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的一声，形状如同偌大纸袋子一般的深绿色咒灵张开了大嘴，牢牢地咬住面前正在兴风作浪的咒灵，像是讨功劳一样一颠一颠地窜过长长的走廊。

走廊的另一头，神乐澪正看着面前冲着她不停流口水的可怖咒灵，扬了扬眉稍。

瘦成一条杆子的咒灵不停流着口水，嘴里念念叨叨着“我要瘦我要瘦”，试图冲过来把面前这个可口的人类吃掉。

神乐澪看着周围的人台，轻叹了一句，“真是可怜啊。”

这是为了瘦穿上时新衣服的人类的执念形成的咒灵。

她的手指缓缓触碰着面前的咒灵，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手指轻轻划过虚空，如同拨动琴弦一般，指尖瞬间腾空而出一团团黑色的雾气，属于夏油杰的咒灵操术被她运用的相当不错，至少面前的咒灵因为短暂的与她共鸣而瞬间停止了动作。

啧。

少女从虚空中扯出自己武器——短刃“鸣神”，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了结了面前的咒灵。

随着她的术式共鸣，四周的空气像是被人弹动一样，泛起一阵阵音波，甚至影响到了夏油杰面前的咒灵——他看着面前突然温顺的二级咒灵，在心底感慨了一句：神乐澪的术式真是逆天。

新宿伊势丹百货三楼的B家最近奇怪的事件频发。

一开始是员工上班的时候发现整理好的衣物被弄乱，后来是闻到奇怪的味道，然后是上班的时候惨死。

咒术高专情报员“窗”接收到这个事件，核查后确认是咒灵所为，特派出一年级新生神乐澪和夏油杰前往探查。

这是神乐澪进入高专的第一个任务，没有派她和五条悟在一块本质上是想尝试一下神乐澪和夏油杰的适配度。这是一个只赚不亏的买卖，所以夏油杰和神乐澪都没有拒绝——

在踏进百货大楼的瞬间，少年就任由她短暂地拉住他的手，然后感受着她的咒力在他身上窥探。

神乐澪的咒力太过磅礴，夏油杰一开始没想到这么难耐，忍不住皱了皱眉。

“痛吗？”神乐澪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解释道：“因为你很强，你的身体会本能地对我这种术式又排斥。感谢吧，你能感觉到痛。要是不痛的话你就太弱了。”

夏油杰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看上去美丽又优雅，但倘若你直视过她的眼睛，就会知道——她神秘的、如同夜间闪过的猫咪一般的内心。

“悟和我适配的时候咬着牙坚持的。”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神乐澪缓缓抬眸，“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那天我们没有这个启动环节就可以直接使用苍？”

被窥探了内心的夏油杰愣了片刻，“是。”

“因为我和悟适配了很多次。他的身体对我的术式已经耐受，我的身体对他的术式也有了印记。换句话来说，他是目前唯一我能够不用适配启动就能直接使用对方技能的人。很神奇吧？”

还真是绝佳的战斗组合啊，夏油杰想。

他其实很早就听说过神乐澪的名字。咒术界无人不知神乐澪和五条悟的适配度，但具体怎么适配就像是高层们同时隐藏的秘密，从来不外传。

夏油杰作为与五条悟并肩强大的少年，自然对神乐澪那熟悉的舒适有好奇心。更别说他已经算是同期里面靠谱的那个了，高层一直有培养他成为东京校接班人的想法，也正因如此，他们时不时会对他施压，他也需要完成高层们给的一些报告。

心思千回百转，夏油杰眼前的刘海顺着商场内的冷气轻轻一动，感受到附近咒灵的踪迹。

“二级咒灵。五只及以上。”

血液里的咒灵操术让他极快地做出了反应，刚想提醒面前的少女，却被她懒洋洋地表扬：“不错。”

夏油杰：“······”

这高傲劲和五条悟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他向来是温和包容的人，能接受得了五条悟又怎么会不能接受神乐澪？何况他能感觉得出来，面前的少女同为强者。

不知道夏油杰心里把她和五条悟归类的神乐澪只是瞥了夏油杰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来：“夏油同学，共鸣完了。”

“你猜猜适配度是？”

“什么啊？我才不猜。”五条悟把腿翘在夏油杰的桌子上，随手扒拉了一下夏油杰的抽屉，发现除了罚抄的作业就是高层要的报告。

他觉得无趣地扁了扁嘴，本来还以为能搜到偶像的写真海报，在澪澪面前接发一波呢。

察觉到身边同期不对劲的家入硝子眨了眨眼睛。

“你在在意什么啊，悟？”她像幽灵一样游移到同期身边，棕色的眼眸圆圆，尚且有点婴儿肥的脸颊看上去格外好看，但说出的话却足以让五条悟炸毛。

“在担心杰和神乐同学的适配度比你高吗？”

五条悟皱着脸看了眼面前幸灾乐祸的同期，有点无语：“拜托，我会担心这个吗？我可是伟大的99%！”

“你不怕杰是100%？”

五条悟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怎么可能？就别说咒术师是独立的个体，不可能有百分百适配的术式，光是澪澪那个家伙的身体就对百分百有奇怪的排斥了。”

作为什么都想要拿到最出色状态的六眼神子，他不是没有在意过那1%。

小的时候他也觉得为什么自己就差一点点就可以完美，但神乐澪的身体似乎没办法那么适应。

第一次正式测试她的术式的时候，小小的五条悟忍着身体的疼痛，看着面前竟然能够使用无下限的女孩。

她粉雕玉琢的脸上是温和的淡漠。

身边的高层们无一不惊叹于神乐澪术式的神奇之处，但只有五条悟察觉到了面前女孩眉宇间的不适，而天才中的天才五条悟也感受到了这微妙的不对劲——神乐澪可以短暂的共鸣他的术式，但她的身体对术式的反应太快了，几乎没有自我保护机制。

这意味着，她的术式太过“适配”外界的力量，但不适配自己——她的术式不属于她，或者说，她没能掌握好自己的术式。她在克制。

五条悟在心里这样想。

他看着身边对神乐澪连连赞叹的高层们，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不确定他说了这样的话，她会不会被那群大人抛弃，或者成为拥有残缺的艺术品。

她和他不一样，五条悟是知道的。

所以他想要保护她不一样。

所以他也只是在他们走后，在漂亮精致的庭院里找到她，对她说：“你像是个完美的术式容器，而不是术式的主人。”

这种事情，身为外人的五条悟尚且知道，术式主人的神乐澪又何尝不知道？

但她没有惊慌，只是盯着五条悟看了两秒，然后莞尔一笑，“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可爱的。”

“不可以说我可爱。”五条悟想了想，微微嘟着嘴坐在神乐澪身边。

他觉得他一点也不可爱，他明明是最最强大最最厉害的五条悟。

但是他不想这样说，所以只是坐在神乐澪身边，对她说：“五条家有一种抑制术式的妙诀。我可以教给你，你下次和别人适配之前先延长适配的时间，让自己的大脑和心境有适应的余地，否则纯靠肉//体的适配，会出问题的。”

神乐澪正在踢石子的脚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五条悟：“好哦，那么——”

“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哦？”

五条悟满脸嫌弃：“谁要跟别人说这个？而且，我可是五条悟，我不教你，你也找不到别人教。”

“我教你，是你赚到了哦？”

“那么，五条老师，拉钩？”

“随你。”

“······”

当时五条悟尚且不理解，但后来他终于感受到神乐澪对于自己术式有一种畏惧感。

她的肉///体先于大脑适配术式，是相当恐怖的事情，毕竟失去了理智是很可怕的。所以他自然也知道神乐澪对百分百适配的抗拒。

只不过——

在听到电话里家入硝子一脸淡然地问：“所以你们的适配度是？”

满脸无所谓的最强其实偷偷竖起了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92%。”神乐澪没看见夏油杰吃咒灵，但因为短暂的共鸣让她感受到咒灵的感受——夏油杰吃得相当痛苦。

她的表情皱了一下，对这位同期表以同情，然后就听见电话里五条悟相当嚣张的语气：“哈？果然啊，杰还是不如我啊。你们啊，差远了。”

“澪澪，看来你跟杰还是不够合拍嘛。”

“······”

夏油杰闪现在神乐澪身边，语气平和但是自带压迫感：“悟，要不要打一架？”

五条悟：“也不是不行啊。”

夏油杰：“地点你定。”

家入硝子打断：“我不会给你们治疗的。”

神乐澪：“不要吵我睡觉。”

“······”两人最终休战——其实是五条悟带头休战。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神乐澪看到自己的座位旁边摆放着一副相当显眼鲜红的锦旗——

【五条悟的天敌（认证）】

“······”她扬了扬眉稍，转头看向藏在教室外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她欣然接受了这面锦旗，然后锐评他们俩：“是两个拿捏不了五条悟的家伙啊。”

家入硝子叼着根棒棒糖：“没办法，还得是澪。”

夏油杰耸了耸肩：“没办法，还得是澪。”

三个人相视一笑，神乐澪从善如流地跟着他们俩改了称呼，“我会把硝子和杰给我的锦旗挂在寝室的。”

信守承诺，当晚神乐澪就把这面锦旗挂在了寝室墙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思考过多的原因，亦或者是和夏油杰刚刚适配，身体先于脑子适应，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那天晚上神乐澪做了一个梦。

如果是十年后的神乐澪，一定会非常警觉于自己的梦境，然后今早做好准备，但很可惜的是，这时候她尚还年轻，自然也不懂得这个梦境的可怕之处。

因为她梦见的是——

“99%只是临界点，你终究会成为‘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五条悟束缚得了你，但束缚不了术式的宿命。”

这个声音贯穿在她的意识空间。

她尚且不明白这些话的含义，只记得这个声音留下一句话——

“你逃不过的，神乐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