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本想将慕辰委托给花枝便离开,她如今灵力消散殆尽需要寻找疗伤之处。
转念一想万一花枝要害慕辰呢?
最终她与花枝回到了雾云都凌风殿。
踏入凌风殿墨雪便瞧见那抹风铃花海,因她随口一说花枝便将这里种满风铃花。
再次看见脑海中属于花枝和她的回忆浮现,她犹如看客般,对这份情谊动容。
内心却再无情愫。
花枝将她安排在慕辰的左面的院子。
一墙之隔她可以对慕辰的情况快速知晓。
她坐在庭院中,透过窗台望向对面窗台后的慕辰,此刻他脸色煞白,虚弱至极。
花枝找了医师为他治疗,看着他渐渐好转墨雪也放心很多。
在凌风殿待了一个月慕辰都未醒来,墨雪知道这是重塑融合神灵的过程并未担心。
不过唯一令她不悦的是花枝。
这一个月花枝总是以各种名头来向她请教,她一介弱灵者按道理花枝不该如此。
她总有不好的预感。
大清晨,她才刚醒门外便传来响动。
是花枝在敲门。
墨雪眼中闪过不耐,终是打开。
花枝始终带着温柔的笑,他眼睛看不见,但墨雪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他们一起在庭院中坐下,院中的桃花为他们遮荫。
墨雪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上,桂花的清香在口中弥漫。
坐在对面的花枝也伸手品尝。
“这是月界最好的厨娘所作,想来你会喜欢便擅自前来,我该是没有打扰墨姑娘吧。”
墨雪小口咀嚼,神色淡漠。
“无碍,多谢款待。”
墨雪并不想与花枝有太多纠葛,花枝也察觉到这点。
但他不在意,他只想呆在她身边久一点。
他等了太久,太久,如今只想就这么安静的看着。
凡是曾经她喜欢的都会带给她。
花枝的目光太过热烈,令她不自在,玉碎已经摘下,她觉得花枝知道她是谁。
可他这一个月只是叨扰点到为止,似乎他真是对于那些灵书法阵感兴趣。
也并未过问她什么,按照他的性格,墨雪觉得他应该怨恨发怒或者歇斯底里。
可他太平静,平静到墨雪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时间太久也许他早就忘记自己的气息。
见她吃完,花枝立即手袖口取出玉白小瓶。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解释:“风月找到的,可以治血斑。”
他将瓶子推在墨雪面前,墨雪看着发光的玉白瓶身,里面倒映着她的脸。
左脸几乎被血斑笼罩,一块一块的还泛红,血丝穿插着恶心至极,她的脖颈也是如此。
丑陋不堪,这是她想到的唯一。
她抬眼朝着花枝看去,白纱遮蔽双眼,俊朗脸上带着笑意。
若是他看见这般模样会觉得恶心吧,她还记得风月看见时眼中的恶心和厌恶,还有一丝丝的畅快。
她似在说这是她自找的。
墨雪目光一直直视着花枝,花枝见她未动,疑惑道:“墨姑娘是怕痛?”
记忆中的阿月很是战斗力强怕痛却又总是把自己弄伤,那时他总是哄着为她擦药。
下意识的花枝站起身弯腰拿起药瓶打开,将药抹在指腹伸手小心翼翼的擦拭在血斑上。
墨雪脸上感受到清凉,她眨眼见眼前靠近之人。
记忆中他也是如此,他会说:“乖乖的才会好起来,我动作轻点就不痛了。”
如今她再次耳边响起,眼眶酸涩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悲伤。
花枝并不知这些,他循着习惯为她擦拭,指腹感受着血斑的灼热,在药触及之后变得冰凉。
她定是很痛,他心里这般想着。
曾经阿月也曾被湖水所伤,手背皆是血斑,触目惊心,如今他看不见想必更加夸张。
这么怕痛的她却为了救慕辰而忍受这一切。
他心中嫉妒至极,面色并未展现。
他认真的为她擦药。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墨雪猛地后退,她拿走花枝手中的药,“我自己来就行,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花枝顿住片刻后轻笑,“墨姑娘不想和我待太久我知道,药会按时送到,姑娘记得按时擦拭。”
“容颜最为重要,莫要毁了这副好皮囊。”
他嘴角带笑,墨雪却感受到他有些不悦。“你没见过我怎知我皮囊是好是坏?”
她也没兴趣与花枝周旋。
“药我便收下,不送。”
只听哐的一声,房门关闭。
花枝嘴角抹上一抹幅度,“阿月,时间太,看来,你忘了,我可不是良善之辈。”他有足够的时间让墨雪亲自告诉他,她是阿月。
七月七快到了,未完之事该完成了。
夜幕降临
昏暗的房中,烛火细微的亮光打在慕辰平静的脸上。
突然他皱起眉,唇-瓣微张,脸也开始狰狞起来。
“不……住手……”他不断的挣-扎嘴里念叨着。
梦境中,他看着墨雪在他面前,她手中的雪梅剑直直的指向自己。
在她身后是躺在血泊中的左巫族,他们细微的声响,慕辰却听的一清二楚。
“杀了九殿下,杀了九殿下。”
“慕辰别忘赎罪,你的罪孽杀了她一切都结束了。”
“你忘了你为何走到今日,左巫族为何沦落至此,都是她,是她的神谕害的,杀了她。”
无数的声响在他脑海中回响,他捂住耳朵都无法屏蔽。
“住口,别说了。”他嘶喊着。
一把断刃丢在他的脚下,他看着脚下的断刃变成长刀。
耳边响起墨雪的声音:“拿起来,我教过你的。”
温柔的嗓音,慕辰似是受到蛊惑他蹲下捡起长刀。
他看向墨雪,素白衣裙染血,她却嘴角带笑。
慕辰看着她手中雪梅消失,她慢慢上前握住长刀,血瞬间在指缝滴落。
他摇头握住的长刀想要收回,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他微张着唇却发不出声音。
阿姐……别上前……
别……
他会疯的……
不……
他已经疯了……
看着她长刀刺进她胸膛时他瞳孔都溃散。
猩红的眼尾血泪滑落。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内心嘶吼犹如囚笼将他困住,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他看着她倒下血染一地,她的脸上脖颈手臂凡是露出的肌肤上满是血斑,触目惊喜,瘆人至极。
她的目光却并不痛苦。
他在她眼中看见了解脱。
为何是解脱?他不明白,他拼命的挣脱却始终无法逃离。
画面变的空白他瞬间倒地,他转动着手掌,他能动了。
慕辰连忙起身呼喊:“阿姐,阿姐,你在哪?”
他开始在空白中奔跑,想要找寻墨雪。
可是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白。
他的内心也弥漫上绝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颤-抖着手回想着这一切。
他记得落樱和华商想杀他,他逃离了,后来呢?
他不记得了。
刚才血红的一幕在脑海闪现,心脏抑制不住的开始发疼。
他捂住胸口,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定是梦……是梦……”
疼痛开始蔓延,慕辰再也支撑不住倒下,血泪流下。
他目光呆滞呢-喃,“我杀了她。”
空白空间只剩下他,他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在他脑海中他听见,
“只要你怜悯我,我甘愿背叛自我。”
“我只要十年,爱爱我好不好。”
他看着自己跪在陌生女子面前,女子面带白纱一脸冷漠。
烛火熄灭,慕辰猛地睁开眼坐起,他大口喘着粗气,伤口也因动作拉扯发疼。
虚汗直冒,他捂住胸膛,赤红眼眸打量着漆黑的屋子。
这是哪里?
他怎么会在这?
屋中陈设陌生看样子倒是雾云都的风格。
雾云都吗?
他突然想到逃离神宫时他落在了风吟湖。
看起来应该是被月族人所救。
想到梦中的场景,他指尖都还在颤-抖,他竟然不舍杀她。
“慕辰你真是个蠢货。”慕辰低声骂自己。
还有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卑微至极,带着恳求与哭腔。
他紧紧扭住胸膛的里衣。
他怎么可能会求……
求一个陌生女子爱他?
可笑之极。
窗台有烛光照进,他抬眼看去,顺着缝隙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左手撑着脸,眼眸微微闭起,窗被敞开着,微风吹动着她额头的碎发。
血斑弥漫在她雪白的肌肤,如同梦境中一般。
慕辰瞳孔地震,猛地掀开被子站起,他睁大眼不敢相信眼前人是墨雪。
大脑来不及思考他大步朝着门走出想要问问谁伤了她,他定要此人付出代价。
手刚触及门,理智回笼,慕辰收回手。
嘲笑一声,“慕辰你疯了吗?她是九殿下,你该杀她而不是关心她。”
“她是你的仇人啊……”他告诫自己。
慕辰目光再次聚集在窗台,他盯着她脸上的伤痕。
心在不断的抽痛,那般伤势定是很痛。
可和他有什么关系,她骗了他,他看着白皙的掌心始终在颤-抖,一个梦境便令他害怕成这般。
他内心无比清楚,他下不去手。
慕辰就这样站在窗台看了墨雪一夜,清晨的光撒下,墨雪感受着闭眼的光,皱眉抬手遮挡,眼眸眨了眨,视线触及到对面窗台的瞬间。
她看见慕辰挺拔坚硬的身姿,穿着单薄的衣服一动不动站在窗台,他的脸苍白,眼眶发红。
与自己对视的瞬间,窗台的纱帘被拉上,他的身影被遮挡。
那一瞬间墨雪看见了厌恶,他厌恶自己。
医师来到慕辰房间时看见他醒来特别开心,他仔细检查了慕辰身体确定没事后将情况告知了花枝。
慕辰安静的坐在床榻上,听着医师叮嘱:“眼下你身体已然恢复,神灵在融合,这七天都不能使用灵力。”
慕辰点头,很快花枝便出现在门外。
慕辰看过去,他始终还是带着白纱一脸温润模样。
花枝上前道:“恭喜啊,慕公子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慕辰问:“是你救了我?”
“一个月前慕公子倒在风吟湖,好在我路过这便随手救下,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花枝说的随意,慕辰心中却怀疑:“那墨雪为何在此?”
提及墨雪慕辰发现花枝脸上笑意顿住,他最害怕的便是墨雪救了自己。
他冷声开口:“怎么月王也想要说是你救的?”
花枝轻笑,他知慕辰担心什么。
“慕公子猜疑心还是这么重。”
“墨姑娘会来此当然是来寻你的,不过过程不是很顺利而已。”
花枝随意的坐下他说:“一个月前神宫神尊被左巫族慕辰所伤,慕辰负伤而逃,神宫下令凡是帮左巫族的都将一并捉拿。”
“圣女落樱最先便与左巫族撇清干系,琳琅族如今搬去月无涯,影族加入了追捕左巫族。”
“如今界外星界月界和影界都关闭互通河流……”说到这花枝停顿片刻,话语中带着调笑,“慕公子想知道她的伤如何而来吗?”
“我看你现在对她似乎比较冷漠呢?”他视线朝着紧闭的纱帘看去。
慕辰冷哼:“不用告诉我,多谢相救。”
他冷着脸对于花枝的提问并未回答。
见他这般花枝轻笑,目光示意眼医师,“好好照顾客人。”
他起身朝着慕辰一笑:“我便不叨扰了,慕姑娘那里想来是需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