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禾这才知道自己的上司跟自己的大哥还是好朋友的关系。
难怪他哥哥总是问他老板对自己好不好，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
如果顾总是哥哥的朋友的话，那他对顾总就要更好了。
因为他是哥哥的朋友，哥哥平时对他这么好，对于哥哥的朋友他肯定也要友好对待。
于是从那天起，顾璟总是能收到一些嘘寒问暖——
“顾总，这个牌子的咖啡很好喝的，我在意大利那边带回来的，你试试。”工作时身边突然多了一杯咖啡。
“顾总，你已经工作很久了，休息一下吧。”午休时办公桌上突然多了护颈U形枕。
“顾总，喝完酒之后喝点蜂蜜水真的会舒服一点。”应酬回来茶几上突然多了杯蜂蜜水。
“……”
顾璟都要被陆禾这一系列举动搞蒙了。
他明明记得前几天自己说的话是拒绝的意思，那这小孩还越来越热情了是怎么回事，越挫越勇吗？
而且每次他都是想拒绝，但对上青年真挚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又不是没拒绝过，这就是拒绝了之后更热情的后果。
想起之前在茶水间听到这小孩喜欢自己的传闻，顾璟脸又抽了抽。
这么明显吗，全公司都知道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顾璟抬手往眉心处摁了摁，正想放松一下最近被小孩提着有些紧绷的精神。
“咔——”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顾璟睁开眼，看到了门口处的人。
因为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面没开主灯，就开了几盏装饰灯，里面昏暗一片，外面长廊的白灯晃眼。
青年背着光站在门口处，眼神还是很亮，就是头发不像往日那样蓬松，有几根像湿了水一样贴在额头上。
陆禾左手拿着一把滴着水的伞，右手提了一小盒东西，整个人湿漉漉的走了进来。
“好冷啊。”他轻声呢喃了这么一句，不过在极度安静的环境里还是被顾璟听到了。
顾璟蹙着眉看着他走了进来。
“走到一半突然下雨了，还好附近有伞卖。”陆禾已经走进来了，他将伞放在自己岗位旁边才提着那小盒东西向主办公桌走去。
“去了家同事推荐的蛋糕店，他们说这个栗子糕很好吃，顾总你要试试吗？”
最近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将近初冬，深秋的雨终于还是在今天酣畅淋漓地落到地面。
这些天青年总是时不时往他办公桌上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顾璟也习惯了。他皱着眉，没看那盒栗子糕一眼。
青年现在跟他就隔了一张办公桌的距离，他能看得更清楚了。
陆禾今天穿的是一件浅暖色的外套，雨滴落在上面非常明显，上面布满了雨痕。往上看他额前的头发湿湿的贴着，温润的长相让他现在看起来像一条湿漉漉的贵族小狗。
他的睫毛似乎也湿了，一簇一簇细又长地往上翘，往下，只有眼睛还是跟往常一样亮晶晶的。
察觉到上司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陆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雨是斜着下的，很容易淋到身上。”
“过来。”顾璟沉声唤了一声。
陆禾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顾璟站了起来，他一手抬手撩开了青年的刘海，一手在一旁抽了几张纸巾。
而后，他细致地，慢慢地擦去青年额头上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什么珍贵的东西。
陆禾乖乖站着让人帮他擦头，感受到抵在他额间的那只手跟他一个温度，期间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上司的袖口。
等擦完之后顾璟才松开了手，“让陈助送你回去换套衣服。”
陆禾一愣，说：“不用了，没淋到多少雨。”
“更何况，现在外面还下着雨呢，开车也不方便，不用麻烦陈助理了。”
顾璟看了他好一会，沉默着没说话。
陆禾不觉得自己淋的这场雨有多大，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更何况他突然就有灵感要怎么修改那对袖扣的细节了，不能浪费掉这份突如其来的灵感。
他在岗位上对着那张设计稿修修改改，一个下午过去，终于改出了一版他比较满意的设计。
陆禾还沉浸在对设计稿的欢喜中，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有些微微发热。
直到他站起身来，觉得自己有些晕。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归咎于是自己这个下午太投入画稿的原因。
回去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想起自己今天下午淋了场无足轻重的雨，陆禾第一时间还是去洗了个澡。
今天还是菲姨过来给他做饭。
洗完澡出来，陆禾终于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好点了。菲姨见他出来了跟他说今晚顾璟没有应酬，也会回家吃饭。
陆禾懵懵然地点头，感觉自己好像清醒不过一会，他觉得他现在好像有点困了。
跟菲姨说了一声，他便回房间埋头睡觉了。
这一觉陆禾睡得非常沉，饭菜都要做好了，他还是半点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菲姨挑了挑眉，正打算去敲响小少爷的房门，就听见大门处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
是顾璟回来了，菲姨松了口气。
她回厨房洗了洗手，继续端菜往客厅走。
“菲姨。”顾璟叫了一声菲姨，视角里没有看到乖巧的青年，他有一瞬间的疑惑，“他还在书房吗？”
“小顾回来了。”这房子里就住着两个人，顾璟口中的“他”是谁，菲姨当然听得出来，“小陆少爷刚刚说困了，在房间睡觉呢。”
“我把饭给你们盛上，你去叫他起床吃饭吧。”菲姨说着又进了厨房。
这个点困了？
顾璟在公卫里洗了个手，想起青年经常在办公室角落里趴着睡觉的模样，猪一样，什么时候都能睡得着。
停在陆禾房间门前，顾璟轻声敲了下门。
里面静默一片，应该是还在睡。
顾璟又加大手劲敲了敲，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站在门外的男人轻轻皱了皱眉，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陆禾。”
没人回应。
顾璟表情已然变得严肃起来，几秒后他还是拧下了门把。
陆禾没反锁，他一下就把门打开了。
房间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房间，青年搬进来之后也没怎么占用里面的空间，这个房间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毫无人气。
顾璟此刻顾不上观察房间变化，他看到缩在床上将被子拱成一座小丘的人，蓦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等他走到床边看清青年的状态后，他才发现他刚刚那口气松的过早了。
床上的人满面潮红，额头上有层薄薄的汗，眉心微微皱着，像是这觉他睡得极其不安稳。
顾璟沉默着将手抵到青年额头上，那里一片滚烫。
似乎是感受到他手掌的冰凉，床上的青年轻轻哼唧了一声，下意识追寻着他手掌的那一丝凉意。
顾璟皱着眉轻唤了一声，“陆禾。”
他刚想收回手，床上的病人就伸出手捉住了他的手。顾璟愣了一瞬，眼睁睁看着青年拉着他手放到脸旁，用脸一下一下地蹭着。
陆禾觉得自己此刻好像来到了火焰山，身旁的一切都在炙烤着他，他热到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像一条搁浅的鱼干死在火焰山的时候，一抹凉风扇了过来。
陆禾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现幻觉，他感觉芭蕉扇往他身上扇了一丝凉意，然后那芭蕉扇就要离开了。
就在芭蕉扇要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他爆发了临死之前的力气，牢牢地捉住了那芭蕉扇，往自己脸上贴。
好舒服。
他用脸蹭着，感觉脸的温度好像没那么热了，又扯着芭蕉扇一路往下，贴到了烧的发烫的胸口。
在此期间，芭蕉扇一直想逃，陆禾使出浑身解数才将它牢牢地扣在自己胸口。
“陆禾。”
幻听了，陆禾觉得自己快要热死了，在死之前还能幻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也有可能不是幻听，可能是黑白无常来收他了，不过就是……这黑白无常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紧接着他似乎还听到了别的声音——
“哎呦，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睡一觉就这样了……”
“凉水来了……”
伴随着这话语落下的还有冰霜般令人舒服的凉意，紧紧贴在他额头处。
这股凉意比刚刚的芭蕉扇凉了无数倍，陆禾瞬间就把胸口处被自己体温捂热的芭蕉扇松开了。
过了好一会，又传来陆陆续续的声响。
“没什么事，就是普通发烧。这段时间换季不少人都感冒了，平时注意加点衣服。”
陆禾觉得自己周遭乱哄哄的，有女人的声音，也有陌生男人的声音。
最后，等一切都归为宁静的时候，他才终于听到了之中他最耳熟的声音。
“陆禾。”
陆禾感觉自己躺了这一会好像好受了不少，至少他现在觉得自己的眼皮没有那么重了。
“醒醒。”
男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陆禾皱了皱眉，然后慢慢睁开了双眼。
他眼睛红红的，睁开眼的时候眼角不自觉地往下垂，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
而睁开眼后他也终于看清了坐在自己床边的人是谁，嗓子干的发哑，陆禾还是开口低声地叫了一声，“顾总。”
他看到了上司的表情，要比平时柔和很多，陆禾嘴角一撇，小少爷的娇气不知不觉又冒了出来，“我好困啊。”
顾璟一顿，反应过来才将药递到小少爷嘴边，再开口时多了一层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把药吃了再睡。”
在男人的哄话下，陆禾乖乖将那几枚药片吃了。
吃完之后男人就帮他掖好被子，让他睡觉去了。
在掖被子的时候，陆禾硬撑着沉重的眼皮，看着男人俯下身帮他掖被子模样。
小少爷的视线似乎有灼烧效果，顾璟将被子掖好之后抬手覆到那双眼睛上。
沉寂了一会，陆禾在意识模糊的时候才听到了一声无奈的话语。
“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