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楼顶呼呼风声在耳边回响，陈美珍躲着身后的男人，一步步向边缘靠近，直到退无可退。

“小哑巴，要是再退，可就真掉下去了，这可是31楼，摔下去可就成肉泥了”，说着他还大声喊了“啪”，吓的陈美珍再次哆嗦。

她欲哭无泪，怎么跑上顶楼的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赌输了，眼前的男人要她赔偿，那可是200万，陈美珍就是干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他问，那怎么办？

然后给她提了个意见，说其实她这句身体拆开的话，每个器官都是价值百万，他轻描淡写的说，陈美珍已经毛骨悚然。

之前在会所听过比人闲谈赌场追债，各种非人的折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

陈美珍怕极了，趁宋询不注意撒腿就跑。

宋询气喘吁吁的跟在身后，两人一起上了顶楼。

陈美珍只觉得面前的男人恐怖极了，她只是想活着，竟然也是这样不容易。

揪着胸前的银质吊坠，是爸爸送她的弥勒佛，他说我的女儿是最珍贵的宝石，可忽然耳边有一群人喊着“扫把星”“克星命”，谁跟她沾上关系谁倒霉……明明上一秒她还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小公主，下一秒被人人唾弃。

她好累，这些年躲躲藏藏何时是个尽头？眼下是黑不见底的深渊，是不是……踩下去就不难受了？

宋询注意着她的举动，似乎看出了陈美珍的想法，他踱着步子悠闲靠近，跟陈美珍站在一排，向下张望黑不见底的黑洞，问她：“想死？”

陈美珍不吭声，宋询笑道：“好，那我陪你”，然后伸手揽过陈美珍的腰，纵身一跃。

……

“喂？醒醒”

宋询蹲下身，拍着女人的脸颊，她双眼紧闭，已经吓晕了过去。

“怕成这样，还学人跳楼”，宋询不屑道，站起了身，这是一处外沿，位于楼顶下方三米，因为天黑，站在楼顶辨不出来。

那女人已经晕死过去，宋询活动活动手臂，把陈美珍抗在肩上，单手承力，攀了上去。

会所上下亲眼所见宋询抱着陈美珍下车，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会所的安保认出是后厨的哑巴帮佣，忙上前要接过去，宋询并没松手，只是问对方，陈美珍的宿舍在哪里。

安保屁颠屁颠前面带路，孙厨站在宿舍门口，正好撞上宋询抱着陈美珍过来，眼神变得狠厉，宋询扫过去，他又忙垂下头，转身进了屋子。

宿舍门上了锁，安保没有钥匙就要上脚踹门，被宋询一个眼神制止，他轻轻拖着陈美珍的脑袋，一只手探进她上衣口袋，真的找到了一枚钥匙。

把陈美珍放到床上后，宋询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待了三十分钟，安保早会意离开，小小的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陈美珍的呼吸平顺，只不过眉头偶尔紧皱，宋询点点她眉间：“小哑巴，看来你在这里也过得不怎么样啊。”

眉头褶皱舒展，一秒后又再次皱起。

宋询起身观察着这个小屋，逼仄的空间，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倒是收拾的整洁干净，不由得又想起上次醒来的那个出租屋。

不经意扫见桌子上的水杯，朴实无华的玻璃杯，竟然和上次他在出租屋喝水的一样。

宋询笑，穷人都用这种杯子的吗？

陈美珍在一个急促的呼吸后，忽然身子紧缩侧身就要从床上掉下来，宋询一个跨步，正好接住她，金属硬片从她脖子划下，叮铃一声掉在地上。

宋询伸手捡起来，捏在指尖，原来是个银质的弥勒佛坠子，牵着红绳，吊坠两面被磨得发亮，应该是长期佩戴再身。

想到她押注的时候，手总是压在胸口，跳楼的时候，也是拽着，应该是很珍贵的物品。

虽然睡着了，好似有感应一般，不住的摸着胸口，宋询把坠子放在她手心，陈美珍果真再次安静下来。

他笑，附身在她脸颊印上一吻，绵柔的触感，起身离开。

关门的一刻，斜对面的宿舍门一直虚掩着，里面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这边的动静。

……

第二天陈美珍睡醒后，嫣然已经成为了会所的传奇人物，身边围绕了一群会所姐妹，他们围着陈美珍上下观察、分析，到底是哪里有过人之处。

一个月的时间里，跟三个顶级男人有染，搞定了其中两个，跟顾泽衍过夜，宋询还在她宿舍呆了半个小时，想到这些战绩，就是会所顶尖的红人也是红了眼。

难道是公子哥们口味变了，就喜欢这种又哑佑丑的？还是说这个女人……床上功夫过人！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把原因归咎在最后一条上，看陈美珍的眼神都带了似崇拜，果然人不可貌相。

陈美珍手里的活不停，任由这些人的议论揣测，她说不了话，解释不清，就算费心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

昨晚……她真的以为她死了。

早上睁开眼睛的一刻还是恍惚的，直到看到手心的弥勒佛，才知道那个男人是故意吓自己，真可怕，用生死玩乐。

想到昨晚闪过自杀的念头，陈美珍有丝懊悔，死，多么容易，可如果她死了，妈妈和弟弟怎么办？如果她这样轻易放弃生命，爸爸的死亡又算的了什么呢。

哪怕再痛苦，只要想到“家”，她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粥熬好了，陈美珍绕过一群围观的女人，端着托盘去了芙蓉的房间。

她是来道歉的，昨晚上演了哪出闹剧，芙蓉的化妆品、衣服都被自己搞丢了，这些钱该是她赔，陈美珍已经想好解决办法，就用她每个月的工资来抵。

谁知道芙蓉看了她写的纸条后，诧异的摇了摇头，说东西早收到了，昨晚就送过来了，还夸她会办事，一样不少。

陈美珍一愣，猜到肯定是宋询，越发对他捉摸不透。

芙蓉也是听说了昨晚的事，她喝着粥，凑到陈美珍身旁，神秘的笑：“感觉如何？”

陈美珍一时没听出意思来。

芙蓉仰面大笑：“不要害羞，做咱们这行的，遇到有钱年轻帅气还活好的男人，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事啊。”

陈美珍恍然大悟，脸颊蹭的红了一片，摆着手说明不是，更是被芙蓉忽然的“咱”们给吓到了。

芙蓉止住笑容，脸色也变了：“你是瞧不起我们做陪酒的？”

陈美珍蹲下身，目光认真看着芙蓉，她没有，她不是瞧不起陪酒女，如果你经历过人间绝境，知会人情冷暖，会原谅任何一种活法。

只不过，这是她的底线，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出卖身体，如果这样，她哪怕死后都没有颜面去见爸爸。

芙蓉也不计较：“行，算了”，又是笑嘻嘻的追问刚才的问题，“宋询哪方面到底怎样？30分钟，勉强及格嘛。”

她眯着眼，色眯眯的样子，让女人见了都脸红，陈美珍摇着头，她惊呼：“啊？他不行？”

陈美珍腿软，直接想下跪，知道比划她是听不懂了，从桌上拿过纸笔，忙乱的写下“没有发生”四个大字，伸到芙蓉眼前。

芙蓉这才缓过神色，似乎不信，可等她再想想，再次惊讶的看着陈美珍。

回到宿舍，平时无人打理的陈美珍忽然成了香饽饽，不时有会所姐妹过来套近乎，送吃的送化妆品，关怀备至，都想从陈美珍这里得到点“提点”。

陈美珍欲哭无泪，她想宋询在自己房间停留30分钟大概就是为了此事吧，好引人误会，捉弄她一番。

她一再拒绝，却不起成效，还有小姐妹因为她是不愿分享，背后骂她自私自利。

陈美珍愈发无语，好在情况没有坚持多久，会所爆发了第二件令人震惊的新闻——宋询包养了小柔！

说是包养也不合适，准确的说是看上。

在众人以为陈美珍要土鸡变凤凰的时候，结果宋询每次来都是点小柔，出手阔绰，会所里最贵的酒整箱整箱开，而且不要求小柔陪喝，只让她再旁陪坐着。

礼物也是不重样的送，品牌包包、手表、衣服鞋子，凡事女人稀罕的统统都送，甚至把小柔弟弟工作的事都解决了。

一个男人做到这份上，不是爱是什么。

于是风向急速转变，大家知道陈美珍再次被抛弃了，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之后，礼物也没了，好吃的也不送了，连每晚的姐妹聊天也取消了。

所有人都替陈美珍惋惜的时候，陈美珍自己却是开心的，终于清净了。

偶尔某次她在走廊遇到宋询，也是远远躲着，生怕这人忽然想起赌债的事。

小柔因为忽得宠爱，也是趾高气昂，提了诸多要求。

兰敏审时度势，给她安排了独立的化妆间，平日的饮食也是安排后厨单做，在会所里能有这份待遇的，除了她就是芙蓉了。

陈美珍给小柔送饭的时候，她正在涂指甲，像陈美珍招手，让她帮自己涂，边涂边向陈美珍炫耀满化妆间的礼物——包包、鞋子、衣服，还有最近手里的车钥匙。

“都是宋少送的，太多了，我用不了，可是他不听，总是让人送过来，还说过段时间给我买套房子，就市中心那栋楼，特别贵。”

转头观察陈美真的脸色，问她：“心里有没有不开心？”

陈美珍小心的瞄着，听到她的提问，不懂的站了眨眼，就听小柔笑着说：“那就好，各凭本事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