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淮梦第一次看见孙南嘉笑起来时的样子。
像过境的春风吹皱心脏。
她怔住。
视线落在他浅弯的嘴角。
下一秒，她又朝着他的眼睛看去，昏黄的光冲淡他眼里的疏离。
只剩下温柔。
江淮梦灿烂的笑起来，抬手和他握住，心里的开心多到无法抑制。
……
上学的早晨，家里总是鸡飞狗跳。江淮梦着急忙慌的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从桌上拿了片面包咬在嘴里，三两口解决完又喝下许灿茹刚从厨房里端出来的牛奶。
“你这孩子，吃这么急干什么，”许灿茹端着鸡蛋从厨房里出来时，江淮梦已经吃得差不多，她赶忙走过去，皱眉训她，“小心别噎着。”
“放心吧妈——”江淮梦声音含糊不清。
吃得快差不多，他爸才披着上衣下楼。
听见脚步声，江淮梦扭头看了一眼，对江诚打了个招呼，“早啊爸爸。”
“今天起这么早？”江诚笑着坐到桌前，打量她咋咋呼呼的急切，“一大早就这么急，学校有事啊？”
江淮梦含糊的点点头，确保自己填完肚子，她跟餐桌上的两个人挥手，“我先上学去啦，爸爸妈妈再见！”
她风一样的速度走向了门口，却又在半途中转身，回到餐桌边伸手拿了个鸡蛋。
笑盈盈的一张脸在稀疏晨光里格外明媚，她拿着鸡蛋挥了挥，笑嘻嘻的说：“拿个鸡蛋，路上饿了吃。”
“我走啦！”
大门“咔哒”一声被她关上。
许灿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带笑数落：“这丫头，永远都这么毛毛躁躁的。”
一旁剥着鸡蛋的江诚应一句：“还不是跟你学的。”
许灿茹：“……”
就要反驳，却见江诚将手里那颗剥好的鸡蛋放进了她盘子里。
那些反驳的话就卡在喉咙口里出不来。
许灿茹无奈的叹了声气，礼尚往来的给江诚夹了根油条。
江诚看她一眼，眼里带笑。
许灿茹挥挥筷子招呼他，“赶紧吃吧，吃完上班去。”
……
江淮梦从家里跑出来时，刚好看见孙南嘉在锁门。
他今天穿了白色的棒球卫衣，黑色的牛仔裤和发旧的帆布鞋，整个人都透着只有这个年纪才有的少年感。
黑色书包挂在他的双肩，大步朝她走来。
江淮梦高兴的和他挥挥手，“孙南嘉！”
晨曦微露，浅浅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疏落有致。
等他走近，江淮梦把手一伸。
孙南嘉低眼看向她的手，细白的手腕，手心里攥着一枚鸡蛋。
“给你的。”江淮梦说：“你应该没吃早餐吧，我特意给你带的。”
他这次没拒绝她，拿走她手里的鸡蛋，“谢谢。”
然后从肩膀上卸下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牛奶。
也递给她。
江淮梦看着那瓶递过来的牛奶，微微有些诧异的抬眼。
视线里，他依旧神色淡淡，薄唇却抿得紧，微微遮盖视线的纤长眼睫轻颤，在眼下覆盖淡淡的灰色痕迹。
“我家没什么其他吃的，只有这个了……”
江淮梦赶忙伸手接过，双手捧着按进自己怀里，明媚笑颜在这春光里十分动人。
生怕他因为自己不喜欢，江淮梦赶忙说道：“这个就好。”
“孙南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牛奶。”
孙南嘉抬眼看她，只停留短暂瞬间，又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
“猜的。”
“那你猜得还挺准。”江淮梦笑着说：“咱俩这也算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孙南嘉不置可否，看着女孩儿转过身跟自己并肩走。
唇角很轻的勾了一下，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这是他们第一次肩并着肩走向学校。
春光无限好，似乎一切都是最好的开始。
学校每逢周一都会抽大课间的时间举行升旗仪式，上午的太阳有了些热意，金灿灿的照着操场上祖国的未来花朵。
升旗仪式结束，学校领导开始讲话。
杨真真也是在这个时候悄悄的戳了戳江淮梦的后背。
江淮梦有所察觉，身子稍稍后仰。
“你今天早上跟孙南嘉一起上学的？”她压低的声音响在自己的耳边。
江淮梦点点头，“嗯。”
“你什么时候和孙南嘉玩儿得这么好了？”杨真真惊讶，“现在都开始一起上学了。”
“就这周啊，”江淮梦忍不住跟她分享，有些激动，“告诉你哦，我已经攻略成功了。”
“？”
“孙南嘉已经答应我，要跟我做朋友了。”
杨真真更惊讶了，“不是吧，他答应了？！”
“对啊。”江淮梦满脸都是开心，“他亲口承认的，这还能有假？”
“不是……”杨真真总觉得这话是在天方夜谭，她很难想象孙南嘉居然会就这么被江淮梦拿下了，“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嘛……”江淮梦犹犹豫豫的拉长尾音，最终还是选择了保留，“秘密。”
“……”
杨真真的好奇心被她吊到了最高的地方也没被很好的满足，她郁闷的拍了拍江淮梦的肩膀，躲过班主任朝这边看来的视线，咬牙切齿道：“江淮梦，你够不够意思！这种事儿连我都瞒！咱俩还是不是好姐妹！”
“不是不告诉你，是觉得目的达到，说不说也无所谓。”
况且，她还担心要是杨真真听了真相会找孙南嘉的麻烦。
她好不容易才跟他成为了朋友，可不能因小失大，这点道理她还是分的清的。
于是哄着她：“哎呀，其实就是机缘巧合下，也没什么的，就正常认识，然后增进感情咯，交朋友不都那一套？”
“我信你个鬼。”
“……”
仪式结束后，各班级回教室准备上课。
这节课是物理，老师准备评讲上堂课的随堂测验卷。
他们班这物理老师是物理教研组的组长，无论对学生还是对物理教学质量都是一向的严格。
无论是卷子还是作业，他都会一一认真批改，甚至还会在空白的地方写写评语。
比如现在发下来的试卷。
江淮梦一拿到手就看见了试卷空白处的几个大字。
——“试卷不及格，还需努力。”
“……”
江淮梦无力的叹了口气，在心里无语，打击人也不用这样的。
她身旁的那个人也拿到自己的试卷了，她好奇的朝他试卷看去。
卷面整洁，干干净净。
物理老师做模做样的在那个评分栏的小框里打了个大大的“100”
“……”
和她的不及格三个字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她悻悻的收回了视线。
然后就听见了讲台上物理老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你看看你们这次的随堂测验！做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讲台底下没一个敢出声的，拿到卷子就闷闷的埋着头，安静如鸡。
这让物理老师十分冒火，“这马上就要期中考了，你们就打算用这点分数去应付考试？像什么话！！”
讲桌被他拍得“哐哐”作响。
江淮梦被吓得抖了下肩膀，或许是考的太差，她心虚的全程低着脑袋。
孙南嘉微侧脑袋瞥她一眼，看见了她桌上的试卷。
视线落在“不及格”那三个字上面，顿了下。
物理老师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才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这节课，物理老师批评了他们二十分钟，剩下二十分钟才缓慢进入讲题正轨。
教室里刷啦啦全是试卷的响声。
贺明宇翘着二郎腿坐在教室后面，看了两眼那打满红叉叉的试卷，一秒都没挣扎，就直直的趴在了桌上。
不过还没来得及入睡，一截粉笔就直直的朝他砸来，正好砸中他脑袋。
“……”
贺明宇满脸不耐烦的皱了下眉，一抬眼，就和讲台上的物理老师对上视线。
他目光严肃，满脸都是愠怒。
“贺明宇！给我站起来！”
凳脚在地板上拉扯出“刺啦——”的声响，和他整个人一样，懒懒散散。
他吊儿郎当的从板凳上起身。
物理老师一看他这没个正形的样子就来气，黑板刷重重的拍在讲桌上，“你看看你这个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他懒得应。
甚至还没精打采的掏了掏耳朵。
“……”
“这次随堂测验你倒数第一！普通班的同学都比你考的好！还不认真听讲，浪费了这三年黄金学习时间，你就后悔去吧！”
贺明宇撇撇嘴，一副油盐不进样儿。
看得物理老师胸闷气足，“我懒得再说你，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
下课后。
办公室里。
贺明宇拿着试卷站在物理老师的办公桌前，接收着他恨铁不成钢的劝诫教育。
“贺明宇，你看看你现在，都混成什么样了，上课不好好学，下课也不好好听，我看你还能混多久？！”
“别啊老师，”贺明宇跟他打哈哈，“你别总把我想的那么坏嘛～”
“你以为我想？”物理老师面色严肃，跟他提醒，“现在已经高二下了，你要是再不好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看你高考怎么办！”
“能怎么办，船到桥头自然直呗。”
“……”
一句话噎得物理老师差点说不出话来，他咽了咽嗓，训斥他，“我还真是说不过你，你自己看看卷子，上面的题全是我课堂上讲过，平时课都听哪里去了，你一道都没写对！”
“这多简单，”贺明宇一身轻松，云淡风轻耸肩：“找个人教教我不就好了？”
物理老师也有意这么做，他心里已经有了帮扶人选，但看着贺明宇这一身混样，忍不住轻呵，“说得容易，别人教不教你还是个问题。”
他说着，视线不经意的从办公室门口扫过，一眼就看见了他心里的帮扶人选。他对着孙南嘉招了招手，喊他，“孙南嘉，你过来一下。”
贺明宇心里一咯噔，扭头看去，孙南嘉正朝他们这边走来。两人的视线不期然对上一瞬，又默契的挪开，谁也没看谁。
孙南嘉走到他身旁，和他还隔了好些距离。
“老师，您找我？”
物理老师一脸亲和，脸上完全没了刚刚训斥的严肃与怒意，贺明宇甚至还眼花的看见他勾了勾唇角。
“……”
“老师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您说。”
物理老师朝他身旁的贺明宇抬了抬下巴，“贺明宇同学物理基础差，老师想让你帮帮他。”
话音一落，孙南嘉还没来得及出声，他身旁的贺明宇就条件反射的拒绝，“不行！”
物理老师皱眉看他一眼，“你不行什么不行，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
贺明宇闭嘴。
物理老师看向他身旁气质出众的少年，温和的征询他意见，“孙南嘉，你觉得呢？”
“我觉得贺明宇同学说得对，确实有些不太行。”孙南嘉说：“贺明宇同学的基础很差，我觉得他应该要从最基础的知识学起，校门口书店里卖了很多有关物理方面的资料书，简单又好懂，自学也可以。”
言外之意，就是物理基础并不难，只要不傻谁都能学会。
“如果贺明宇同学有需要，我可以帮忙推荐。”孙南嘉淡淡的扭头看向身旁的人，他眼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但贺明宇却品出了几分暗藏杀机。
贺明宇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主，直勾勾盯着他，冷冷的扯了扯嘴唇，“谢谢好意，不需要。”
“不过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她一定会帮我。”贺明宇眼里噙了些笑，似乎是胜利者的喜悦。
孙南嘉身子微微一顿，扭头看向他。
偏偏这个时候，物理老师插嘴一句：“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