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窗外不知何时开始刮起了风,争先恐后地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扰地桌上的一豆烛火晃悠悠地燃着。
江逸被晃了好几下之后,随手给了这摇摇欲坠的残烛一个痛快。
江逸刚躺进床榻间,鼻息间就裹上了熟悉的味道,江逸愣了愣,随即把被褥盖过了头顶,把脸埋进了枕间,片刻后,他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摸摸索索地把那东西扯了出来。
好像是个香囊?
江逸把它递到鼻边,轻嗅了嗅,是木行云的味道,他落在这儿的吗?
江逸捏了捏,觉着触感有些不对,摸着黑打开了它,里面有个更小的锦囊,装着香料,旁边还搁着一张卷起来的纸和一块发着微弱光亮的荧石。
这是什么?
江逸疑惑地眯起了眸子,展开了那张纸条,荧石的光刚刚好能够使他看清上面的字,
——小世子可有想我?
江逸愣了片刻,一声轻笑荡开在了房中,伴着喃喃低语:“...真贴心呐,殿下。”
......
江逸将那香囊抵在鼻间细细地嗅,味道不浓,比木行云身上的要浅一点,他想应是放了有一段时日了。
窗外的微风转大,急急地拍着窗,不多时便落起了雨。
伴着雨声和这浅浅的冷冽松香气,江逸很快入了眠。
-
“江老师,您的改稿我已经发给唐编了,他说...呃...”
一个甜美的女声模糊地响在江逸耳边。
谁在说话?
“你直接说,没事。”温柔的男声自他体内发出,低低沉沉的。
这是...我吗?
“他说,‘让姓江的把主角写得惨一点,懂吗?惨!现在市场都喜欢看美强惨!他这一路顺风顺水的权谋戏没有卖点!文笔再好也是白搭!!'还有...嗯...”
自胸腔产生微微震颤,这人笑了笑,揶揄开口道:“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女声顿了顿,随即松了口气说:“唐编说,您书中没有感情戏,现在只有一个解决办法给您。”
细微电流声过耳,江逸恍然,原来是在打电话。
我之前,是个作家?
“你说。”
江逸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起来,一目了然,这是一间书房,装修大方简洁,一旁书架上放满了各色书籍,还有一些书画,这男人正坐在桌前,手指灵活地敲打着键盘。
“就是,把戏份最多的女性角色跟主角添上感情戏。”
男人顿了顿,语调有些意味不明:“没有感情戏?”
“啊......”电话那头的女声带了些疑惑。
“添个女主?”
“......对?”
男人笑了出声,停止了敲打的动作,放下一击重锤:“可是,我这是篇...耽美文呐.....”
“嗯???啊?!!”
-
——轰隆隆
江逸蓦地睁开了眼,天边一道惊雷把他从梦境中拉了出来,或是醒得太急,或是雷劈得太厉,他还有些微微的心悸和怅然若失的茫然。
刚刚的梦,是我在现代的记忆吗?
这样看来,
我原先应当是个作家。
江逸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头浮上一个猜测,难道这书......
雷声一阵阵地传来,断了江逸的混乱思绪,电闪雷鸣,颇为骇人。
江逸摁了摁自己不受控颤抖的手,叹了口气,下床燃了灯,拿出信筏,蘸了墨,准备往苏州外公家写信,可还是控制不住手的微颤,写出来的字有些歪扭,江逸搁了笔,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兵书,在烛火下看了起来。
一夜无眠。
“笃笃”,敲门声响起,随即传来白生的声音:“公子,西北来信。”
“进。”
门被推开,白生手持信筒走了进来,递给江逸。
他旁边跟着一个男人,比白生高出半个头,两人的衣袍款式相近,只是颜色不一,白生是无尘的白色,而他,则是黑衣。
此人正是白息。
江逸拿出信卷,一眼扫尽纸上内容,嗤笑出声:“才半年而已,就有人按捺不住了。”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微微垂眸,眼睫落下一片阴影,与眼下的淡淡乌青重合。
白生掂了掂茶壶,几乎落空的重量。
“公子...,昨夜未眠?”
“嗯,睡不着。”
白生叹了叹气,温声道:“公子,事务再多,也得注意自个儿身体啊。”他蹙着眉,脸上带着明显的愁色,“若是王爷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江逸好笑地看过去,悠悠开口:“你什么时候学了刘伯老妈子那套?”
白生:“......”
“就是,阿生总是操不完的心。”白息在一旁搭腔,看热闹不嫌事大。
白生瞪他一眼,他一下顿住,连忙找补:“不过公子,若是您生病了,王爷生气,我们可就惨了,您可怜可怜我们,别糟蹋自己身体。”
虽然宁王看起来温柔,也只是对自家公子而已,曾经让宫人官员见其避之,谈其色变的人,怎会是一个良善之辈?
想起当年自己撞见宁王私下处理人的手段,他不经打了个寒颤。
江逸看着他二人一唱一和,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跳,心中好笑,真是服了他们了。
他将后半夜写好的信递给白生,吩咐道:“这个送去外公府上。”
“是。”
他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疑惑道:“木行云哪儿就你们说的那么可怕了?”,说完还喃喃道:“我觉得他挺温柔的啊。”
白生、白息:“???!!!......”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果然,
爱情使人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