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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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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和北方截然不同,长串的红灯笼在墨色白水间被冻雨浇了个透,为江南腊月本就灰暗的天蒙上了层阴翳。

一连半月的雨下的徽州府官道的青石板都浸了层水,将原本就磨的圆润的石板打的更加透亮,远远地看像是翠绿的玉。

双驾的红枣马队拉着磊地像座小山的铁箱在翠玉上缓慢的移动着,铁箱封的严实,封口处还贴着红色“火”字封条。

正值腊月,街上多的是拉着自家蔬果叫卖的商农,但也因为阴雨,来来往往的行人三三两两,一时间显得悠闲疲懒,洋洋散散。

忽而雨丝里炸开一丝脆响,一颗裹着泥的石子不知道从哪里弹来,安静在官道上行驶的红枣马突然扬起前蹄发出凄厉嘶鸣。

领头的车把式正要骂喝,但马后蹄踩不稳地面,竟然直接将他扔了出去,重重摔在一旁商贩摊位里。

他们突生变故,连带后方三驾枣红马齐齐乱了套。车厢剧烈晃动间,捆扎铁箱的麻绳松扯断开,铁箱轰然侧翻时,裹着火漆封条的铜锁裂作两半,白花花细盐如瀑布般倾泻在青石板上。

本就清静的街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盐,是盐!”

不知是谁先破声喊了出来,整条街的疲懒陡然绷成满弓。

有一卖菜的老妇率先起身,她哆嗦着跪进盐堆,粗布裙摆浸透泥浆,满是脓疮的手颤巍巍地捧起地上还未融化的盐,放到嘴边尝了一口,浑浊的眼神瞬间点起光亮;“是盐……是盐!”

一声激起千层浪,无数打着补丁的衣角朝着白色的盐堆扑了过去,激起层层灰色浪花。

“别抢!这是京城慕阁老的……”押车的镖头刚举起刀,就被个壮汉撞翻在地。他们直接爬上车辕上,抢过长刀斩开铁箱上的铜锁,伸手将箱内的盐巴使劲揣进怀兜内。

盐价较米价贵逾十倍。徽州百姓三月不知咸味者不在少数,小儿夜啼皆因淡食生疮。此刻泼天雪色漫过青石,如年节达官贵人在庙前撒钱般叫人癫狂。

“让开!我的盐!”

争抢间,驼背老者被推搡着撞上翻倒的铁箱,额角血水混着盐粒滴落,晕死过去。

而后面的人群仿佛看不到般继续叠罗汉地踩着人往盐堆上爬,人群下方传出孩童闷哭以及凄厉的惨叫,都被更加激烈的抢夺声所掩盖。

当衙役钢刀劈开雨幕时,青石板已浸透暗红。

六具尸首歪在盐渍斑驳处,有个孩童还攥着半把染血的盐。

佩铜符的师爷盯着"火"字封条残片,靴底碾碎几粒结晶,他缓缓叹道:“唉,今日之事报上去不过是徽州府添了六具冻毙的流民尸首。”

而此刻三十里外的渡口,印着大周官印的船正缓缓靠岸,船头,缇骑们正簇拥着身着飞鱼服的男人俯视着整个徽州府。

第二天一大早,徽州知府衙门门口摆了六口薄棺。

“大人!我闺女才六岁啊!”打着补丁的妇人拍着衙门门前的登闻鼓,哭喊道:“就这样被人生生踩死了啊!”

不止她一人,府门口跪了数十人皆是在这次抢盐事件中受害人的亲眷。而他们大多都是贫农,寒冬腊月就只着粗布草鞋跪坐在衙门门口的湿地上,喊着请知府大人做主。

而徽州知府衙门的大门却从昨晚就一直紧闭着,连只鸟都没有飞出来。

衙役内的徽州知府潘远宁正在屋内火炉旁逗着笼子里的八哥,他一身花织锦的精棉襕衫,举着手中的长签悠然自得地拨弄着鸟食盆。

林师爷在一旁大汗淋漓,问道:“大人,昨晚才把流民冻毙的奏疏递交到内阁,今儿门口刁民就跪着闹事,这消息要被阁老知道了,咱们可怎么办哟?”

“啧。”潘远宁抽回笼子里的竹签,对林师爷反问道,“阁老现在何处?”

林师爷不明所以:“当然是在顺京啊。”

潘远宁又指指自己脚下:“那人是在哪里死的?”

林师爷理所当然:“自然是徽州啊……”

将手中竹签随意扔在一旁,潘远宁坐在自己的太师椅里拿起案上水壶为自己斟了杯茶:“这就是了。人在徽州府死的,顺京内阁想知道怎么死的,也得看我们的奏疏上怎么说的。本官说他们是流民横死,他们就是流民横死;本官说他们是反贼被绞杀,他们就是死有余辜。区区刁民而已,不以为意。”

悬着的心终于能稍稍落定,转念林师爷又不由得紧张追道:“那慕阁老的那批盐……”

话还没出嗓子眼就被潘知府起身捂住了嘴,潘远宁豆大的绿豆眼在肥胖的脸上瞪了个圆,他低声呵斥:“不要命了!”

环视了空荡荡地屋内,确认周围不会凭空出现一个人后,潘宁远方说道:“阁老没有追究,就是想把这事压下去。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早,非要拉我做垫背的是不是?”

林师爷被捂住了嘴巴,只得恍惚地点点头,又在自家大人“嘿!”地提醒下赶忙摇了摇头。

谁都不嫌自己命长。

现今满朝谁不知道,慕高慕阁老倾权朝野,就连锦衣卫北镇抚使,人送“鬼中恶鬼”的叶文雨都是他儿子慕安之的狗。

这样的势力,弄死他们这种地方官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谁又会凑上去找不痛快。

扒拉开潘大人的手,林师爷狠狠吸了口空气,顺了顺自己胸口,把话题又拉回正轨上:“可是大人,那群刁民老在门口跪着也不是事啊?眼瞅着快年跟前了,正是各处走动上下打点的时候。慕……”他止住自己话,伸了个指头向上戳了戳,“催的紧,咱们东西还得赶紧运,不然……”

怎么着都是个死。

确实麻烦,他潘远宁是慕高慕阁老一手提拔上来的,是个铁杆慕党。现在陛下知道了这三百万的窟窿,若是填不上没富余,到头来还得全家翘辫子。

“那群死了人的刁民,可有状师为他们拟状子?”

林师爷失笑:“大人您别打趣了,普通状师也得一两银,就门口那几个穷样,卖田卖房卖光了他们这些人也请不起。”

潘大人这下彻底能躺在摇椅里,将玉石薄片敷在眼睛上,顺心安逸地前后脚掌着地面,享受起来:“大周律,击鼓鸣冤者若三日递不出状纸官府就有权不予受理,随他们去吧。几个刁民,还能翻出花不成。”

老实的百姓是翻不出花,但正儿八经的刁民却可以。

玉片还没把熬夜写奏疏的黑眼圈敷下去,外面就有衙役拿着字密狂疏,盖满红手印的宣纸径直跑了进来。

林师爷长脸一拉,把他拦住:“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没看到大人正在休息吗?!”

衙役顾不得伏小做低,只得高晃着手中纸,禀报道:“大人不好了,有人做了个状告递到总督衙门去了!”

潘远宁是会抓重点的,“总督衙门”四字把他吓得一个僵尸挺从摇椅上站起来:“什么!部堂大人来了!”

衙役摇头,连说:“不是不是,不是部堂大人。”

潘远宁和林师爷同时松了就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哪知衙役接下来说出的人,更是让潘远宁恨不得还是转身一头囊死在自家的楞木上,一了百了的强。

那衙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面若死灰哀嚎道:“大人啊!来的不是部堂大人……来的是锦衣卫北镇抚使叶文雨,叶大人啊!”

徽州府衙门的公堂内,衙役们整齐的立在角落面朝墙壁,头戴幞头,身着青绿色犀牛补子的锦衣卫接管了徽州知府衙门。

绣春刀一出,院堂里哭喊的人都只敢小心翼翼地呼气,生怕声音大一点吵到坐在堂上闭目养神的贵人。

门口披麻戴孝的死者亲眷全都被圈到了堂内空地上,衙门大门外除了六口死人外再无其他活物。

坐在侧边椅子上的叶文雨手指轻扣着桌子边缘,黑色狐狸大氅垂下露出内里金色织锦深红色飞鱼服,腰间镇抚使腰牌随着指节敲动散发着强压威慑,他在,那就意味着随时都有人头落地的可能性。

这便是代帝王监察百官,有 ,先斩后奏之权的锦衣卫北镇抚司。

跪在堂下的书生,一席半旧的月白直裰斜罩清瘦身形,虽是跪着腰板却挺地直,可见是有几分刚硬的骨气在。

可惜,他们北镇抚司最擅长的就是,啃硬骨头。

“你是说,昨天有人堂而皇之地私运官盐?”叶文雨没有起伏的声音,响彻整个公堂。

递上来白纸黑字的状子他看都没看,但是昨日大道上发生运盐车队的点滴细节,他全都一清二楚。这事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民众围着知府衙门太难看,他帮忙清清场,顺带着敲打敲打潘远宁这头蠢猪,关键时刻别站错了队。

私运官盐和贩卖私盐是两个名头,第一个罪名潘远宁一个人脑袋是交不了差的。

闻言,那书生却摇头,回道:“不大人,草民状子呈的是‘安庆镖局车驾三辆载货过街,车至辕马忽惊,首车倾覆,造成众人哄抢,致使汪大等六人死亡,数十余人受伤。谨依《大周律·刑律》‘车马杀伤人’条并‘见危不救’例,具状上陈。伏乞:

一、速验尸伤存案;

二、拘押骠主事张茂;

三、查办巡检失职官吏;

四、张榜缉拿哄抢首恶;

五、设粥药抚恤伤亡家属。’”

他求的是百姓权益得以维护,至于车驾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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