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叹心中存疑，但是这门都开了只能随男孩进去。过了大门她向云天跳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被一面画着山谷的景墙隔开，看来是跳进哪个院子里去了。
男孩带着灵叹在前厅等候，并端来灵茶，给灵叹和小狐狸各倒了一杯后坐在了灵叹身旁的位置笑眯眯地晃腿。
灵叹抿了一口，纯净的灵力立刻充盈全身，比她喝过的所有灵茶都好，她仔细观察茶杯中的叶子，从未见过。
白狐那边则是终于喝到了满意的茶水，双爪抱起茶杯慢慢享用着，过了一会儿，白狐饮完了茶，满意地跳回灵叹肩上安稳趴好。
两人一狐都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灵叹放下茶杯，尽量用温柔的语气朝男孩询问道：“宋城主平日里很忙吗？”
男孩托腮思考道：“不算忙吧，有些烦心事，但都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解决了。”
男孩亲近地笑道：“灵姐姐是等着急了吗，要不我带你去后面找他？”
“那倒不必。”
看男孩的亲昵程度，自己怕不是来过很多次城主府，可一点印象都没有，那只能是怀城带她来的了，想到百姓们统一的闭口不谈，若是贸然行动不知会不会起反效果。
“是这次的茶泡得不好吗，灵姐姐没有夸我呢。”她正思考着，男孩突然道。
灵叹的思绪被拉回，微笑道：“当然不是，这茶入口回甘，灵力充盈，泡得很好，不知是什么茶？”
“万源啊！”男孩眨着大眼睛，活泼地回答，“姐姐不是已经喝过很多次了吗？姐姐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多送姐姐一些！”
万源！灵叹内心震惊不已，白狐也半睁着眼睛扫了男孩一眼。
万源是传说中最古老的灵树，是一切灵植的起源，原生长于养灵海的落崖谷之巅，而落崖谷早在七国形成之初，也就是六千多年前就被毁了，其上有灵之物四散奔离，少有信息，万源树同样不知所踪。
“万源树？”灵叹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男孩点了点头。
灵叹轻轻摇头：“这茶叶实属难得，能拿来招待已经很是感激了。”
男孩不解地看向灵叹，朝她摊开手掌，缓缓出现几片灵气萦绕的小叶子：“这茶子是我的，以前还给了小怀很多，他不是说要给你带回去一些吗？难道他忘记给你了？”
灵叹一愣，这孩子是万源树？小怀？是说怀城吗？那他少说也活了几万年了吧，为什么叫自己姐姐呢……
“姐姐？”万源见灵叹有些不对劲，“难道灵姐姐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连？灵叹注意到他的用词，他知道自己失忆的事？
灵叹犹豫片刻，万源已经冷了脸色，跳下了椅子：“看来小灵将军要在这多等一会儿了，付之若是想见你，会来见你的。”说完便离开了前厅。
灵叹看着万源消失的方向，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哪怕她保持着警惕，也没有办法对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情做出合理的反应。
而疑似万源树的男孩的这番举动，明显是知道自己失忆的事，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原本就是他们做的？怀城突然自尽，会不会也与他们有关。
想不通，她知道的太少了，还是得想办法见宋付之才行。
小白狐注意到她的情况不对，将小爪子放到她的脸颊上，灵叹感受到触碰，眨了眨呆滞的眼睛，回过神来摸了摸小狐的脑袋：“我没事。”
另一边庭院里，乞者背靠粗壮的树干，抛玩着云天的扇子，头顶着的杂草团子中传出与之完全不匹配的清朗声音：“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来见我完全是多此一举。”
其对面，云天紧张且严肃道：“可是灵叹现在失去了部分记忆，我怕……”
“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乞者将扇子丢还给他，“时间还有很多。”
不待云天张口，一名带着半张面具的男性修士便闪身而出对云天道：“我带您出去。”
云天无奈，只能恭敬地行礼准备离开。
“对了，”乞者的杂草团子突然晃了一下，“顺便叫上灵叹一起。”
云天被修士带到前厅，见灵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笑着一扇子朝灵叹的头顶招呼下去，用和往日一样轻佻的语气道：“小灵将军，别胡思乱想了，跟我走吧。”
灵叹的思绪被打断，吓了一跳，回过神后瞪了他一眼，看到了他身旁的陌生修士，她明白，宋城主不会见她了。
云天见灵叹状态不对，伸手想扶她起来，却被灵叹自然地躲过，摁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照常人可能就不会再自讨没趣了，但云天是谁，死皮赖脸地抓住了灵叹的小臂，一副非扶她不可的样子，灵叹身体不稳，向云天怀中倒去。
小白狐见此，轻盈地跳开，而灵叹意识到情况不好，竟足尖紧绷拼尽全力一个扫踢，踹在了云天的小腿上。最终，两人齐齐砸倒在地，小白狐则是稳稳地落在灵叹身上，轻蔑地瞥了两人一眼。
灵叹磕得脑门生疼，云天也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侧，面具修士看得一脸懵逼，斟酌片刻，先将云天搀扶了起来。
灵叹讨厌被人触碰，尤其是男人，尤其是云天这种没有正行的男人，虽然头磕得不轻，但这结果却如她所料，思及此，她揉着头多看了云天一眼。
云天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也不顾灵叹同意与否，扯着她的手腕边把她拉起来边道：“小灵将军你真是……让人意外，这样也好，我们走吧。”
面具修士也上前道：“宋城主事务繁多，实在没有时间会见二位，请随我离开吧。”
灵叹明白，这逐客令都下了，等也没用，而且经过云天刚刚一番折腾，确实防止了她又陷入思绪的旋涡。
她向面具修士颔首：“麻烦了。”
两人在修士的带领下离开，灵叹看了一眼城主府紧紧关闭的大门，对云天道：“云使臣，你之前提到的沉睡三日忘记一个人的事，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
“可以啊，不过小灵将军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之前我跟你说的时候你可是毫不关心的样子。”
“我……”灵叹微微皱眉，“有些好奇而已。”
云天环视了一圈：“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快到午时了，我住的地方饭菜味道不错，我们边吃边聊吧。”
灵叹跟着云天到了一栋装潢不凡的建筑面前，大约有四五层的样子，一块颇有气势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
说实话，灵叹没认出来匾额上到底写得什么，也实在欣赏不来这种她从未见过的豪放字体，而且这样豪放的字下面还印着一个不知什么生物留下的梅花状可爱爪印。
“白狐酒楼。”云天看着脸色怪异的灵叹主动笑着解释道，“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没认出来，据说是老板写的，不知其中缘由。”
灵叹又打量了几眼，好像是写的这几个字。
两人站在门口有一会儿，被小二发现，热情地迎出来：“二位用饭吗，里面请！”
小二看清是云天后又道：“哎呦！这不是云老爷！我这就让人去安排雅间！”
灵叹见状轻轻挑眉看向云天：“你这是？”
云天摇摇扇子：“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银子。”
因为匾额的关系，灵叹进了店门便往柜台那瞄，只见一位模样敦厚的男人边拨算珠边记录着什么，神情颇为认真，感觉不像是会写出那种字的人。倒是小狐，不知为何突然踩着灵叹的肩膀支起了身子，直直盯着柜台，过了一会儿小声叫了一声后又趴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灵叹虽然在意，但看小狐并没有想说的意思，示意小二继续带路。到了雅间，云天点了几道菜，小二记下后陪着笑离开，顺手将门掩好。
灵叹将小狐放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云天往椅背上一靠，晃着扇子道：“不知道小灵将军听没听过一个叫忘川的地方。”
“从未。”
“传说，在上古时期，有一片域外之地名为忘川，忘川之主有两样魂器，其一会召集所有无力复生的逝者的灵魂，其二会显示所有灵魂的所作所为，忘川之主以此判断，是洗去灵魂印记让其重新作为生灵，还是直接抹除灵魂变回天地灵力。
“几千年前，邪影大陆族人入侵灵影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找到了忘川，存于忘川的灵魂被尽数吸收炼化，忘川之主不知所踪，忘川也从此成为了一片无主的域外之地。
“之后百年，人们赶走了入侵者，七国逐渐形成，而那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小灵将军应该也有所耳闻，那就是落崖谷被毁。”
灵叹点头：“我确实知道一些，据说整个庞大的山谷一夜之间完全消失，其中有灵之物四散奔离，没有人知道缘由，离落崖谷最近的滨灵国还因此遭受到兽潮侵袭。可这跟忘川又有什么关系？”
云天接着道：“落崖谷上有一棵灵树名为万源，传说落崖谷被毁时它同另一只鹿形魂兽一起逃到了忘川。但是想要长时间存于域外之地必须建立联系，万源分出自己的树枝栽种于忘川，不知是不是忘川本身比较特殊，新生的树木可以显示、抹去灵魂的记忆，后世被称为前尘树。而那只魂兽将自己的□□与忘川相融，竟得到了收集灵魂的能力，也就成为了新的忘川之主，后世被称为前尘鹿灵。
“新任忘川之主凭借得到的力量还有前尘树，做起了和之前的忘川之主一样的工作。不过那里之前有可以直接召集灵魂的魂器，虽然那之后大多数灵魂还是会被忘川莫名吸引，但仍需新任忘川之主时常自己奔走收集灵魂，其中也会收集到一些意外离体的灵魂，比如一些悲痛欲绝起了轻生念头的生灵灵魂，不过前尘树不仅可以显示灵魂记忆还可以抹去记忆，所以只要及时将灵魂送回去就可以了吧。”
灵叹明白了他之前的话：“所以你之前说的经历最痛苦的时候其实应该是灵魂不稳，而失去部分记忆则是因为忘川之主。”
“是这样没错。”云天收起折扇笑道，“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说而已，小灵将军莫要当真。”
要不是此前在城主府碰到万源，她可能真的不会当真，但是这么凑巧她只失去了与怀城有关的记忆，而与忘川相关的万源又明显知道这件事。
灵叹双手按着桌子起身：“谢谢云使臣告知，灵某有事，恕不奉陪了。”说罢推开门，正碰上端来菜肴的小二，微微颔首便匆匆离开了。小狐睁开眼睛看向门外，也跳下凳子走了。
小二摆好菜肴拍了拍云天的肩膀，摇头叹气一脸同情模样：“云老爷，继续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