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头顶的灯光昏黄,南皙走在有些逼仄幽深的走廊里,跟随着前面高大的身影前行。气氛本应肃穆,但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瞄向前面那人比灯光还亮的头顶。
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心一想,就这么快见到了本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说光头,光头到’吗?
两人到达一个岔路,前面的男人适时侧了身说:“南小/姐,这边走。”
“好的。”南皙点点头跟上,继续回忆着之前的事。
——
来时师父在路上和她言简意赅的通/过气,表示大石美咲明天就要被转移走了,她提出一个继续配合异能特/务科的条件,就是想临走再见一面南皙。
她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还是绷不住有些诧异。
.....见她?有什么好见的。难道是想当面感谢她欺/骗他们母/子的感情吗?
对此,这位光....啊不,这位名叫种田山头火长官刚会面时就给出了解答:
“对大石美咲的审讯工作到了比较关键的一环,她前期因为儿子劝导的关系,比较配合,但有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她不想说,反而表示要见了你再说。
“这意图明显是想把你牵扯进来,一开始我们是严词拒绝的,而且我们特/务科又不是没有其他手段。
“但是.....”种田把手臂揣在和服袖子里,叹气道:“她是这么说的:”
【——“你们难道想让那个小姑娘无缘无故的消失吗?”
——“答不答应在你们,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她说的是‘消失’,而不是‘遇/害’甚至‘死亡’。”男人看着怔愣的南皙说道:“如果是后两者,我们完全可以无视她并且有信心保护好你,但....偏偏是‘消失’,这种异能界最束手无策的情况。
“世界上千奇百怪的异能比比皆是,我们不能保证‘消失’后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很明显你已经被盯上了,南皙小/姐。”
——
回忆到此为止,南皙反复思考种田山头火的话,觉得有一丝违和感。
她不是不相信异能特/务科的实力,而是对方确实没有怎么接/触过以前的大石美咲。
妇/人那样透露着无所谓的消极语言,和之前被复仇欲/望支配的歇斯底里大相径庭。
况且,以大石美咲表面怯懦却睚眦必报的性子来看,提醒一个伤害过她的人,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还是说——
“我们到了。”
南皙回神,种田带着她停在一扇铁门前,门口全副武/装的警卫向他敬了礼,给两人开了门。
接下来就是按重复的步骤进入第二道/门、第三道....
在第5扇门前,种田山头火在门边的仪器上按了自己的指纹。南皙在种田的示意下也跟着按了。绿灯亮,双铁门在沉闷的吱呀声中向两边打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被玻璃一分为二的谈话室。南皙跟着种田进入室内,正好和身着囚服,听到动静后抬起头的妇/人对上了目光。
南皙皱了皱眉。
很显然,秉持着人文关怀,异能特/务课并没有苛责这位普通人范畴内的母亲,她除了气质有些颓唐外,精神面貌还算不错。
但大石美咲此时的表情.....
不像以往的那样懦弱瑟缩;也不像是看到导致她变成这样的仇人时的扭曲;更不像是种田山头火口述中那样的破罐破摔.....
她看向她的眼神是有些复杂,但除了表达出“哦你真的来了”的惊讶情绪外,并无恶意。
.....但就是让南皙觉得不舒服。
然而此时南皙没办法判定源头,只能先照样坐在了玻璃前。
有辅助人员架好了视/频记录仪,种田山头火拿起一个对讲器,站到南皙身边,说道:“我们已经把南小/姐请来了,所以请你不要心存侥幸,也不要试图对南小/姐进行什么言语上的攻击。你信守承诺交代清楚,我们才能保证你们母/子的安全。”
大石美咲定定的看着对面不远处,面容有些紧绷的少/女,沉默了几秒后开口道:“长官,您想让我交代什么呢?”
由于被强/制隔音,她的声音在扩音器里显得有些失真,但种田山头火还是铁面无私的继续说:
“当然是你口/中的南皙小/姐即将遇到的危险是什么,而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大石美咲顿了顿,感慨道:“您有点着急啊,在这之前不是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吗。这也是您能答应把南小/姐请来的原因”
南皙挑眉。
这是想让她旁听到底的节奏啊。
但种田山头火好像已经预料到大石美咲会来这一招,他眼神一厉,严肃道:“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这次事/件对南小/姐来说本来就是无妄之灾,还差点伤及性命。她职责所在,你没有资格对她有怨愤,也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
大石美咲被他的气势震的瑟缩了一下,但抿了抿嘴依旧不为所动,梗着脖子反驳到:“您误会我了,我没说不交代。但我应该有自/由安排证言的先后的权/利吧?”
南皙侧身抬头看了看这位光头长官跳动的额角,陷入沉思....大石美咲原来是这么难搞的角色吗?
然而交锋还未结束:
“你不用和我耍这些花/招,这些对于你儿子减刑没有好处。”
“我知道.....,我们做过的事我们都认。我也知道您是好人不会用这个来威胁我这的,毕竟这几天您很照顾我.....我说不记仇是假的,但也确实是为了南小/姐的安全着想。”
“你狡辩了那么多,并没有解决问题。我还是奉/劝你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您怎么确定这件事情和南小/姐没关系呢?”
“这件事如果真的和她有牵连,我们过后自然会告知,用不着你费心。”
“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南小/姐有知情权,您问过当事人的意见了吗?”
南皙叹为观止。
以大石美咲这个家庭妇女来说,这套话术运用的过于熟练,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但细究下来也情理之中,她在被那么多男人侵害威胁下为了儿子努力活到现在,也肯定具备着一颗强心脏。
种田山头火深吸一口气,竖/起眉头还想继续反驳,却感到被拉了拉衣角。他低下头,看见少/女冲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南皙说:“我没事的种田长官,自我从加入彭格列后,就有了麻烦来找自己的觉/悟。”
她自己倒是不介意旁听。危险可能确实有,但一味的躲避也不可能。不如说情报多多益善才好,以她的性格也不愿意躲在后面打没有准备的仗。
种田山头火确实是一个好长官,他本没必要和大石美咲纠缠,毕竟特/务科已经和彭格列签署了情报共享的合作,大石美咲的这些供词彭格列的那些大人最迟今/晚也会知道。但他还是在保证特/务科利益的情况下尽可能去保护羽翼未丰的雏鸟们。
种田山头火的心中所想南皙猜的八/九不离十,他本来想让南皙听完关乎自己安危的事情就立刻离开的。但看现在少/女这么无所谓,回想起她的那位红袍监护人也一副放养的姿态,他也只能妥协了。
他看向大石美咲,重新开口道:“好吧,那你就根据约定先交代一下,你儿子一个普通人为什么可以使用异能结晶这件事,这背后形成条件是什么....不要试图装傻,我们都知道你当初没有说实话。”
“.....我明白。”
大石美咲的双手/交握着摩挲,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个刚才敢和异能界大佬对峙的女人在提到自己的儿子时,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脆弱:
“而关于我儿子.....”大石美咲垂下头:“他说,我儿子是上好的‘容器’。”
南皙和种田都一愣。
种田山头火皱眉:“容器?”
大石美咲点头:“据那人说,普通人想要使用宝石,不仅要受到专门的培训,还必须要经过一种特定的仪式。但是我儿子的体质很罕见,属于那种可以直接用的类型。”
南皙脑子里还没消化掉“容器”的性质,又被所谓的“仪式”冲击了。但种田山头火明显经验丰富,表情没怎么变,只是换了只手拿对讲,继续问:“是什么样的仪式?你有见过吗?”
大石美咲摇摇头,苦笑一声:“如果我见过了,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南皙点点头。确实,如果已经到了那一步,那大石母/子早就跟着这个不明组/织远走高飞了。
种田山头火又问:“既然你儿子是得天独厚的那一个,那也就是说之前还有很多普通人也经历过这样一个过程是吗?”
大石美咲点点头:“应该是的,那人许诺我时描绘的就是一个团结又独/立的组/织。”
种田山头火:“按你之前的证词,是他主动找上你的,那么那个组/织的入选标准是什么?”
大石美咲却自嘲一笑:“我知道您是想排查受/害/者,但很可惜,没有标准。”
种田山头火拧眉“...什么?”
妇/人回答:“范围太广了,据那个人告诉我的,除了有我们母/子这样的落魄人外,走投无路的瘾君子、走极端的黑/道组/织、甚至渴求力量的权/贵....只要是有需求的人,都愿意去铤而走险。”
她叹了口气:“但这一切只是他说我听,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没有证据,还能扣我一个污/蔑的帽子。”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南皙有些理解种田不想让自己牵扯的原因了,这已经不是邪/教可以定义的了。如果这些人在世界各国的各种组/织甚至政/府都有人,那必定是巨大的隐患。
种田山头火显然也不想在南皙面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说:“好了,我和南小/姐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接下来你可以谈谈她的人身安危了吧?”
大石美咲也很配合:“当然。”
身着囚服的妇/人像是维持一个姿/势坐累了,她抬了抬腰,说出了让种田山头火心头一跳的供词:
“在我被种田长官您接手的前一天晚上,有一个操着奇怪口音的少年,突然凭空出现在了关/押我的房间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