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出差，陆禾第二天被迫起了个大早。
深秋早上的G市寒气逼人，陆禾在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下被陈助的一通电话叫醒了。
“小陆助理，你快要到公司了吗？”陈助问。
还缩在被窝里的陆禾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他好像听到陈助理在讲话，只不过讲话的声音好像远隔千里，他听得非常模糊。
“嗯嗯嗯……”陆禾意味不明地回了几个音节。
紧接着他好像就听到了另一个比较冷冽的声音，就是太糊了，他实在是听不清。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通电话已经挂了有十多分钟了，陆禾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先回了他大哥给他发来的一长串家常消息，看了眼时间，北京时间早上七点十多分。
陆禾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个上班的威力好大，让他出生至今头一次尝到命苦的感觉。
简单洗漱过后，他在衣柜里随意抽了件打底保暖衣，又在外面套了件单调的卫衣。
整个过程耗时不过十分钟，随意得好像不是陪领导出差，更像是领导请他吃饭。
走出自家小院，司机已经在院外等着了，见他出来之后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小陆少爷。”
司机是个新面孔，前不久陆禾刚回国的时候陆进才发配到他身边的。
陆禾没力气地对司机笑了笑，报了公司地址之后，他便头一歪，又窝在后排睡了起来。
陆禾在国外习惯了一个人住，回国之后便挑了自己名下离公司最近的房子一个人住。不过哪怕是最近公司的房子，跟公司还是相隔了二十来公里。
直到脚步迈进办公室，陆禾的困意还是半点不减。
看到上司在里面认真办公的身影时，陆禾在心底默默地感叹了一句——
年轻就是好。
感叹完才后知后觉人家比他年长好几岁。
正在办公的男人神情专注，不知是没察觉到他的到来还是不打算搭理他，总之没给他分来半个眼神。
陆禾轻轻打了个哈欠，正想抬步往里走，就听到了陈助理的声音。
“小陆助理，你终于来了。”陈助理说。
陆禾这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正在整理着什么文件的陈助理。
他看了眼腕表，七点五十八分，还差两分钟才迟到。也是他看时间的间隙，那边原本一直专注看电脑屏幕的上司终于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
陆禾直面迎着那道目光，看久了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吗？”他不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一副都在等他的架势。
陈助理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毫无反应的上司，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是昨晚回去忘了看出差表格了吗？”
陆禾闻言一怔。
昨晚回去洗漱完之后他就开始画那双让他灵感大发的眼睛了，只是怎么画他都觉得不满意，废稿画了一张又一张，直到深夜他都没画出自己满意的成品。
至于陈助理发来了什么表格，他是真的一眼没看。
陆禾保持镇定地打开了那个表格，然后在看到“7：20am出发”的字眼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顾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发呆，那双平静又光亮的大眼对着他眨眼，好一会才听到人平缓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昨晚没注意到……”
眼看青年还有要对着他眨眼的意思，顾璟错开了视线，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现在出发。”
陈助理闻言一愣，嘴巴不知什么原因微微张大了。
陆禾的视线还没从顾璟身上移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人发愣。
居然没有责骂他吗，陆禾有些惊讶。
昨天午休的时候他遇到了不少公司部门的同事，除了欢迎他成为公司的一份子之外，还有不少同事都劝他少些跟上司接触。
在他们口中陆禾了解到，顾总是这家分公司里最严格的存在，他会严厉地要求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本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压力会很大。
面生的同事还给他建议说，如果哪一天要是顶不住这种压力就赶紧跑路吧，实习证明其他公司也能开，你这么单纯的大学生别一出职场就傻里傻气给自己找气受。
陆禾当时茫茫然地点头，接受了大家对他好心的建议。
今天这么一看，顾总似乎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凶嘛……
察觉到自己走神有点久了，陆禾晃晃了头，试图把昨天那些说顾总不好的语言都晃出去。
他们这次出差是要回公司总部开会，距离比较近，陈助理照常订的高铁票。
而因为陆禾早上的迟到，陈助理原本买好商务票的那趟高铁已经开了，为了不耽误后面的时间，他们只能改签到下一趟。
不巧的是下一趟刚好没有商务座了，一等座倒是还有一个，二等就还有不少。
一等座比二等座更有私人空间一些，陈助理想着给顾总改个一等的，他跟陆禾改成二等。可当他跟他们顾总说明情况之后，他们顾总却拒绝了。
“都换二等。”顾璟看着铁兄弟千叮咛万嘱咐过来的消息，声音没什么波澜，“看看有没有连在一起的座位。”
陈助理愣了一瞬，随后工作效率高到出奇地改了两个连在一起的二等座，还有一个同一节车厢但中间隔了好几排座位的单人座。
对于这个改签位置顾璟没什么意见，检完票上车时他转过头对陆禾说：“你跟我坐一起。”
跟谁坐这个对于陆禾来说都无所谓，他点了点头就跟了上去，留下他身后表情夸张的陈助理独自震惊。
陆禾跟着上司坐到了一起，两个连在一起的位置，陆禾靠窗，往外是顾璟，在往外就是过道。
陈助理在他们身后静静看着他们，看着看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有让老板坐在过道旁的！
但陆禾浑然不觉，上司让他坐里面他就乖乖坐里面了。
二等座对于两个成年男性来说是比较挤的，陆禾坐下之后闻到了身旁淡淡的香水味，清新不呛鼻。他垂下眼看到的就是他们上司那双不好曲伸的长腿，转头看了一眼顾璟，发现人家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察觉到身旁的人抬头看向这边，顾璟以为他有什么需求，也跟着转头回视他，“怎么了？”
在跟那双眼神锐利的鹰眼对视的时候，陆禾光亮的双眼微微睁大了——
他很喜欢这双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靠近那双眼睛，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了，恨不得此刻把那双眼的细节全都记下来，希望下一次可以直接画出令自己满意的成品。
不，他甚至现在就想拿笔对着那双眼睛刻画起来。
他眼神里对这双眼睛的喜欢丝毫不掩饰，他正沉浸地看着，就见那对浓黑的眉毛轻轻皱了皱。
顾璟被这种露、骨的眼神盯了很久，确认了眼前这个新来的小助理没有什么需求，只是单纯地盯着他看。
他轻轻皱了皱眉，先一步移开了视线然后闭目养神。
直到那双眼睛已经闭上，陆禾才回过神来。
列车已经在快速运行，陆禾侧头看了看窗外的风景，不知是因为列车的温度温暖宜人还是陆禾还没颠倒过来的生物钟，没多久他的眼皮就沉重地垂了下来。
顾璟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青年靠在座位上睡得安稳的模样。
晨曦透过透明的车窗温暖的洒在青年的眉眼上，青年细长的睫毛披上了一层淡淡的亮光，安静地像是异世界里沉睡的精灵。
顾璟沉默地看了几秒，随后慢慢伸出手，越过里座的人将遮光板拉了下来。
刚收回手就感受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看了眼来电号码，顾璟果断按了挂断。
拒接电话之后没几秒微信就弹出了新消息——
陆进：？
陆进：你们公司有什么新的大项目吗？你忙到没时间接我电话？
璟：高铁上，不方便
陆进：想起来了，你今天要回你们总部开会是吧。把我弟带上了吗？
顾璟默不作声地看了眼身旁睡得正香的青年，动动手指打了两个字。
璟：带了
陆进：带了就行，他刚回国没多久，没出国之前就不爱出门，对这边其实没什么接触，以后还有要出差的机会你多带他出去玩玩。
璟：……
陆进：我爸妈说是把他送过来给你当助理，让他学些东西，但那也是我爸妈说。你真敢让我弟给你当跑腿，我就……
璟：你就怎么样
陆进：我就跟你妈坦白，说你之前来我这谈项目都是假的，只是为了逃过她给你安排的相亲
陆进：^▽^
璟：。
也刚好是这时，他的固定助理陈助也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陈助理：顾总，虽然这个问题可能有点越界，但是为了我之后的工作不出差错，我还是想问一下。关于小陆助理，我应该跟他保持一种怎么样的关系。
这就是在暗搓搓问陆禾有没有后台了。
陈助理能跟在顾璟身边这么多年，察言观色这方面还是比较敏锐的。就单是两天下来他们顾总对这个小陆助理的态度，他多多少少能察觉到这个小陆助理应该不只是普通大学生这么简单。
顾璟看完陈助理发来的那段消息，面无表情地回了两行字。
璟：隔壁家小孩。不用给他安排什么工作，他来这里不是真的要学东西的。
陈助理那边很快回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
刚回完陈助理的消息，他那十多年交情的好兄弟又给他发来了新的消息——
陆进：记得对我弟好点，要是哪天他跑回来跟我说他受委屈了，你就等着去相你妈给你安排的那十几场相亲吧^▽^
璟：。
想想为了让某个小孩上班摸鱼不被别人发现，将人的工作岗位安排进自己的办公室的事，顾璟觉得自己已经很给这个兄弟情面了。
陆进：我弟很乖的，叫他做什么他估计真会做，你别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欺负我弟
又看了一眼身旁睡得极其安稳的人，顾璟难得嗤笑了一声。
璟：……乖的像头猪
每天都不够睡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