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躺在沙发上挂水的塞壬,房间里面再没有第二个人。
环顾四周,欧式的装修风格,一直有人在居住使用的样子,不像是个临时的落脚点,反而像是个家。
降谷零当然不会因此放松警惕,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报警……没有信号。
排除掉“飞鸟彻羽闲的没事找自己消遣”的可能,降谷零在“现在立刻离开去搬救兵”和“相信飞鸟彻羽的能力”之间短暂的踌躇了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蹑手蹑脚地将窗户合上,转到宽大的沙发面前,这段时间叫所有人牵肠挂肚的家伙病怏怏的,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更是连半分血色都欠奉,即使是自己站在身前也没有什么反应,安静的像是一座大理石雕像。
针头被胶带贴在手背上,看起来已经挂了不止一瓶的样子,伸手摸上去半条小臂都被药水灌得发凉,被青年手心滚烫的温度灼得难受,睫毛微不可察得颤了颤,降谷零又伸手摸上了他的额头,不出意外地在发低烧。
怎么办啊?完全没有头绪……才怪!
顺着砰砰的心跳声,降谷零猛地俯下身子,和藏在沙发下面的黑羽快斗对上视线,像只小黑猫一样的男孩被吓了一跳,后脑勺磕在沙发底端,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私闯民宅的“歹徒”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友好的笑容:“小朋友,你怎么藏在这里?”
但是这个孩子灵活地超出想象,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从沙发的另外一边蹿了出去,扭头就往楼上跑。
诱饵吗?
眼看着炸毛小孩一个急转弯拐进了右手边的房间,降谷零紧跟其上。
脚边拉起来的绳子分毫不差,但是降谷零的反应更是挑不出错:先是顺势向前一滚卸掉冲力,躲开直击门面的扑克,倒下的瞬间先一步伸手抹花了地上早就画好的魔法阵,利落地站起来之后,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总共四个孩子,三男一女:
女孩一头红发,手里还握着款式夸张的魔杖,显然最后的术阵是出自她的手笔;离自己最近的卷发绿眼睛龇着小虎牙手里还捏着一头绳子;剩下的两个看起来好像是双胞胎,除了发型一模一样,炸着头发的小男孩还在喘着粗气,另外一个手里举着扑克枪的孩子一脸愕然:
“降谷……哥?”
降谷零没想到能在这种情况下和工藤新一再见面,心里第一反应反而是:能证明工藤新一和鸢尾弥生私交甚笃的话,这不就说明萩原的推论可能性更大了了吗?
在降谷零再三保证是误会之后,四个孩子挤在沙发旁边,除了工藤新一以外都对降谷零十分的戒备,隔在飞鸟彻羽和行踪可疑的大人中间,很警惕地盯着他。
尤其是最前面小炸毛蓝眼睛的男孩,百分之一万的不欢迎他。
“发烧时间长了会把身体烧坏……要不然我现在带他去医院?”
黑羽快斗:“不行!”
万一你想趁机把彻哥掳走怎么办?
“……那要不然我现在先离开?”
黑羽快斗:“不行!”
万一你想要先去通风报信怎么办?
降谷零很识趣地远远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给他们留出空间,看着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小声商量。
飞鸟彻羽先是失踪了将近一个星期,回来之后又像现在这样昏迷了整整三天,检查身体之后发现的颈间乌青的掐痕,还有手腕的擦伤,胯部的枪伤……最重要的是周身紊乱的魔力,被世良的哥哥带回来的时候,黑羽快斗吓得心脏几乎都要停跳了。
他现在很紧张,不允许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安全的人靠近,生怕是歹徒趁着家里只有小孩要把飞鸟彻羽抢回去。
“红子,还有没有其他的魔法可以……”
小泉红子轻轻摇头:“Asuka的魔力影响下,所有的魔法都会很快失效,我只能现画现用。”
魔法的应用就是这样,只有势均力敌才有切磋的可能,魔力总量过于悬殊的话,弱势的一方想要调动魔力都会异常的艰难。
但是对方看起来也不可能在那里干等着她画完的样子。
工藤新一企图安抚朋友们紧张的情绪:“我之前见过一次降谷哥,他是旁边的警校生,彻哥也认识。”
黑羽快斗立马就不愿意了,瞪圆一双眼睛控诉胳膊肘往外拐的堂哥:
就算当时是好人,那万一之后又变坏了呢?
世良真纯忍不住总是抬眼偷瞄,被抓包了几次之后干脆大大方方地瞪着他看:“没关系,之前我已经通知了秀哥,他很快就能回来了,我们再稍微拖延一会。”
*
赤井秀一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友情客串《碟中谍(米花町版)》。
头顶针织帽的男人背着吉他包,藏匿在人群中,尽可能地清理干净自己经过留下的痕迹,手机上未署名的号码发来一长串感叹号。
——世良那边出事了,可赤井这边也暂时脱不开身。
即使没能见到对方的长相,但是这么难缠的对手,让潜伏在东京,孤军奋战的赤井探员感到有些棘手。不仅仅是难缠这么简单,不论是车技,推理,射击准度,侦察与反侦察技术……每一样都不比自己差,甚至赤井秀一把自己带入到对方的位置上,也找不到比对方更可行的解决方法。
势均力敌的对手,如果不是飞鸟彻羽那边的情况刻不容缓,赤井秀一还真的很想继续这种角逐,直到区分出谁是更老练优秀的猎手,但现在显然还是飞鸟彻羽的安危更加重要。
赤井秀一和飞鸟彻羽的渊源最早可以追溯到他十七岁的时候。
他那时远赴美国正在读高二,课余时间拉手风琴养活自己,偶尔能接到来自玛丽女士的电话。
一贯雷厉风行的赤井玛丽罕见地有些犹豫:“秀一,你介不介意再有一个弟弟?”
赤井秀一怔了一下,那时候父亲完全断联已经过了两年,双亲工作的特殊性,母亲也不可能随便收养别的孩子,所以……
“是证人吗?”
“算是吧,他情况比较特殊,没办法走正常的证人流程,健康堪忧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可能送到你那里去会让他比较好接受一点。”
赤井秀一想不明白为什么送到高中生身边,会比送到玛丽那样老练的特工身边更合适,说实话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也更不想带孩子。
“多大?”
“十岁。”
比秀吉还要小两岁,麻烦的小鬼。
不管怀揣着怎样的心思,赤井秀一都不至于因为自己个人的情绪影响到正事,于是答应了下来,在万分不愿意中期待着“新家人”的到来。
——结果对方显然比自己更不情愿,干脆甩下玛丽女士跑路了。
再次有联系是在两年之前,对方很突兀地造访了赤井家,就像当初逃跑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比风还要自由。
赤井秀一和飞鸟彻羽交集不深,但是世良很喜欢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漂亮哥哥,也很珍惜远在东京的几个朋友——赤井玛丽的工作注定了她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安定太久,频繁搬家导致世良很少能交到同龄的长久的伙伴。
所以忙起来的时候世良就干脆被打包送上飞机,一起丢给飞鸟彻羽照看。
一周之前的赤井又想故技重施,却怎样也联系不上飞鸟彻羽,世良询问黑羽快斗才知道少年不久之前刚失踪,正好目的地也在日本的赤井探员几个孩子集中到工藤家,才能救下情况不妙的少年。
本来打算自己负责处理掉眼前的麻烦,而飞鸟彻羽醒来之后料理自己的烂摊子,但是飞鸟彻羽迟迟不醒,这次要面对的敌人也要比之前棘手的多。
从三天之前赤井秀一救下飞鸟彻羽开始,只在中途短短的甩开了一小段时间,让他有机会将昏迷不醒的少年送到工藤家,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你追我赶的猫捉老鼠:
赤井秀一甩不掉他,对方也追不上自己。
少年现在也没有消息,很可能情况不容乐观,赤井探员在此的任务是为了潜入组织,很难申请到FBI方面的助力,飞鸟彻羽联系不上也没办法作为外援,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也没有申请组织外援的意思。
也许囚禁Asuka是不方便被组织知情,对方私人的行为——这很正常,不论是作为珍稀物种还是作为香槟,飞鸟彻羽都有被私藏的价值。
赤井秀一起初是这么推断的,但是显然世良的短信证明是自己太自以为是:调虎离山的把戏,居然把自己也骗了过去。
之前仗着东京是飞鸟彻羽主场,他可以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耐心地等待着对方漏出破绽,但是现在顷刻之前形式反转,孤立无援的赤井秀一反而变得捉襟见肘了起来。
啧。
赤井探员调转方向,选择了一处还算不错的狙击位点,拉开背包开始组装狙击枪。
——速战速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