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扑面而来,正是林尧的祖母迟老将军。

迟老将军还未落座,林尧便开口道:“祖母,我想进暗枢狱,您可有办法?”

迟老将军闻言,原本欲坐下的身形一顿,转而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缓缓道。

“我知晓你意欲何为。要救永安侯,得先从三司会审着手。我虽被迫隐退,可咱们在朝中尚有一些旧部,我能设法疏通,让他们在会审时为他争取转机。可那暗枢狱……那绝非一般牢狱,乃是皇上亲自掌控的私狱,用来关押危及皇权统治的重犯,历来戒备森严,看管极严。”

迟老将军神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暗枢狱高墙环绕,铜门铁锁,四周布满了侍卫与暗哨,寻常人等根本靠近不得。狱中机关重重,通道错综复杂,稍有差池便会触发致命机关。牢房内阴暗潮湿,霉臭弥漫,犯人们的痛苦呻吟声日夜不绝。”

迟老将军微微皱眉,继续说道,“里面关押的皆是犯了滔天罪行或是对皇室有威胁之人,狱卒也个个手段狠辣,心狠手辣,毫无怜悯之心。你想进暗枢狱,这太过冒险,我断不能应允。”

林尧不再开口,只是轻轻行至迟老将军的身边,扯着她的衣角一言不发,就如儿时无数次执拗地撒娇一般。

此间沉默许久,迟老将军沉不住气了,长叹一声道:“尧儿,我何尝不想救那永安侯。我虽不知你与他是何情谊,但就冲着他母亲,就冲着昔日朝阳长公主百般维护提携众女官之恩,我也想救。可大景自立朝之初,看管最严、最难入的便是那暗枢狱。那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能轻易进去的?那里暗潮涌动,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莫说你,就是我去,我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掉层皮。所以,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唯独暗枢狱,不可以。”

林尧仍不言语,直勾勾的盯着她,扯着她的衣角,就这般耗着。

半晌后,迟老将军终是拗不过,轻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拗不过你,祖母便再拼上这把老骨头,为你想想办法。我有一位故人,曾在暗枢狱担任过监丞,虽已退隐多年,但或许能知晓狱中一些不为人知的密道或薄弱之处。只是多年未曾联系,不知他是否愿意帮忙。”

林尧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忙说道:“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想试一试。”

迟老将军摸了摸林尧的头发,又心疼又无奈:“你这孩子真是像极了你娘。你娘她当初……唉,我这就修书一封送去。但在此期间,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林尧应下,赶忙行至桌前帮迟老将军研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