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白雪皑皑的院子墙边,立着三个大大的雪人,中午过后雪花又落了下来,刚清理干净的院子又渐渐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比去年晚了不少。
“笨笨!快来看啊,脚脚和二十块在亲亲!”两只肥胖的兔子在被子上,鼻子对鼻子,由于买这只兔子花了二十块钱,喻归就直接叫兔子‘二十块’。
喻恩给陈娘上完香,把碗里泡好的牛奶包装撕开,倒进杯子里,给人拿了进去。
里间呈现的这一幕让喻恩不自主抽了下眉毛,两只兔子大剌剌的躺在刚换好的被褥上,喻归胳膊垫在床边,跪下地上,脸深深埋进兔子中间。
“别看了,先把牛奶喝了。”
“笨笨,脚脚亲二十块就不咬他,你为什么总咬我。”喻归站起来,瞪视他,手不忘去接热乎乎的牛奶。
喻恩侧头憋笑,附身把两只兔子关进笼子里,放到地上。
“以后不能让兔子到床上。”喻恩指着床上的一块污渍,“你看,是不是又脏了。”
喻归喝到一半停下来去看,果然,不知道是什么沾到了床单上,褥子差一点也遭了殃。
喻恩到衣柜又拿出新的床单,把脏掉的换下来。
“笨笨对不起,我怕脚脚他们冷,我才把他们放床上的。”
“我知道崽崽是好心,但是你知道后下次就不能再这样了,好吗?”喻恩把新的床单换好,看着喻归说。
“嗯嗯!不会这样了!”喻归保证道。
这一看,喻恩又忍不住乐,“归崽嘴上沾了东西。”
喻归条件反射的伸舌头去舔,红舌扫过上唇,留下一道湿溽的水痕,还有剩下一小圈的牛奶渍。
喻恩喉结用力一滚,不禁咽下口唾沫,可能是刚喝过热牛奶的原因,染着水汽的嘴唇红艳艳的,像是六月盛着晨露的红樱桃。
透露出新鲜,可人的信号。
喻归掀开眼帘一看,笨笨又傻了,不过笨笨一露出这样的表情喻归就知道笨笨又想要吃糖了。
好吧,好吧,笨笨看起来很馋的样子,就再让他吃一次吧,如果他这次还咬的话,下次就让笨笨一直饿着。
喻归亲上去时,喻恩还在出神,在想到时候彻底标记喻归的那天要准备哪些东西,等感到唇上另一人的柔软后,失散的意识回归,他的omega脸红的像七月的苹果,紧闭的睫毛不安的颤动,好像马上就要化作蝶翼飞走。
喻恩反客为主,竭力掠夺嘴上的甘甜,牛奶的味道混杂果香,又是另一种让他可遇不可求的美妙。
隐晦的冲动愈加明显,喻恩不甘地松开了怀里被亲的晕乎乎的喻归,难耐的欲.望从毛孔处迸发,从脚底紧紧包围着他。
室内响起喻恩的低吟的喘息,他清晰的知道再继续下去可能就会做出让喻归害怕的事情,再等等,再等等。他渴望极了,只能轻轻舔舐怀里人耳后那块肌肤,嘬吻一会儿就显出一块块绯红,红白相间,像是雪地上散落的红梅,煞是好看。
“笨笨……我要写作业了。”喻归羞红了脸,哼唧说道。
喻恩不觉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裹挟着情.欲的嗓音亢沉磁性,他轻笑道:“小乌龟原来是牛奶味啊。”
霎那间,喻归白净的脸蛋儿攀上厚重的霞红。
……
喻恩在水池边洗换下来的床单,余光撇到门口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你找喻归吗。”喻恩肯定道。
沈苟刚探出查看的眼睛顿时缩了回去,支支吾吾不说话,像是被戳破了心事的青春少年。
半晌他嘴硬道:“我、我就是来祭拜下外婆……”
喻恩甩了下手上的水滴,十指已然通红泛肿,他拿着洗干净的床单到屋檐下,一边往绳上搭,一边对门口的沈苟说:“在里屋,你去吧。”
沈苟磨磨蹭蹭地到了屋门口,正要揭开门帘进去时,喻恩略带警示的话响起:“喻归生过病,我希望你能好好跟他相处,不要让他伤心。”
沈苟一下子对上喻恩冷冽的视线,少年人的好面子让他不示弱的瞪视回去,本该怒气冲冲讽刺一番的他说出来的话却结巴起来:“要、要你管!”
喻恩转回视线,无视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去灶火间给两位小朋友准备甜点和热饮。
“傻……喻归!”沈苟给陈娘黑白遗像上了三炷香,这才走到里间。
喻归回头一看,愣住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他家里找他,来的人竟然还是大狗!
沈苟已经自然随意的坐到了床边,里间没多大,放了衣柜书桌和一张床后也没什么多的地方,能坐的除了喻归那张凳子就是这张床。
“大、大狗?”喻归如大梦初醒,起身后原地转了两圈,才想起什么似的,同手同脚走过来,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
“你来找小乌龟吗,我有糖,笨笨买了牛奶,”喻归急忙小跑出去拿,把手里的零嘴儿和牛奶放到沈苟旁边,“给你。”
沈苟左看看右望望,像是在掩饰什么,他挠了下后脑勺,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反正没有看喻归,嘟囔着:“谢了。”
喻归哪还听到他说什么,把东西一放又去把兔子抱出来:“你喜欢兔子吗,你可以抱他,他很乖。”
沈苟也是个十二岁的小少年,注意力也被白胖胖的兔子转移了,抱到怀里才发觉这兔子可真重,“他怎么这么胖?”
喻恩见他抱了,欣然一笑,又去把二十块抱出来,跟沈苟介绍这是脚脚的好朋友。
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说了一会儿后,两人并肩坐在小凳子上,胳膊肘正好能趴在床边,两只兔子在两人的手里一会儿被迫贴贴,一会儿来场比赛,看哪只兔子跑得快。
就这么玩了会儿,沈苟凝视着兔子那双红宝石般剔透的眼,嘀咕地说:“你不生我气啊,我骂你你还叫我去吃饭。”
喻归笑了笑,握住沈苟局促抠弄的手,“不生气,外婆说大狗只是调皮,还说小乌龟是哥哥,大狗是弟弟,要小乌龟不要生弟弟气。”
喻归的眼神是那么纯净那么坦然又赤诚,沈苟骤然红了眼,看着跟喻归握着的自己的黑爪子,又突然红了脸,抽出自己的手,“我才不是你弟弟!”
沮丧的情绪还没来得及传达心底,沈苟遽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说你,以前被隔壁村那个胖子欺负的时候就只知道哭,你就不会揍他吗,我帮你打回去你还说我不是好孩子,你就活该被欺负,我才不当你弟弟!”
说到这事沈苟就气的慌,村里陪喻归玩的那几个人都出去上大学后基本都定居在市里,要不是看他每天都蹲在村口太可怜,他和二毛才不会跟个傻子玩,游戏规则讲几遍都听不懂,输了受惩罚当马被别人看到,告到他妈哪儿,拿擀面杖把他屁股都打肿了,连二毛也没好到哪。
算了,大不了以后不跟他玩就行了,但没想到这傻子一看到他们就跟他们屁股后面,还笑呵呵的一直问今天玩什么游戏,经过挨打,谁还敢跟他玩,要是再干啥被看到他俩又要被揍。
他和二毛骗傻子玩躲猫猫,看到傻子自以为藏的很好后他和二毛就跑了,笑的像个恶作剧得逞的胜利者。
他和二毛爬树抓了很多知了,回家路上和二毛还是担心,跑回原地去看,没想到傻子一身泥巴趴在地上哭,隔壁村那个辍学的胖子骑在他身上,一直闻傻子的脖子后面,他在学校上alpha生物课老师说过,omega的腺体很重要,不能随便去碰,是属于什么性.骚扰。
而傻子,就是个omega,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omega。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他和二毛跑上去揍那个胖子,但是胖子太胖了,力气也大,他和二毛两个人都打不过,他被胖子一脚踹飞到地上,手摸到个什么硬的东西,想都没想,一砖头拍了上去。
胖子流了一头的血,别说傻子吓傻了,他和二毛也害怕,他背着傻子跑的时候,傻子还尿了裤子,夏天衣服薄,他白短袖后面染上一圈尿渍,得,他回家肯定又逃不过他妈一顿打。
也不知道是胖子那头血吓到傻子了还是什么,傻子那几天也不出来烦他俩了,偶尔看到他还躲,还哆嗦地说他是坏小孩。
沈苟想到这事就气的脸红脖子粗,心里酸酸的,鼻子刺疼刺疼的。
他背对喻归拿袖子擦了把脸,低着头小声啜泣。
喻归听到声儿,想把人拉转回来看,奈何他扯不动,沈苟的哭声让他也红了眼睛,他想,他好像又做错了,大狗为什么哭呀,是糖不好吃吗,还是他不够吃,可是家里的糖他都拿出来了,没有了。
喻恩端着跟陈怡学做的小蛋糕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低着头对着柜子门哭,一个委屈地对着面前人的背哭。
喻归来不及想,把盘子里的蛋糕放书桌上,赶紧过去哄喻归,还以为俩人又吵架了,可怎么都在哭。
“怎么了归崽,不哭好不好,不然脸会疼的,怎么了,告诉笨笨好不好。”喻恩擦泪的速度赶不上喻归流泪,擦湿一张又一张。
喻归一只手还拽着沈苟棉袄蓬起的袖子,可能是那股劲儿过去了,他喘着气打着嗝,断断续续的说:“糖、糖、糖没了!”
喻恩哭笑不得,哄道:“买,我现在就去买,还会有的。”
喻归看看沈苟缩囧的背,难过极了躲在喻恩怀里抽泣,“没了……呜呜……糖没了,大狗也没了,都是小乌龟……呜呜……的错。”
这话听得喻恩云里雾里,一个说不清,一个不肯说,喻恩拍着喻归的背,叫那个早就停下哭不敢扭身的人:“沈苟,你和归崽怎么了,是他不给你吃糖吗。”
小孩儿之间因为吃的闹别扭也很常见,不过这怎么都一副委屈的样子,难不成被两只兔子渔翁得利了?
一会儿又一会儿,沈苟慢吞吞的转过身,通红的眼尾还残留着泪痕,不过这会儿窘迫的脸都要熟了。
喻恩也没调侃他,也没逼问什么,只是等他开口。
喻归也慢慢从喻恩怀里出来,看到沈苟终于转过来,这才松开拽的那只手,举到沈苟面前,“你、你不要生气,以后大狗当哥哥,小乌龟是弟弟,笨笨买了糖小乌龟都给大狗吃。”
沈苟缓缓伸出手跟喻归握住,喻归眼睛一亮,主动跟人拉钩上吊,这套流程以两人拇指相对结束。
喻归又高兴起来,跟沈苟分享喻恩端进来的蛋糕,沈苟看到桌上喻归抄写的古诗,骄傲的对喻归说他全都会背,还会默写。
喻归立马仰慕地看沈苟,夸沈苟好厉害,他好多都不认识呢。
沈苟夸张的让喻归低调点,脸上得意洋洋,跟人炫耀似的,吃着蛋糕读着上面的古诗。
目睹这段发展的喻恩咬着后槽牙,牙都快咬碎了才控制住把沈苟丢出去的冲动。
他实在没想到他做个蛋糕的功夫,喻归能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认了个哥哥不说,还能说出让他去买糖,买回来的糖还都要给这个小屁孩吃!
喻恩腾的一下站起来走出去,须臾间,端了两杯热奶茶进来。
“砰!”杯子放在两人越来越近的中间,成功隔开了这个让人刺眼的距离。
喻恩怒火稍降,摸摸喻归的头,温声道:“喝点水,别噎着了。”
又转头看向流着清鼻涕的沈苟,没好气说:“读累了,歇会儿吧。”
沈苟不忿的哼了一声,擤了下鼻涕,继续吃着蛋糕。
“笨笨也吃。”喻归拿叉子喂给喻恩,喻恩给面子的吃了。
喻恩心情舒畅不少,正要离开去买糖时,喻归对着喻恩的嘴吧唧一口,笑眯眯地道:“笨笨是蛋糕味。”
喻恩详装淡定的对喻归笑了笑,侧头对惊呆下巴的沈苟稳重的点了下头,才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沈苟在喻归的催促下,呆滞地教人一字一句读书上的古诗,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洒脱放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