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的时候,多雨。
又是一个雨夜,鹭宫寒结束了自己的加班准备从公司赶回家中。
他站在公司一楼门前,望着外边深黑中透着点蓝色的夜幕有些发愣。
没带伞。
早上出门的时候以为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就嫌麻烦偷懒一次,把伞从包里放回去了,没想到晚上就下起了雨。
不算是暴雨,但下得又密又急,哗啦啦的。
如果从公司走到车站,再从车站走回家的话,按照这个雨势,自己肯定是会被淋成落汤鸡的。
但也没人能给自己送伞,除了期待这场雨快点停之外,就只能淋雨走到车站然后坐车回去,下车之后又淋雨走回去了。
这场雨要是一直不停的话,自己也总不能就一直在这儿等着不回家了吧?
鹭宫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将公文包顶在头顶冲进了雨幕里。
好在公司离车站,还有车站离公寓都算不上远,鹭宫寒需要淋雨的时间并不长。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从公司跑到车站的时候,身上也被淋湿了。公文包是防水的,顶在头顶勉强保护了鹭宫寒的一部分头发,至少保护了刘海,不至于滴水成帘。
鹭宫寒长长地呼了口气。
他抬手扶了扶眼镜,车站虽然有顶棚,但因为有风,雨丝斜斜地飘进来,带来一丝凉意。
身上穿的衣服还是西装,单薄,鹭宫寒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不会感冒了吧?
他最近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但鹭宫寒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熬夜熬多了导致的后遗症,完全没往感冒那方面想。
希望不要是感冒。鹭宫寒在心里祈祷了一句。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每次感冒都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尤其是这种风寒感冒什么的,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能彻底好转。
万一安室先生回来的时候自己感冒还没好的话,那就更说不清了。
说起安室先生……
也不知道安室先生今天回来了没有。
鹭宫寒在心里默默地想。
原本说好只出差一个星期的邻居到今天都还没有回来,鹭宫寒在聊天软件上也发了消息询问,但邻居似乎是太忙了,没有看到他发过去的消息。
鹭宫寒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他加班忙起来的时候也顾不上看消息。
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怅然失落。
安室先生到底在忙些什么呢?雨夜勾起鹭宫寒敏感的心绪,正如这场颇有些缠绵悱恻的雨一样。
在邻居出差的这一个星期里,鹭宫寒一边加班一边写完了那首曲子。
写完了不等于就结束了,鹭宫寒在初稿出来后又反复琢磨了几天,把曲子尽量打磨得更加完美。
这不仅仅是对曲子、乐队的负责,也是对得起自己心底的那份心思。
今晚回去之后再弹一遍吧。
鹭宫寒又想。
这一遍的感觉若是和心里的感觉一样的话,就可以定稿了。想到自己的曲子,鹭宫寒心中泛起了欢喜。
他脸上无意识地带了点笑意,抬眸的瞬间发现公交车来了,遂赶紧过去待车停稳后投币上车。
十多分钟的车程就可以到公寓附近的车站了。
从公寓附近车站再走回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很快的。
在心底稍微盘算了一下,再过一会儿自己就能回到家里美滋滋地躺下了,鹭宫寒觉得更高兴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末班车,没什么人,窗户开着也没人关,风就这么呼呼地吹着鹭宫寒的脑袋。
又打了一个喷嚏。
鹭宫寒隐约感觉自己有点头疼。
不妙。
自己不会真的感冒了吧?
他连忙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感受额头的温度,还好还好,好像不是很烫,凉幽幽的。
可能是被风吹了的缘故。
鹭宫寒把原因归咎于自己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没关窗户一直吹风上。
因而他伸手关紧了窗户,又拢了拢自己的外套,虽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但提供了一点心理安慰。
况且车上的还是要比外面温暖一些的。
鹭宫寒枕着车窗有些昏昏欲睡,他迷迷糊糊地看着窗外的夜景,霓虹灯下偶尔会路过几把撑开的伞花。
大家都有伞呢。
心中莫名其妙冒出来这样的念头。
但这样的愁绪稍纵即逝,鹭宫寒强忍着困意,随着车身一摇一晃,他逐渐感觉自己的脑子也跟着一摇一晃。
不太清醒了。
车内的光线明亮,照着靠窗位置上坐着的青年,他的脸色苍白,但脸颊却透着红晕泛着红潮,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张。
“前方到站……”
车内的广播吵醒了鹭宫寒,他睁开眼看了一下,发现马上就要到站了,自己该下车了,于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皱着眉头站起了身。
这一站只有鹭宫寒一个人下车。
他拖着身体摇摇晃晃地下了车,在车站边撑着车牌缓了一会儿。
有些头疼,像是有人拿着锤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钝钝地疼。
想睡觉。
好困,眼睛快睁不开了。
鹭宫寒的意识浑浑噩噩的,只维持着一丁点理智,那点理智告诉他自己现在要先回到家中。
回家后才能睡觉。
不能睡在大街上。
身体像是吸了水的棉花一样变得好重,鹭宫寒的步子一步比一步慢,一步比一步沉重。
能够走回公寓再坐电梯上楼,都是靠他顽强的毅力。
叮咚。
电梯到达他家所在的楼层了。
经过这么一番波折,鹭宫寒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湿透了,他单手提着公文包,裤腿还滴着水,垂着脑袋往自己的公寓走。
只是他的意识太过于昏沉模糊,以至于脑子和身体对不上号,方向走偏了也没被他发现。
鹭宫寒掏出自己的公寓钥匙,想要快点打开家门躺到自己舒适柔软的大床上去,但试了好几遍门都没有打开。
好烦。
怎么打不开?
鹭宫寒恶向胆边生,想要一脚踹了这门。破门,早晚卸了它!
但因为发烧感冒,他整个人的身子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抬起脚踢也没什么力气。
而且在他还没有踢到的时候,门就已经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鹭宫寒:“欸?”
门怎么会自己开了呢?家里有人吗?
进小偷了?
他迷蒙着一双眼睛抬眸去望站在门口的人,金色映入眼帘。
“……安室先生?”
“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