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宁绮循声望过去,原来是先太子的独女。
“我是仁淑郡主,”贺芷敏抬手指了指身后的贺昱尧,“他是我小叔。我离京前,咱们也见过几次。”
言宁绮虽时常在浅月山庄,但在回家时也会参加一些贵女间的宴会,两人先前打过几次照面。
“臣女见过郡主。”
“免礼免礼。这几年我在陇州对这些繁文缛节没那么重视。”贺芷敏话语间带着边疆的豪放。
言宁绮看着变化很大的郡主,不免新奇,边塞女子竟如此洒脱。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却也生出一丝相见恨晚之意。
看着越聊越认真的二人,贺昱尧略感无奈。
“咳,敏儿,你出来有一会儿了,回去看看你母亲吧。”贺昱尧尽量委婉地提醒道。
听到他的催促,贺芷敏倒是没作何感想,言宁绮却有些忐忑,方才聊得有些肆意,看样子是惹王爷不快了,郡主走后,自己不会被怎么样吧。
贺芷敏暗中对贺昱尧做了个鬼脸,蹦蹦跶跶地回康王府了。
“抱歉王爷,一时失态,臣女这就开始弹奏。”
看着言宁绮拘谨的模样,贺昱尧知道这是又误会自己了,暂且随她胡乱猜想吧,今日还真没什么精神。
亭中今日只有二人的身影,这还是言宁绮第一次和贺昱尧独处,说不出是何种感受,最终言宁绮把它总结为怪异。
贺昱尧不知道抚琴人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宿醉后乏的厉害,便让言宁绮多弹了一曲。
“言大人今日可来了?”
“回王爷,兄长稍后过来。”言宁绮边抚琴边回复贺昱尧。
“本王有一想法,日后你便借着寻敏儿的由头来王府吧,这样言大人也不必来回奔波。”贺昱尧睁开眼询问言宁绮的意见。
言宁绮满口答应,暗自想着,以前没发现毓王爷心还挺细。
追赶着夕阳,言宁绮回了府。
“绮儿,你先前对忠勇侯府家的二公子可有耳闻?”言母斟酌着开口。
言宁绮认真回想了一遍,“母亲,我对他没印象,有什么事吗?”
“今日侯府派了媒人过来,准备为你说亲,我也不知你是何种想法,便没有答应,想着问问你的意见。”
听到说亲,言宁绮是有些惊讶的,虽已及笄,但还真未认真考虑过亲事,这突然一问,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言母看出了女儿的茫然,拍了拍言宁绮的手,“你不必多虑,婚姻一事总要双方愿意才能结成,明日我差人回了他便是。”
听及此,言宁绮才放下心来,“多谢母亲。”
“这孩子,谢什么。”
空气里退去了夏日的酷热,初秋的傍晚多了一丝凉爽,微风拂过,让人心安下来。
或许是每日听琴真的有用,贺昱尧的心疾果然没再犯过。而言宁绮和贺芷敏虽然性格大相径庭,却意外地聊得来。
贺昱尧在言宁绮眼中也不再可怖,二人终于能够正常交谈。
“宁绮,过几日四叔要举办秋猎,你去吗?”贺芷敏磕着瓜子问道。
“去,父亲昨日跟我说过了,让我跟着一起去。”言宁绮眼中充满向往,从小身体不好,也没有太多外出游玩的机会,这还是第一次去这种场合,应该很有趣。
能够和好友一起去秋猎,贺芷敏很是开心。
“明日尚衣居要来做骑装,你也来我府上做一套吧。”
虽然二人关系亲近了很多,言宁绮还是觉得不合规矩,便婉拒了。贺芷敏有些惋惜,但也没强求。
“小叔,你要做衣服吗?”
“我有。”正在凉亭外舞枪的贺昱尧抽空回了一句。
没了心疾的困扰,武艺又恢复了原来的水准,贺昱尧今日酣畅淋漓地练了一次。
这和平日里坐着听琴的人完全不同,言宁绮看得入了神,原来王爷武艺如此之高,舞起枪来威风凛凛。
贺芷敏来回看着两人,也没说什么,忍住笑意继续吃干果。
临走前,看着贺昱尧日渐恢复的身体,言宁绮建议以后隔一日来王府,她也该回颐养坊看看,柳思文一个人盯着铺子多少有些吃力。
贺昱尧张了张嘴想要挽留,可惜好像找不出理由,便默许了。
言宁绮走后,贺昱尧也不再练枪,坐在石凳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思文听说言宁绮要来,一大早就等在铺子门口,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终于看到了言府的马车。
“思文姐!”
“诶呦,你终于来啦!”
二人在门口相拥,多日不见,都很想念彼此。
“都在京城,咱俩愣是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柳思文一见面就滔滔不绝。
“这段时间,我成了别人的‘私人琴师’,这不,好不容易放我出来。怎么样,最近累吗?”让柳思文一个人在颐养坊,言宁绮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初是自己提出的开铺子。
“也还好,前段时间天气热,愿意出门的人少了许多,我也正好清闲。”柳思文摇头晃脑的。
正说着话,看到外面来了人。
琴音在言宁绮耳边悄声道:“忠勇侯府二公子。”
言宁绮有一瞬愣住,这不是那日来提过亲的人吗。
阮长风进了店里,左右打量着,店铺不大,陈设也简单,瞬间不屑一顾。最里面的琴桌后,坐着两个姑娘,也正在往自己的方向看。
“你们谁是言二小姐啊?”阮长风神情傲慢。
看到来者不善,柳思文欲起身,却被言宁绮按了回去。
“公子是身体哪里不适吗?”
“本公子身体好得很,你说说你长得也不错,呆在这破铺子里干嘛,嫁给我不好吗?”
原来是当天侯府收到言母的消息后,阮长风就暗自不服,自己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怎会让那言家的小丫头拒绝,所以今日就打算来亲自见见。
“公子莫要再说这话,看病在旁边。”言宁绮看到此等做派,庆幸那日回绝了他。
“呵,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别不知好歹。”本来阮长风打算羞辱一番,可看到言宁绮样貌秀丽、楚楚动人,顿时起了娶回家的心思。
“你我婚事绝不可能,你若再出言不逊,别怪我不客气。”言宁绮已经忍耐到极限。
看着气势汹汹往这边走的阮长风,言宁绮立刻让琴韵出手。
阮长风成日里花天酒地,随行的几个小厮也是不堪一击,没多久,琴韵就把几人打出了门。
熙熙攘攘的人群霎时朝这边望过来。
阮长风疼得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在不停咒骂,琴韵补了一脚后,只剩痛呼。
琴音出来朗声道:“本以为阮公子是来听琴的,谁承想竟对几位小姐欲图不轨,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听着人群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多,阮长风也顾不上疼痛,狼狈起身,冲开人群踉跄远去。
言宁绮解释了先前提亲一事,柳思文恍然大悟,“原来是受不了拒绝,来找茬的啊。”
“我也没想到,侯府的公子竟是这种人,亏得没答应,不然有的烦了。”
柳思文忽然想到,“可毕竟他爹是侯爷,今日打了他你没事吗?”
“无碍,忠勇侯虽然世袭多年,但如今早已剩下个空壳子,父亲倒是不惧他。”言宁绮对于朝堂之事大致有些了解,所以刚才才敢让琴韵动手。
阮长风一回家就哭喊着找阮夫人,“娘啊,那死丫头竟然敢打我。”
看到儿子如此惨状,阮夫人顿时心疼不已。
叫来小厮问了一遍,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阮夫人知道儿子被一女婢打了,有些尴尬,但阮长风一喊,阮夫人又开始心疼他。
“娘,我必须把她娶回来。”
“这、你都这样了,就不要她了吧,娘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可惜阮长风根本听不进去,还在不停地闹着。
等忠勇侯回到府里已经过了二更,在妻子那里得知此事,挥了挥手,“那就娶回来嘛,左右一个女子,不妨事,嗝。”
阮夫人看着醉醺醺的侯爷,也没了话,吹灭蜡烛,准备休息。
康王府
“宁绮,那阮二也太不像话了,需要我去跟四叔说吗?”贺芷敏听闻此事,义愤填膺地跟言宁绮说。
“有我父亲,他们应当不会再怎么样,毕竟是他们理亏。”言宁绮并不想麻烦她,况且自己和贺芷敏只是私交,也不想让言府和皇室因自己有过多牵扯。
贺芷敏皱了皱鼻子,“好,需要的话随时跟我说,等秋猎后我就该回陇州了,到时候你想找我都找不着。”
言宁绮没想到她就要走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应当是年前吧。”
“去了那边注意安全。”言宁绮真心叮嘱道。
贺芷敏笑了,“你怎么和我母妃一样,唠唠叨叨的,我已不是稚童,我可是贺都督。”
看着贺芷敏插科打诨,言宁绮失笑,“你在军中也是如此吗?”
“咳,当然不是,那样如何服众。”
“对了,你秋猎准备好了吗?”贺芷敏岔开话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九月初六,秋高气爽。
皇上带领百官出发前往猎场。
这个猎场离得京城不算远,就算带着家眷、物资,大约三天也就能到。
辰时刚过,所有人都已到达栖凤大街,整装待发。
贺昱青站在车辇上,看着浩浩荡荡的百官,一声令下,整个队伍正式出发。
所有女眷都向往不已,在马车内谈天说地。
整个京城可能只有贺芷敏不开心。
出发前一日,贺昱青下旨,仁淑郡主留守京城、代为监国,也有部分官员提出异议,但都被驳回。
只留贺芷敏一人叹息。
马车上,言宁绮和母亲聊着天,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忽然马车急停,听得外面吵吵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