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寿丹？！

商有归被这次的任务奖励吓了一跳，延寿丹丹方难求，丹药原材料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系统这次任务奖励给的也太大方了。

有推演系统在手，他完全可以推演那些不好寻找的原料可以被哪些材料替换。丹术伴随着修真史发展了这么多年，难道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吗？当然是有的，只是丹方罕见，许多人拿到了丹方都是藏着捂着，只传给血脉后人或是徒弟。

偏偏延寿丹原材料珍贵，个人或者以小家族的能量，很难对丹方进行修改，代价也太大。

各家商行是生意人，修改丹方这样不知道能不能回本的买卖，自然不乐意做。

而昆仑这样的大宗门其实肯定收藏了丹方，但轻易不会让自家弟子看到，内务堂也只有成品丹药可供兑换。昆仑历代出过很多元神真人，但到了元神那个层次，延寿丹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当然也不会想着修改。

而有推演系统在手的商有归则不同，推演系统运行只需要行动点，而行动点只要他完成各项日常行动就能获取，几乎就是无本买卖。

不过……任务失败的处罚是关闭丹药反应推演模块，也是够严苛的。

【严苛吗？】系统道，【难道没有推演模块，你就不炼丹了不成？世上那么多炼丹师都只能根据前人经验摸索前行，你还挑剔起来了？】

商有归咋舌，他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忽然感觉紧迫了起来。

系统似乎也不想看见自己这么悠哉悠哉地过日子。

当然，目前的首要任务不是炼丹也不是探索上古洞天，毕竟任务倒计时六个月，期末考可是迫在眉睫了。

他一手拿起被自己放在一边的《丹书字意解与排序法则·初级》，一手临空描摹，埋头苦学起来。

期末考不也是考试？对于前生今世考了二十八年考试的某天朝学子来说，考试从来就不是什么难题。

·

可惜他想学，却不代表人人都想学这样枯燥的理论课程。

商有归白天接连被燕昭和杜求思“拜访”，耽误了不少复习时间，因为期末考临近，下午琅嬛阁又来了很多临时抱神脚的学生，又打扰得他没法沉下心看书——毕竟图书管理员虽然是个闲差，到底还是有职责在身，工资也不是白领的。

出了琅嬛阁，他想了想复习进度，忍不住叹了口气。按照这两日琅嬛阁的人员来访密集程度，他大概这一段时间内都要缩减晚上的修炼时间，拿来复习功课了。

这般想着，他不由加快了脚程想要早些回去。没走出两步，他忽地眼前一花，三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人在他面前停下，堵住了他的去路。

昆仑天色已暗，这三个人又都穿了一身黑，让商有归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是谁。和他同一届进来的新生，也即是他的“同班同学”。

他依稀回忆了一下，虽然每次小测不公布排名成绩，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八卦，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再不合群也无意间听过两耳朵八卦，这几位……可是小测重测的常客，不管哪门课都如此。

换句话说，不是不上课不听课就是没复习。某些老师确实热衷于隔三差五来一次小测，但每次测试并不为难人，能考进昆仑，真没哪个人是愚笨不堪的，偶尔考试失利还能归为偶然因素，考不过就只能归咎是自己的问题。

他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还有点困惑，昆仑选学生，说是百万里挑一都不为过，怎么还会招进这样堪称“不学无术”的学生？后来想到前世某清某京等顶尖学府也有学生考试挂科，又不觉得奇怪了。

这几人在自己下班时堵人，似乎有点来者不善的样子。

商有归退了一步，拱了拱手，行一个同道间最常见的礼，问道：“不知几位何故拦我？我方下值，琅嬛阁今日已经落锁，若要查什么资料，还是明日再说吧。”

三人里隐约有领头之态的章得裕率先开口：“非也，我们三人前来是想问，商同学……可愿在期末考上帮衬一二？”

帮衬？

倒是说得好听，什么帮衬……其实就是想要考试作弊吧。

商有归又退了一步，摇头：“违心之举，我不能做。诸位也是一步一步修行考试苦学上来的，本身能力并不弱于何人，何必做这等……上不得台面之事。”

“商同学说笑了。”章得裕睨着眼看商有归，那种眼神让商有归很不舒服。

他道：“商同学修行刻苦，根基扎实，每次小测成绩都十分出色，帮衬同门一二，想必不在话下，况且据我们所知……商同学最近有些囊中羞涩？外界还有些流言蜚语，是大大伤了商道友的名声啊。人活脸，树活皮，商道友若愿意帮衬一二，我们兄弟几人别的不敢说，自然有大把灵石、积分奉上，那些关于道友的流言蜚语嘛……也定然再没有机会流进道友的耳朵，扰道友清净。”

商有归眉头皱得更深，又是利诱又是威逼，这还有点学生的样子吗，简直是修仙□□！特别是他提起外界那些风言风语，简直让商有归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流言的推波助澜有他们出一份力……

他又深吸一口气，法力运转，面上不显，实则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商道友？”

“我不能做，诸位请回吧。”

三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深邃。

商有归一颗心已经悬到了极致，尽管有聆剑宫二十四小时巡逻，可他还是吃不准这些在违法乱纪边缘大鹏展翅的人想做什么。

好在他与三人对峙片刻，三人也没敢动手，只是放了狠话：“商同学，日后可莫要后悔才好。我们走。”

·

商有归松了口气，昆仑夜晚的冷风一吹，顿时觉得冷汗涔涔，原来后背已被汗水湿透。

但……只要这几人还在顾虑昆仑校规，就什么都好办。

至于向师长或是聆剑宫举报，这个想法只在他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就被掐掉。帮人作弊被发现那他也落不到好，独善其身，就和他扯不上关系了，但举报……那真是自找麻烦。

章得裕先找上自己，没结果，之后一定还会找上别人。自己去举报捅出这事，章得裕一伙人第一时间就会找到自己身上来。

他没这么闲。

回到宿舍，林知途难得也在，见商有归回来便打了个招呼：“师弟你回来了？怎么……你脸色好差。”

商有归摇了摇头道：“下值时遇到了些事，没什么事。”

“但师弟你看起来，啧，很紧张啊。”

商有归一瞬间后背肌肉都缩紧了，就听到林知途说：“是因为外面那些流言吗，不必放在心上。哪怕是昆仑，也总有得了红眼病见不得别人好的。不是我安慰你，你找那些修为出众的学姐学长问问……都不用找外人，你和楚覃挺熟的吧？她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优秀的人总是要承受更多恶意，昆仑弟子也不能免俗啊。如果想让他们闭嘴，只要不断让自己变强，强到他们望尘莫及就可以了。这就是昆仑，这就是修真界——昆仑可不是什么善地。”

商有归失笑，又摇了摇头：“真没事，多谢师兄关心。”

昆仑不是什么善地，但林知途怕是也没遇到过这么抽象的事。

·

沐浴清洁完毕，商有归又温习了一个时辰功课，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便收拾收拾，开始每日的打坐观想。

只是他今天遇到了事，心中不宁，先是花了许久才入静，入静观想到一半，定境中又忽然听得阵阵惊雷，简直能碾碎心神，商有归猝不及防下心神立刻涣散，出了定境。他身边酣然沉睡的狐狸崽子被他闹到，茫然睁眼，毛绒绒的长尾扫了一下商有归，见周围好像又没什么动静了，于是又伏下身子继续睡觉。

商有归深深喘了一口气，感觉念头此起彼伏，根本静不下来，根本不是修炼的状态。他安静坐了片刻，感觉背后有些汗湿，又去洗了个澡，才得了片刻安宁。

平心静气，收束念头，片刻后他重新开始修炼，结果一入静，耳边立刻又响起雷声轰鸣！这次商有归有了准备，没立刻就心神散失，而是用了收束心念的法门，试图无视惊雷之声继续观想，以期雷声能随定境渐深而平复。没想到雷鸣一声高过一声，即使有法门他也根本控制不住心神，逼得他不得不走完一个周天后自行停止。

再次从修炼状态中退出，这一次不仅是像之前那样仅是出汗。烦躁。商有归按住额头，太阳穴痛得仿佛要炸开一样，身上忽冷忽热，像是得了未经修炼的普通人才会患上的疟疾。

“……怎么回事？”他这般想着，口中已经不自觉喃喃，“静不下来……”

狐狸又被商有归惊醒，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嘤嘤”叫了两声，爱娇地在商有归身上蹭来蹭去。毛绒绒的狐狸崽子很好摸，商有归撸着狐狸，倒是又感觉心绪平静一些了。

“嘤？”狐狸崽子在他手上打了个滚，声音又轻又软，睁大的圆润金瞳里还有浓浓困意。

“乖，睡觉吧。”商有归又搓了两下狐狸头，狐狸崽子一身毛又细又滑又软，总让他有种狐狸崽子要被他薅秃了的错觉。然而抬手一看，这崽子眼睛又合上了，一根毛也没掉！

商有归无奈笑笑，轻手轻脚把狐狸崽子放在一边，睁着眼坐了一会，喊到：“系统，你在吗。”

只有他看得见的地方浮现一点幽光：【在。】

“我……”他开口，话到了舌尖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最后倏尔化成一声叹息。

【你观想时遇到了什么？】系统问。

“你知道？你都知道什么？”商有归一惊，却不敢往更深处想，【对，毕竟……你就居于我的紫府。】

【不，我猜的。】系统冰冷道，【你这时本该修炼，却忽然喊我，这不是很好猜么？定然是修炼遇到了问题，而入定时不到时间就主动退出，十个有九个是静中散乱，见各种怪异。】

【我没有“见”到什么。】商有归闭了闭眼，忽觉疲惫非常，【只是定中雷声不绝于耳，我不能持，若要强行入定，怕是有心神散乱、法力出偏之虞。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我想听你讲道。】

系统是有“讲道”功能的，可以讲解当前境界会遇到的主要问题，也可以将其他方面的困惑。但商有归很少用，因为用一次要消耗的积分实在太多了。而且初等学院的教资其实很不错，大多数师长都是大宗门出来历练的金丹、阴神弟子。

这样的修为在昆仑还没到毕业标准，但对于还在炼气的孩童与少年来说，完全够了。

能修成金丹、阴神的大宗门弟子，基本不可能在基础问题上出错。况且以昆仑为首，各大门派还编纂了只要识字就能读懂的通用课本，确保即使学生真的非常不幸，遇到了不负责任的师长，也能毫无障碍的自学。

自从考上昆仑就更不用说，随便哪门课，授课师长都是一劫阳神起步，上不封顶。商有归甚至觉得哪天学院通知下来，让他们去听道祖讲道都不奇怪……

【讲道？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听我讲道。】系统淡淡道，【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太紧？】商有归有些茫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狐狸，【有什么——】

【那你，现在正在害怕什么？】系统说，【你敢现在去找林知途，让他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样吗？】

商有归强笑道：【林师兄现在应该已经休息，或是在修炼了，大半夜打扰舍友修行，可是要被挂在内网上骂下头的。】

系统不说话，四周灵气波动，直接在商有归面前凝了一面水镜，逼着他正视镜中的自己。

·

镜中的少年人面色苍白，眼底有一层淡淡青黑，状态肉眼可见的糟糕，完全不像是修道人该有的样子。

而几个时辰分明还并非如此。

【你心不定，自然无论怎么收束念头都是无用。】系统淡淡道，【心若不静，听再多讲道又有何用？】

“我心……不定？”商有归喃喃。他按住胸口，胸口那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就和以前从梦魇中醒来时一样。

【是，你心不定。而为何不定，则要问你自己，而非向我寻求答案。】系统悠悠道，【人神好清，心扰之；人心好静，欲牵之，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而你，为何不静？】

“我……我不知道。”

商有归觉得头很痛，很昏沉，明明已经离开了定境，耳边却好似仍有雷鸣萦绕不散。

【既然不知道，那就先睡吧。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