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珠真去同皇上提了与楚望钰的婚事。
皇上沉吟片刻,开口问:“你决定好了?望钰是朕的亲弟弟,我虽也疼爱你,但毕竟不能厚此薄彼,你若心中还念着秦庸,朕是不会应允这桩婚事的。”
孟如珠怔了一下。
离秦庸当初去往边关……已经一年有余了。
当初听闻噩耗的痛彻心扉仍历历在目,只是刺痛成了隐隐约约的钝痛,变成回忆里一道不可磨灭的疤痕。
孟如珠摇了摇头,轻声道:“皇上,我不想骗你。秦庸哥哥曾经对我很重要,现在也重要。他虽已……我却不可能从此将他当作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楚望钰呢?”皇上点点头,又问:“朕的皇弟,在你心里又是什么样的地位?”
孟如珠垂下睫,脸色发红:“他……我、我现在最喜欢他。在我心里,他和我的阿爹阿父,还有宝宝一样重要。”
皇上还没说话呢,殿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人,睁大眼睛欣喜道:“小珠,你是说真的吗?”
孟如珠刚回过头,就被楚望钰冲上前紧紧抱住了。
“……”孟如珠的脸更红了,有几分羞恼:“你在门外偷听我和皇上说话么?”
楚望钰辩解:“哪有?分明是我散步至此,听见你的声音,就情不自禁被吸引过来了。”
见孟如珠明显不信,他顿了顿,又小声说:“好吧,好吧。其实是我怕……怕你并不真想要我,所以才忍不住来瞧瞧,我错了……”
旁观的皇上悠悠道:“金殿之上,也能举止出格你侬我侬的,看来你们感情着实不错。”
楚望钰闻言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我和小珠已有夫夫之实,抱一会儿怎么了?”
孟如珠吓一跳,下意识去捂他的嘴:“你别乱讲——!”
“……”皇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二人看了半晌,又对楚望钰道:“还是低估你了,若是如此,朕倒要看你如何过大婚之前验身那关。”
楚望钰哪里知晓还有这等规矩,立即有点慌了:“为什么要验身?怎么能验出来?我、我不清白了,难不成就不能当小珠的正君了吗?”
皇上喝了口茶,不徐不疾地说:“如何验身,自古以来当有一套规矩,等你到那日就知晓了。常历风月与未知人事的,总归有些迥异之处。”
孟如珠其实也并不十分清楚,大婚规矩那么多,他哪能件件都知道呢?
眼见两个人都慌乱起来,皇上才笑了一笑,道:“没事,别紧张,唬一唬你们而已。”
“只是提点你一声,”她又看向楚望钰,说:“往后当了小侯府的正君,就不只是六王爷的身份了,谨言慎行,方得长久之计。像今日这般肆言无忌的行径,不得再犯。”
楚望钰老实下来,乖乖应了一声:“谢皇上……臣弟懂了。”
*
因为楚望钰和孟如珠的身份,也因为楚望钰并无要职在身,是个闲散王爷,所以这桩婚事,操办得并不十分着急,一应物件都仔细挑选采购好了,再送往小侯府。
而林白这段时日有点魂不守舍的,连孟如珠都瞧出了他的不对劲,问了两次,林白却又避而不谈。
他如何能将心中酸涩妒恨说出来?
自打秦庸死了,孟如珠纳了他当小君,这半年来林白似是沉入了一场虚幻的梦境里,这梦中他和孟如珠只有彼此,他白日里带带孟于雁,夜里就能拥着心爱的人入眠,梦境太美好,好得林白都忘了这本就是他私心偷来的一段时光。
孟如珠迟早会有正君的,他又要回到当初被人颐指气使,不得到正君同意甚至不能踏入主屋院门的日子里。
就连孟于雁也会由正君亲手抚养,没了孩子,孟如珠还怎么会日日过来看他?
在外人口中,孟如珠的夫君永远只会是小侯府的正君。
而他林白,不过就是个玩意儿,是上不得台面的贱东西。
哪日孟如珠厌弃了他,或许就会将他赶出府,卖去人牙子处,真有那一日,他情愿去死。
不……林白苍白着脸,想,就算是死,他也要拖另一个人下水。
凭什么楚望钰能当孟如珠的正君?凭什么方月寻、秦庸能当孟如珠的正君?就凭他们生来便尊贵的身份?
若论喜爱,孟如珠也爱他!他在小侯府这么多年,他陪在孟如珠身边十几年!不就是因为他出身低贱,无父无母,所以才没法名正言顺地与孟如珠并肩站在一处?
林白在房中独坐一宿,等至晨光微晞时,浑身已僵硬得发冷。
他……
他一定要做点什么……
等楚望钰入了府……就真的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