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之后就是三模，学校的快节奏高三级到现在已经适应了，但是考试中偶尔的难题仍然会把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出考场之后整个高三级都唉声叹气的。陈允也不例外，但是他明显好一点，没有把情绪宣泄出来，三模太重要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看看试卷，然后考完高考给林森过生日。

林森远远地就看见了身高不出众而埋在人群中的陈允，于是挤过来牵他，这时他发现陈允情绪有些低落，耷拉着脑袋，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没事吧？考不好没关系………”林森笨拙地安慰着他，陈允则显得更多的无所谓。

“哪个人出的题啊我去，这么难！！”李晓坤边骂边走，回到班门口就看见他俩猛地甩开手，于是装作没看见。

陈子鑫———本班学霸，此时也蔫了吧唧的，把书包往座位上一甩，瘫着坐下了。

“我是考不上重本了………”他喃喃道。

梁清敏瞟他一眼：“那我们就没救了。”

李也：“好说歹说有个大专读。”

“别说大专了，我连大专都不一定！”

老班进来看见这个景象不由得也叹了口气。“放心吧，高考没那么难的！你们要……相信我。”但是声音越来越低，他知道没人理他。

“哎，自己消化消化吧。”老刘摆摆手，坐在一边看自习。

晚上林森的状态一直都不太对劲，陈允发现他一直在寻找什么，而且写一会作业总要抬起头来四处检查，陈允只要叫他，林森就会被吓一跳。

“你没事吧？”陈允这么问，自己也到极限了，考前极度的紧张加上他总是忙到不记得吃药，糟糕的情绪像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马上就要炸了。

林森依旧很警惕，对他至少能稍微放下：“没事，总觉得有虫子。”

陈允皱眉，没有说什么，只是偷偷传了个纸条给他：放学别走。

整个晚修陈允冷汗直冒，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全身像是被蚂蚁啃咬，连骨头都在剧痛，他想尖叫出声，但是不行，在医院或许可以，但是在这里不行，就算在家里，他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他尽量和这种感觉对抗，终于以失败告终，他想起自己有药可以吃，又寻找药盒，但是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带药。

他看着自己旁边的窗户，尽量按耐住自己消极的想法。

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了，陈允，好好活着。

铃声打了三遍。

下课了。

人陆陆续续走了，剩他们两个在教学楼。

夜里的教学楼不算太黑，只有几盏灯在亮着，但是足够掩饰脸上的泪和彼此狰狞的表情。

陈允死死扳住林森的脸：“怎么回事？林森，我们说好的要一起面对的，啊？”

突然，林森抱住他，抱得要把他的骨头碾碎，声音也带着哭腔：“对不起阿允，我又看见他们了，他们抓着我，把我往洗手台上撞，阿允我好疼，你也好疼对不对，我看见你抖了。”

陈允颤抖着掀起林森额前的碎发，那里有一道放射状的疤痕。看着很陈旧，但是当它还没有结痂时一定很痛。

“不………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森，对，我也疼，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我，我……”他抱着林森的头，虽然数不清有多少次体会绝望了，但是现在怕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他受不了林森再提起他以前的事，他也终于体会到了和林森一样撕心裂肺的痛。

自揭伤疤时，爱你的人往往也遍体鳞伤。

陈允的五脏六腑被黑狗撕咬的无一处安宁，他现在极其的痛苦，他现在很矛盾。

我想活着。

我想离开。

我想活着。

我想离开。

我想活着。

我想离开。

我想活着。

我想离开。

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声音：看看你怀里的人，那个和你一样破碎的林森。为他活着吧，陈允，世界上能为你付出生命人很多，他算一个。

陈允低头看那个和他一样破碎的灵魂，眼泪流的很快。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这个灵魂，和他，有同种特质：满身伤痕，破碎不堪。

他第一次认识到他是值得被爱的，都是第一次到来这个世界，谁都不懂如何认真活，但我们至少有在努力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