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工作异常顺利,不知道是不是穆照的错觉,好像工作人员都收敛了许多,工作态度端正,就连冯若卿也没有找碴,乖乖按照通告拍戏。
穆照苦笑,看来,陆洄舟这面大旗十分管用。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收到张天塞的回复,对着这种智障一般的剧情,穆照有些胃疼。
由于工作人员配合,今日的通告早早完成,提早收工大家也是高兴的。白沥跑过来问穆照今天难得下工早,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穆照却向她扬了扬手机,道:“公司通知回去开会。”
穆照坐上回公司的车,夕阳晚照,金黄色的光线晃进车里,刺得人睁不开眼。正赶上晚高峰的时候,汽车走走停停,顺着空调钻进来的汽油味让穆照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到了公司楼下,她趴在树干上大喘气。
“照照,你没事吧。”白沥拍着她的后背顺气,拿出矿泉水给她漱口。
穆照摇头,她强忍着不适,道:“没事,上去吧。”
杨宗赋的办公室大门紧闭,里面的声音传不到外面来,穆照敲门,然后进去。
杨宗赋坐在沙发上,张天塞坐在他对面,而沙发的另一边,坐着不久前才被她拒绝过晚餐邀请的陆洄舟。
“杨总,陆总,张导。”穆照依次打招呼。
“小穆,快坐下。”杨宗赋招呼穆照坐下,大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竟然不知道小穆和陆总竟然是旧识。”
陆洄舟跷着腿,没有否认,只道:“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穆照正出神看着陆洄舟的脚,不知道这么几天的工夫好没好。就听见陆洄舟的话,她面露疑惑,什么就这么说定了,叫她回来开会结果她到了以后已经结束了?
杨宗赋解释道:“陆总要给我们这部剧追加投资,合同都签好了。穆照,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穆照正色,对杨宗赋道:“杨总,我和陆总只是普通校友。”
杨宗赋面露神秘微笑,摆出一个“我懂的”的表情。
懂你妹啊。
陆洄舟笑得不明不白:“对,是校友。我这个校友自小就想成为一名导演,上学的时候听课可认真了,总是嫌我给她捣乱。”
杨宗赋哈哈大笑:“原来是青梅竹马啊,真是失敬。”
梅你大舅啊,竹你大爷啊。
杨宗赋又想起什么,立刻表态:“要说穆照本来就是我们公司的得力干将,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张导不在的时候,不就是穆照代理导演吗。是不是啊,张导。”
张天塞勉强笑了一下。
陆洄舟起身:“那我就放心了。”
会后,杨宗赋将穆照留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在穆照来了三个多月后,终于想起来对她嘘寒问暖。
“小穆啊,现在在哪里住啊?还习不习惯啊?工作累不累啊?平时怎么上班?远不远啊?平时喜欢做什么啊?”
穆照如实回答:“住得不远,还算习惯,不算太累,地铁上班,不算远,没事就在家呆着。”
“哦,挺好,挺好。工资够不够花啊,江宁的物价不低,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花钱的地方不少吧。别担心,这不,公司刚刚决定,任命你为这部剧的副导演,工资待遇分成什么都跟着水涨船高。张导又时常不在,剧组里面你该做主就做主,有谁不服,尽管来告诉我。”
穆照看着杨宗赋,觉得他一定是一个合格的皮条客,但还是解释道:“谢谢,杨总。不过,我和陆总真的只是校友。”
杨宗赋笑了起来,摆摆手,道:“哎呀,我知道。”
穆照心道:你知道个屁。
在等了数天后,张天塞终于同意穆照可以用修改后的剧本,谢天谢地,穆照长舒一口气。别看这个剧本逻辑不通畅,但是剧情居然还很丰满,简直是又臭又长。她发给张天塞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一大部分没有修改,这是个大工程,为了不延误工期,穆照只好白天拍完戏,晚上加班加点修改剩下的剧本。
虽然是烂俗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故事,但是也不是没有发挥空间,她大刀阔斧,把剧本中被强行降智的工具人的智商拉回水平线。再将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线修改得唯美一点,至少看起来是正常人的恋爱,而不是什么禁制类的法制节目。
边想边改,穆照还把一些名场面画了分镜,寥寥几笔,灵动的人物跃然纸上。
凭心而论,冯若卿的颜值绝对在线,肤白貌美大长腿,智商还不高,正是现在流行的那种笨蛋美人。男主演也是五官优越的帅气男孩——当然了,在娱乐圈想找几个丑得出奇的也难。
她把纸张举起来,细细欣赏,想着这些画面他们两个演出来绝对好看。
可是看着看着,穆照觉出不对劲了。
这分镜里面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像陆洄舟啊。
……
穆照捶头,她唾弃自己,鄙视自己,无声呐喊:“穆照,你在干什么啊!不要看见那张脸就情不自禁好吗!这是工作,工作!”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哐啷”一声吓得做贼心虚的穆照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她猛地抬头望去,一个极高的男人走进来。
看见穆照惊恐的表情,来人道:“怎么?我就这么怕人?”
穆照愣了一下,道:“陆总,你怎么来了?”
陆洄舟没有回答穆照的问题,提起手中的食盒,问道:“吃饭了吗?”
穆照笑容得体道:“谢谢陆总,我已经吃过了。嗯,我还有事,先下班了。这里很宽敞,您自便。”
穆照拎上外套就要跑,前几回见面都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所以即使是久别重逢,也没正经说过几句话。这次,兵临城下,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陆洄舟不会再给她逃跑的机会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语调懒洋洋,尾音上扬,迤逦缱绻,仔细听还有些许神伤。
“相识一场,穆小姐不用这般绝情吧。”
陆洄舟拆开木质包装盒,从里面拿出一小盅海鲜粥,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还冒着热气,他把粥摆在穆照的面前,道:“我记得你以前爱吃这个。”
这个话题太危险,穆照不作声,但是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拿起小勺小口喝粥堵住自己的嘴。
“你晚上又没吃饭?”陆洄舟皱起眉头,十分不满。
上学的时候穆照就经常忙起来忘记吃饭,或是随便找点能塞进肚子的东西对付,或是干脆饿着,几顿并成一顿,最后弄得总是胃疼。这几年她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怎么这个毛病还没改。
“真吃了。”穆照从抽屉里面掏出一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饼干,已经干巴得没有一丝水分了。
陆洄舟嫌弃地看了眼那包饼干,顺手就给她扔掉了,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就你一个人?”
“托您的福,我被委以重任,自然要对这个项目负责,也不能让你花的钱打水漂。”
“你这是画的什么?”陆洄舟看见摆放在穆照工作台上的分镜图,好奇地拿过来要看。穆照想到分镜图上的人脸,瞬间心虚,扑过去就抢。
穆照一下趴在陆洄舟的身上,却抢了个空。陆洄舟手长脚长,举起胳膊就能让穆照够不着。越不让看越是有鬼,他一边按住穆照的头,一边仰头看画。须臾,嘴角微扬,低头看着穆照,抖抖手中画纸,调笑道:“就算你觊觎我的美貌,也不用这么着急投怀送抱吧。”
就算穆照想要狡辩,但是分镜图上的那双桃花眼却是抵赖不得,穆照淡定起身,道:“同学一场,花了钱了,总要让你有点儿参与感。”
陆洄舟似笑非笑,将那张分镜图叠好,放进口袋,他又想起什么,道:“说到这里,我还真有件事情要向穆小姐请教。”
能不回答吗。
显然不能。
陆洄舟盯着穆照开口:“穆小姐说我们只是校友,可是我却记得,不止如此。”
“我似乎追求过穆小姐。”
穆照吃粥,装傻道:“有吗?”
陆洄舟肯定道:“有。”
你说有就有吧。
他又道:“我不记得穆小姐是个健忘的人啊。”
穆照稳如老狗:“你不记得的事情多了。”
陆洄舟步步紧逼:“穆小姐能解释一下,当年为什么不答应我的追求吗?”
穆照咬着勺子胡说八道:“也许你追求得不够猛烈?”
“哦?”陆洄舟笑了,眼神里面是三分戏谑,他道:“穆小姐是在暗示什么吗?”
天地良心,绝对没有。穆照将碗筷收拾好,道:“陆总真是爱开玩笑,饭吃完了,我要下班了。”
“我送你。”
“不用。”
反对无效,陆洄舟拉着穆照下楼。穆照缄口不言,生怕他又发什么疯。将穆照塞上车,陆洄舟小声嘀咕一句,“原来喜欢猛烈的。”
穆照:……
吃完粥后,晕碳以至眼皮打架。上车以后,穆照闭目养神,杜绝跟陆洄舟对话的可能性。他也贴心地没再废话,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穆照的身上。
车子飞速前行,穆照的呼吸声逐渐平稳。陆洄舟忽然感觉一颗小小的脑袋倒在了他的肩上,侧过脸去,只见穆照正缩在他宽大的外套里面,只露出一张荷花瓣一样的小脸,眼睫卷曲轻垂,浓密如鸦羽。
车子驶到小区楼下,穆照迷糊糊下车,跟陆洄舟和马叔道别就摇摇晃晃上了楼。一进电梯,穆照双眼清明,看不出半分困倦的痕迹,她按住狂跳的心脏,拢紧了身上的外套。
回到房间,透过窗子看见陆洄舟的车还等在楼下。穆照拿出手机给陆洄舟发了两条消息。
“我到家了。”
“你的外套忘记还给你了,改天洗干净给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