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安很怀疑赛尔维斯趁自己睡着以后已经这么做过很多次了,不然现在怎么会这么熟练,甚至连一点点犹豫都没有。
他倒是收敛了力气,不过对于细皮嫩肉的赛尔维斯而言,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痛。
赛尔维斯捂着脑袋,却还是没舍得离开他,黏黏糊糊地抱着他嘟囔:“干嘛突然弹我?”
伊安睨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有什么想为自己辩解一下的吗?”
赛尔维斯相当不满他这审问犯人的语气,委屈道:“才没有!难道你觉得我有本事瞒过你做这种事吗?!”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伊安。
赛尔维斯似乎确实做不到这种事。
伊安是知道自己的,因为很小就一个人出来生活的原因他的警惕心远超常人,半夜睡觉也会留个心眼,丁点动静就会惊醒。
就像当初赛尔维斯在他卧室住下的第一晚,哪怕只是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伊安都有点不适应,一度花了很长时间才睡着。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伊安对于赛尔维斯很信任,信任到认为只要对方在自己身边就不需要再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才陷入了深度睡眠。
但是他会信任赛尔维斯?
伊安摇头,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脑后。
就算他真的对赛尔维斯待在自己身边感到安心,也只有可能是因为知道赛尔维斯究竟有多弱,哪怕自己站着让他打,他都没法对自己产生半点威胁。
赛尔维斯丝毫不知道自己在伊安心里已经被嫌弃成了这样,还在犹豫要不要把真实原因说出来。
其实他对这一亩三分地垂涎已久,脑子里排练过无数遍适合自己靠过去的情景和具体步骤,现在之所以能那么熟练完全是理所应当。
他偷偷抬眼观察伊安的表情。
那双沙弗莱宝石一样的翠绿眼眸也正看着他,某种同样有几许思量。
赛尔维斯搞不懂伊安现在在想什么,但小动物般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于是他的手又收拢几分,一言不发地把伊安抱得更紧。
温特米尔快看不下去了。
他现在很想跑,无论是到外面和普利特一起吹风,还是别的什么都行,只要不要在这里看对面的两个人甜甜蜜蜜就行。
但是他不能。
他早就下定决心要一直跟在伊安身边,既然赛尔维斯是伊安的伴侣,这样的事情以后只会出现更多,现在他们甚至还没到亲吻的地步,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自己就退缩了,以后该怎么办?
圣子的下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却还要强撑微笑装作体面。
幸好没多久伊安就不再愿意忍受赛尔维斯头发带来的不适感,一把把他推开,勒令赛尔维斯自己找个地方坐好。
赛尔维斯环视一圈,根本没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找到半个能让自己坐下的地方,小声抱怨:“伊安,你真觉得还有地方能给我坐吗?”
温特米尔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点,但是因为刚刚的事,这实在是有点艰难,到最后反而让他的语气显得很怪异。
他对伊安道:“马车确实有点小了,不过因为来的时候只有我和普利特两个人其实刚好。因为您说尽量不要惊动阿利斯泰尔陛下,我就没大张旗鼓地换辆马车。如果塞尔维斯先生觉得留在这里不舒服的话还是早点出去吧,外头更大更宽敞,也不会再挤到您。”
赛尔维斯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不懂事了。
温特米尔这话完全把责任推到他头上了嘛,说的好像是他故意要钻进车厢让伊安不舒服似的。
赛尔维斯正准备反驳,不过在他开口之前,伊安直接站了起来朝外走。
温特米尔的眸子立刻就睁大了,满脸错愕:“伊安大人!您要去哪儿?”
伊安掀开车门的帘布,探出脑袋深吸一口气:“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外头确实更大更宽敞。”
伊安还是比较喜欢骑马赶路,对沉闷的马车实在喜欢不起来。
温特米尔想要追出去,但是那块地方就这么大,普利特还在外面,又要坐一个驱车的马车夫,根本没有给他落脚的地方。
赛尔维斯慢悠悠在伊安刚刚坐的位置坐下,别有深意道:“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没有换一辆大点的马车了?”
温特米尔憋屈极了,红着眼眶瞪他:“我只是在按照伊安大人的命令做事而已。”
至于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恐怕只有温特米尔自己清楚了。
马车外,普利特诧异地看着出来的伊安,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生怕自己不小心没注意,或者马车一个颠簸害得自己和他有肢体接触。
他欲哭无泪,很想冲进马车问温特米尔就不能出来和自己换个位置嘛。
温特米尔倒是想,但又怕自己的行为举止太过刻意惹得伊安生厌,毕竟阿利斯泰尔这个前车之鉴还摆在这里呢。
同乘者换成了赛尔维斯,温特米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动不动地注视对面,而是学着伊安的样子闭上眼睛。
偏偏赛尔维斯天生就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坐下没一会儿就开始骚扰他。
“喂,温——圣子冕下,你身后的软垫能接我两个吗?”
在费劲调整了好几次坐姿还是觉得腰酸屁股痛后,赛尔维斯厚着脸皮试图向圣子讨要几个垫子,为此还用上了敬语。
温特米尔其实是想拒绝的,但是想到外面的伊安说不定会关注车厢里的对话还是强忍不满抽出两个递给他。
赛尔维斯舒坦了。
温特米尔很是看不起他这幅样子,觉得对方就是个贪图享乐的家伙,和伊安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伊安究竟是为什么会看上他。
他决定从赛尔维斯嘴里打探点消息。
温特米尔微笑道:“赛尔维斯先生和伊安大人认识多久了?”
他不愿意相信伊安的品味会这么差,宁可相信他们俩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者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这问题很久之前普利特也问过,不过碍于这一次伊安也在场,赛尔维斯没说实话,只是道:“没多久。”
温特米尔幻想破灭,只好又从赛尔维斯的日常精致到极点的打扮里猜他其实是什么地方的隐世贵族,靠权势和地位逼迫伊安和他在一起。
“那您来自哪里呢?以您的容貌应该从小就备受关注,可惜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您的事。”
有关美人的传言很多,不过温特米尔还没听说过特征和他一致的人,唯一相近的好像只有不久之前王都突然传出的金发美人。
可惜因为这个传闻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传闻中的金发美人也只有一个人看见过,大部分人认为这只是那位贵族夫人长期空虚产生的幻觉而已。
赛尔维斯这回沉默了很久,半晌才以自己似乎没有义务回答温特米尔的问题作为理由终止了这场问答。
这反而让温特米尔来了兴致。
如果这个答案足够单纯,赛尔维斯绝对不会做出如此隐瞒。
他的来历很重要吗?为什么呢?到底是和谁有关才导致赛尔维斯不愿意说出口呢?
最后一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除非赛尔维斯是什么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人,不然非亲非故的,他不可能对自己和普利特有如此戒备心,他想瞒的显然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温特米尔生出了一股冲动,想要挖出这个秘密摆在伊安面前,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有事瞒着他,根本不值得他的偏爱。
他的想法映射到了他的表情上。
原本娴静淡雅的微笑越来越兴奋,到了最后甚至有点扭曲。
赛尔维斯没注意到,他已经顺着圣子的提问回忆起了他的来处——那个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得到的地方。
*
因为伊安的提议,在到达下一个城镇时几人把马车换成了马。
原本需要花费四五天的行程缩短了一半,在大约两天后,圣子带着伊安一行人回到了王都。
而在他们赶路的短短两天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伊索拉的西部区域下了场很大的雨,河水倒灌,淹没了大部分沿岸的农田。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阿利斯泰尔忍不住担心起伊安的情况,疑心他那个小木屋根本就挡不住这么大的雨,伊安会成为一只可怜的,被淋得皮毛紧贴身体,根本保不了暖只好一直发抖的的细伶伶小猫。
只是他依旧放不下面子,觉得自己要是现在贴上去,伊安不仅不会领情,甚至还会就上次的事继续把自己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阿利斯泰尔内心纠结万分,坐立难安,凉飕飕的眼神直往身边唯一的一个活人兰伯特身上瞄。
兰伯特看不下去了,觉得他想去但非要别人给他找一个借口的样子真的很装很搞笑。
他成功接收暗示,开始劝道:“您知道的,伊安的脑回路有时候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说不定上次也是这样,他根本不是想羞辱您,只是没表达好而已。”
阿利斯泰尔差得就是他这个台阶,当即一拍桌子:“兰伯特卿可是最了解伊安的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再原谅他一次。走!带上东西我们一起去看我未来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