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各人同芹哥还不是那个样儿么?横竖也破了戒,又假装的一副正经。”当日只败兴而去。这二人又恐贾芹得知了这话或恼了只累失了此差事,便乘嫉妒生恨,因在贾芹处作言语荼毒智灵儿一番。贾菱道:“原是他各人口里只说什么娼妇粉头的话来。我们又如何得知这样话?还只道我们兄弟个个儿又又温柔多情的……咱们哥们原不分彼此,只痴心道了这话……”等等,贾芹再听了菖菱二人此话,只耐不住长声断喝了令他二人“滚!”,却自己径往酒家独坐吃了闷酒。心里只涌了万般滋味,又可惜只为智灵儿花了许多银子买了首饰绸缎相赠,只为日后相图,却背了他也做起旁人的菩萨,一处调笑淫乐,一时怒冲冲寻来,手指了智灵儿一顿诟骂,自己也恼忿的双目落泪,只哭道:“我只错认了人了!”说此一句翻身便走去,再也不见来此水月庵。
智灵儿忽遭贾芹数落,罕异不及解释,更迟一步挡住他去,自此只是苦等。心忖必是菖菱二人首尾,欲要私下里寻了贾芹问了他,料也是蛇足之举,才思自家原孤苦,只日夜流泪不止。及见了菖菱二人,他二人因正当此时只节节把守,又拿出另样的面目款段来,只作出一副不屑神色。智灵儿眼见情势急转直下,菖菱又使话也只搭不上,更兼庵里蜚言谤语,心里犹是念贾芹,心疼他遭受人心如此愚弄局设,急怒攻心便只恹恹病卧。因素日里仗着贾芹惯作福威,庵里更无一人悉心照料,算智能儿近前端了两回茶给他,也非尽只伏侍去,智灵儿自知.难好,后夜里挣扎下地,胡乱梳了头,只自缚一根素绫悬梁自缢而亡。可怜一多情无辜女孩,竟死于谤言构陷。
贾芹早不来此,菖菱二人应差只在意账房香银一事,多时门也不入的。智灵儿一死,合庵皆说是非旧话。静虚主持又值不在庵中,老尼不得主意,又怕牵连了自己,便往去报了官。
这日早起凤姐才吃了药,忽见林之孝家的来,将水月庵官办查案验尸的话回了。凤姐闻听惊的茶杯也掉了地上,忙使人叫旺儿先去应对,又命人叫贾琏回来商议。一时贾琏进屋,凤姐便道:“府里成日遣发奴才,原该早打发了铁槛寺里那班小和尚道士,只迟了管,到底闹出事来了。”林之孝家的门口站着,又复说了刚才的话。
贾琏才听只气的捏拳离座踱步的道:“竟无一个顶事的,倒闹出人命来了!把芹儿这个混账羔子叫来!”又知旺儿已去了,也便坐了吃茶。不免和凤姐相互埋怨几句。
凤姐只和平儿旺儿家的交代了几样事,方见贾芹贾菖贾菱哥三个一起进来,只门边一字垂手站立。贾琏直看了三人两三句话工夫,方手指了斥道:“如今那庵里出了人命事宗,你几个能脱滑了去?我保管你们各人心里明镜似的!枉你婶子只痴心拉扯你们,不说作了好的来报答,反倒闹出天大祸事来了!只往后再休想得这样巧宗去。”
贾芹先闻听灵姐儿死讯,早也诲省,进门又听这话,只忍不住泪流涕下,因挺着跪下只低头任眼泪落了地上,又不敢叫了灵姐儿名儿,想说话也只说不出口,倒瞧的凤姐不忍,反止贾琏,道了料无大碍,正说着,又见旺儿已忙忙的回来,门口站住回道:“奴才去了时,官差只验出原是各人自寻了死的,并不与旁人相干。智通老尼起先还提起芹小爷名儿,见我去了方改了口。我使兴儿暗给了银子打点仵作,后结了道是他个各人已经蓄结了头发,不耐烦庵中光景,是为厌生方自起了绝念的。又问起死去小尼家乡亲人,庵里也说不出。我回来时,捕办已命那两个皂役将尸身拉去城郊野地,只怕这会子工夫已埋了。”凤琏听只相视点头,凤姐便向旺儿道:“你下去领了封赏罢。”旺儿叩谢,便跟了门口丫头去了。贾琏见了这样只指一事也出屋去,门口又回头指了贾芹等,向凤姐道:“不许再给了这三个差事。”方去了。
凤姐这里使贾芹起来道:“你起来罢,只管跪着仔细腿酸。我也懒得打听晦气话去。真真我的脸也叫你几个丢尽了,原先你二叔只要给了芸哥儿,是我拦在头里,说你很好,又看在你妈的脸上,才使你得了这流油的差,如今你们只打了我这一嘴好的。不知背地里弄下什么鬼,倒跑到这里来哭来了,早知这样,如何头里不思了留着个体面?给谁瞧呢,没的叫人恶心。去罢,衙门里也没事了,回去都清闲着去罢,只怕得等到这样事都忘了时再来想法子了。你们那好叔叔已是发了话,只管这会子跪着我这里哭也是不中用的了。”贾菖贾菱便依命的辞了去了。凤姐见贾芹只顾捂着脸方站起身,便道:“芹哥儿你也听了旺儿才提起了你不曾?我劝你,先往你娘舅家暂躲一程,也好防了今儿往庙里去的那几个官差打听你讹缠你。呦,瞧瞧,眼也红肿的这样,难不成那死了的姑子倒能得了你的纸钱去?想也该是个美人了,作了死还能占着你们男人的心,这样人也合该他死,纵活着也是个难缠的。快收了罢,哪里又少了人物呢,还想一棵树上吊死了不成?若叫你叔叔底下听了这里的话,仔细他一顿窝心脚还不踹死你呢!”贾芹只强忍着,诺诺不语,见凤姐已无话,还抽搭着又揖了两揖方是辞了去了。凤姐不免又劳了神,桌边耽了肘使手轻揉了太阳叹息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