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记录：2018年9月，神奈川县川崎市，映画电影院。

电影放映结束后，工作人员在影院内发现3名高中生死状奇特的尸体。

死因：头部变形导致颅内压增高，呼吸麻痹。

派遣一级咒术师七海健人、二级咒术师市松樱前往调查。

以上。

永不停歇的大雨下，警笛声嘶声力竭地叫响着，警戒线内，裹尸袋被担架抬出，围观人员并没有看到面目全非的尸体，只知道是有高中生被杀害了。

新闻报社都被压在场外，政府高官亲自发话，强压之下任何信息都不会曝光分毫。

看着上层派来的负责人，有警察十分不爽道：“那群人是什么人啊？为什么鉴定科的人到之前就让他们进现场啊？而且还有两个人完全就是小鬼吧！”

“详情我也不清楚。但你也看到了吧，那个惨状。”同事点起香烟，教导起后辈：“那已经超越普通人的范畴了，至少靠我们绝对无法找到真相。”

“睁只眼闭只眼吧，这份工作还想干到退休的话，就要清楚普通人是有极限的。”

电影院门口，超级靠谱成男七海健人推了推眼镜道：“现场十分凄惨。你做好准备了吗？虎杖同学。”

只是探查现场，市松樱被排除在外，用七海健人的话就是“小孩子还是远离死亡最好，这是大人的职责。”

他知道她实力很强，但是、实力强不代表就一定要站出来，生命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于是下雨天，她穿着明黄色的鸭子雨衣套装在一旁吧唧吧唧踩水坑玩。

虎杖悠仁背着她的小书包，认真点了点头。

——

【即使有按下去讨厌的人就会死的按钮，我大概也不会按。】

“他看了我的胸，眼神超下流的。”

刻薄的女声伴随着拳脚相加，吉野顺平连护住自己的头部都做不到，只能成为他们肆意发泄恶意的沙包。

“因为翼比较大，一跑起来就波涛汹涌。”男生捧着自己的胸部抓了抓，发出恶心的笑声。

“偷看女生的胸部什么的，我明白你的心情，小吉野~”假惺惺的声音。

【但是、如果有“讨厌我的人”会死的按钮，我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那么、你有看吗？”

吉野顺平咬紧牙关，努力稳住发抖的手。

“欸——看什么？老女人干瘪下垂的胸吗？看那种东西能清空你们脑子里的水泥吗？”

声音从上面传来，众人惊悚抬头，就看见一个熊猫皮套人跨坐在网栏上，手上提拉着一个紫色狗狗玩偶，声音完全是AI合成的。

“揍人都要选用性话题，大脑皮层光滑到装满了下半身就没有其他的了吗？像我要揍你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看不顺眼就够了猴子们。”

皮套、机械音、还有身后还没来得及用布包裹好的刀，凡是看过几部相似电影的人都会给这幅画面直接被配上了几个大字：变态杀人魔。

“谁啊你！” 人渣们的气焰明显小了不少，甚至有人的腿开始不自觉抖了起来。

吉野顺平看着，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熊猫皮套人一跃而下，非常轻盈且灵巧地落了地，满分！

“介绍一下，我是最新生命工程制造出的有生命的机器，这位是狗神，是由被虐杀的狗狗们而形成的怨灵，介乎于诅咒和妖怪之间。请放下武器”

被以为是玩偶的狗神举起枪，□□的体型抱着手枪看着十分滑稽，可惜被枪对着的人没一个笑得出来。

“一想到这种杂碎居然和主人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就很不爽呢。”

声音萌萌的很可爱，话语内容就非常残暴了。

玩偶、玩偶说话了！

“我们……我们只是在和小吉野开玩笑而已！对吧！吉野！”看出这一组莫名其妙的人出现是为谁撑腰，为首的欺凌者颤抖着后退，语气里带上了不自觉的威胁。

市松樱使了个眼神，狗神飞身上前，一个枪托砸在欺凌者脸上，血沫和牙齿飞溅出来。

众人惊恐地看着一言不发就动手的人（？），彻底熄了火。

“未经许可不准开口，渣滓们。”市松樱学着两面宿傩的样子，感觉效果非常nice。

本就想装眼瞎离开的老师看见这一幕，立马脚底抹油开溜了。

市松樱不屑地冷哼一声，机械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几分残忍的笑意：“喜欢开玩笑啊——”

“我也很喜欢啊，喜欢看人死乞白赖祈求着汪汪叫的样子”

狗神脸上带着恐怖的狞笑，“让你们也尝一尝被虐打、求助无门的绝望吧。”

一阵紫色光芒闪过，四只长得乱七八糟的还能勉强看得出来是狗的生物出现在原地，浑身脏兮兮的毛打结成一绺一绺的，长得拖在地上变成泥水混结成的黑褐色。

四张狗脸面面相觑。

“啊唔汪汪汪汪——！！！”

此起彼伏的狗叫声连成一片。

其中一只张嘴嚎叫间还能看见缺了一角的牙。

“哈哈哈哈哈哈！！！”

狗神哈哈大笑，然后猛地沉下脸，呲牙道：“闭嘴！”

枪里射出的子弹直接把地面打出一个洞，证明他手上的东西绝不是摆设。

四只拖布狗噤声趴在地上，甚至一只直接被吓尿，地上出现一滩恶臭的水渍。

“滚吧，哭着回去找妈妈喝奶去吧，要是他们愿意承认一只狗儿子的话。”市松樱恶意道。

看着这场滑稽又诡异的闹剧拉下帷幕，市松樱和狗神屹立的身子宛若天神下凡。

吉野顺平：……他们在干嘛？怎么不动了？？？

“喂小子，能不能有点眼力见，拍照啊，这么伟岸的英姿怎么不能记录下来？”

“啊哦哦——手机——”吉野顺平手忙脚乱掏出来，帮忙拍下照片后，忍不住对着那三只落荒而逃的狗拍了一张。

“噗嗤！”明明身上还疼着，但吉野顺平却真心又畅快地笑出声。

【什么啊，像是一场无厘头电影一样。】

“真是！刚结束一个任务，还不小心弄丢一个500日元的钢镚。”市松樱气哼哼地转身，恶霸道：“500日元，快点呈给人偶大人！”

她的小钱钱……每一分都是血汗钱啊！

“……嗨嗨。”吉野顺平无语地从钱包里拿出一枚小小的硬币，递给她。

狗神一把子抢过：“算你识相！”又一脸讨好地递给市松樱：“樱大人，这是小的供奉给你的~”

吉野顺平吐槽：明明是我供奉的吧，转个手就成你的了？狗腿子这词真是在你身上具现化了。

“走吧，少年。”

“啊？去、去哪里？”

市松樱动作闲适地双手插兜，“去找刚刚那只教育局的走狗，给你请假、回家。”

请假的过程很顺利，当对方再次看见熊猫皮套出现的时候直接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就把请假条给打好了。

“要休息一段时间吗？”

“不用了。”吉野顺平心情复杂地捏住那张薄薄的纸，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

“狗神的幻术能持续一个星期，不过一个星期后，那群人也不一定能来正常上学了。”市松樱摇摇晃晃踩在绿化带边缘上。

“幻术？”

市松樱点了点头：“嗯，虽然可以连同五感也一起欺骗像是真的变成狗了，但确实是幻术，人还是人，其实本质上并没有改变。”

狗神从背包里弹出一个脑袋：“为了那种渣滓脏手可不值得。”

“你……说任务什么的……”吉野顺平鼓起勇气，“我也想……我也可以、拥有这种力量吗？”

市松樱停下蹦蹦跳跳踩砖线的行为，实话实说道：“你没有这个天赋。”她随手祓除了一只快要落在对方肩上的蝇头，这种连四级都达不上的弱小诅咒很常见，但很明显，吉野顺平看不见。

“平凡不代表弱小，有特殊能力也不代表强大。拯救世界不一定会迎来漫画那样的happy ending，现实是残酷的，赋予你什么，就要拿走你什么，顺平。”市松樱摸了摸吉野顺平遮住了半张脸的刘海，动作温柔。

——

【撒谎请了病假。】

吉野顺平去了电影院，最近《蚯蚓人3》上映，看电影是他难得的爱好了。

学校有四个学生消失了。

没有任何迹象、没有任何残留，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最后只在警方调查的档案上落下一个暂停调查的悬念，封存进积灰的档案室里。

已经有传言说他们是被“神隐”了。

【神明才不会隐藏这种下三滥的货色。】

没有了围追堵截和毒打，吉野顺平本该回归校园，重新开始自己正常而又普通的学生生涯……

但是、

看着光洁一片的额头，原本只是为了遮掩伤疤而留的发型，吉野顺平却并不想改变。

留存在通讯录里的号码被反复看来看去都能倒背如流了。身体上的伤口被治愈了，但心上已有的伤还在进一步溃烂。

他开始更加难以忍受在学校的日子。

被别人拯救，结果还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自厌与自弃交织着，他的肚子里像装了一块有着尖锐棱角的石头，又冷又沉，还刺得他鲜血淋漓。

要拿出来，就只有把自己剖开。

【做不到的，我。】

吉野顺平走进电影放映室，小小的放映室内只有五个人，其中三个明显也是同一所学校的高中生，校服还穿在身上明显是逃课来的，嘻嘻哈哈的完全没有在看电影。

【糟糕透了。高中生别翘课到电影院来啊……虽然我也是。

真的，糟糕透顶，内容完全听不进去。

成绩还过得去的人里，也还是有这种人。】

吉野顺平想到欺辱自己的那几个人。

座位上三个人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人类的丑恶，总是具有相似性。

“各位，要遵守观影礼仪啊。”梳着三股辫的蓝发人微笑着，把手轻轻搭在了其中一人的脸上。

【术式：无为转变。】

看着人类面孔变得肿胀扭曲，吉野顺平在感到一阵干呕感的同时一股快意也在胸中流淌，似乎要把那块尖锐的石头给冲掉了。

这样的能力……和那天的女孩子是同一类人吗？

像猪猡一样，毫无抵抗力的——吉野顺平心脏砰砰砰快速跳动了起来。

在三股辫人走后，吉野顺平便走上前仔细查看了尸体的惨状，他面色苍白，明明是害怕和恶心的，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内心破土而出了。

【等等！】

他狂奔着追出去。

在阴暗狭窄的巷口里，吉野顺平终于追上了对方，当然，看对方不紧不慢的速度，分不清究竟谁才是猎人，谁又是猎物。

“追上来是想干嘛？你看见是我干的了吧，你会怎么办？要责备我吗？”真人柔和细腻的嗓音仿若情人在耳边喃喃，他转头看着这个胆大的人类，笑道：“他们对你而言，很特别吗？”

在巷口外路灯的照映下，纵横遍布的缝合线清晰展现在吉野顺平眼前。

【这样的样貌，绝对不会是人类。但是，人类也好、神明也好、恶魔也好……只要，只要能让我按下那个按钮。】

“我想了解！我还是想试一试……我想、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大雨倾盆而下，那块把他刺得鲜血淋漓的石头终于被撬动，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