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楊辞西难得没有赖床，甚至比将夜还早起半小时去班级奋笔疾书把作文赶了出来，甚至从练习题中翻出一篇陈年旧题又写了一篇。三篇质量明显比周测作文好出太多，也不知道他当时在搞什么。

老王的声音一日比一日沙哑，头发一天比一天稀疏，每在课后谈论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王华多也会和他们打趣道：“等今年秋天，我脑袋的树苗又会重新长出枝条。”

大家也会围着他开玩笑，拿着还没改完的作业本围着他说以后自己要多久回来一次，多久聚一次，讲述着未来自己的成功经历。

对未来的未知让他们期待值拉满，恨不得学会穿越去见未来。

“你们现在好好学习嘛，以后要是开大公司了就给我们学校捐个楼。当然人生的选择并不只有开公司当老板这一个方向。在未来肯定会遇到许多挫折，但如果你想和我聊的话，就来我家吃饭吧。”

王华多深知作为一名老师，尤其是带着一群即将步入社会的高中生，更应该给他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如果每一个人都成功，何尝不是一种平庸的失败？

在教他们做题之前，更应该教他们如何去做人。

显然面前的这群小兔崽子还不能完全领悟他的意思，只是嘴上说着知道，懵懂的点头罢了。

“我想吃红烧肉和排骨！”

“对，想吃师母煮的！”

“玉米排骨汤！任何一个人不喜欢我都觉得很没品OK？”

“这哪够吃啊？来个百来只龙虾塞塞牙缝，来两只烤全羊勉强啃啃，咱不能为难老王的钱包。”

“陈末伏你当老王家是内蒙古深海大草原啊？又是龙虾又是烤羊的。要我说我们就去吃牛排，蜡烛一点，这格调不就来了？”

其他人一听纷纷和泄了气的煤气罐一样发出“切”的声音，王华多笑着说他教了一群“高压锅”。

晚自习刚下课高一段教学楼班级里的灯就陆续灭掉了，在不远处高三段的同学们趁着取书时间瞟向外面，不禁充满着羡慕。

“一定我考完一定要买十个滑板，滑到我累死为止！”谢宛游被今天的物理题搞得十分烦躁，写作业时就不停抱怨学物理是她高一做出最大的错误。

“宛游，晚三后记得交作业。”不明所以的物理课代表朝着身为小组长的她喊了一句。谢宛游边骂脏话边把刚写完的作业拿起来，可放在本上的笔就掉了下去，她想也没想一脚踹飞了。

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最近都是这样，一点小小的不顺都能一起大大的不爽。

忍耐会让自己身心疲劳，但在疲劳时发泄出来会产生快感从而减轻一些不必要的负担。

说脏话是一件没素质但却能让身心愉快的事。

江夜正好刚从门口进来，把滚落到他脚边的笔捡起来放回她的桌上。

江夜刚从小卖部跑回来，作为相对有一点点空闲时间的人来说，这个时候就要担起帮同学拿取夜宵和采集物资的重任。每节晚自习下课之前都能收到来自四面八方同学的便利贴和饭卡，写着自己所需请求江夜帮帮忙。

“还可以写就先用着。小卖部已经没笔了。”

一天一支笔可谓毫不夸张，这两天一去小卖部就是先问笔有没有进货，但是老板的答案永远都是“你慢了一步，早上就没了。”

“靠，说到黑心小卖部我就生气。”卸完油的后桌头也没抬，只见她右手“刷刷刷”的在本子上写下一串又一串的英文，最后硬生生扯出来一个数算是完成了最后一道题，匆忙合上放在桌角，无缝衔接的抽出一本习题继续埋头苦干。

“我买两支笔收我三支笔的钱，要不是快递需要等我才不去那里买。上次买三明治发现比外面贵一块！这一块是什么概念？我去那里买七次就可以再买一个了。快三年吃了这么多到底赚了我多少？”

她边说边写，关键是还不会串词。

“让通校生帮你带一下呗，我看你天天晚上啃那个三明治。”

“要背书或者洗澡啊，饿一点倒是没什么关系，太臭了我真的受不了。多背一个单词那高考就刷下去一批人呢。咱班还剩几个通校生都不清楚，大部分走读今年都差不多住校了。”

江夜把东西一个个放在他们的位置旁边，顺便还帮他们解决了一些难题。

问清楚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差单膝跪地叫江夜义父了。

“这题套公式，知道时间和位移把这个公式先变成这样，然后再算出来再代进这里……”

见楊辞西愁眉苦脸的他就知道估计是遇上难题没有思路，不过现在就是要查漏补缺，哪里还是不太清楚的要赶紧解决。

本来的确没有什么思路的，但听他这么一讲就一点就通。

“我知道了，那这里就是这么写吧？”

“嗯，写的时候要注意单位哦。”

期中考的成绩出来时大部分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老王看着手中的名单，也有些不解。

“这次出题的确会比以往难，但是不能完全保证高考的题目就会比这次简单。总体来说，这次考的只能算中等水平，不过能从这次考试中及时发现自己问题所在也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眼看着这番话并没有激励台下垂头丧气的人，老王也挺着急，一节课薅了十几次头发，楊辞西感觉他的头发就是这么被薅少的。

“来这道题，请江夜来讲一下吧。大家注意听啊，看看别人的思路是怎么样的，再自己结合想一想。”

江夜走到讲台上，随手拿起一支粉笔。

看得出来练字帖的效果非常有效，起码每一个字都可以看清楚了。

大家都在抬头看着他。

粉笔膜擦黑板飘下来的灰沾落在眼镜上，江夜偏过头轻轻咳嗽两声。

有点呛。

台下的楊辞西低着头，用手背捂住了嘴。

“啊来看一下江夜的解题思路，这道题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难……”

楊辞西在滴眼药水。

眼睛扒拉了半天，眼药水就是滴不进去，不是滴在眼睛下睫毛就是滴在脸上。

他的眼睫毛很长很密，这一点倒是完美的继承了楊女士的基因。

“头往后靠，我帮你。”

他听劝的往后靠，但是这个视角看人实在有些奇怪，他自己都不敢想这个样子在坐在后面的江夜眼里是怎么样的。

眼药水还没滴，他就忍不住先笑起来。

江夜拿眼药水的手拿起又放下，看着他笑自己也笑，最后又忍不住说道：“正经点。”

可能是往后仰头不舒服，微微一动，眼药水滴在他的下睫毛处。

“哈哈哈哈哈……”楊辞西笑趴在桌上，眼药水和眼泪一样流下来。

好几个人听到声音没有忍住转过头，又一脸懵逼地转回去。

楊辞西刚抬头，还来不及拭去眼睛下方的眼药水就被王华多抓着个正着。

老王看见他眼角闪烁的泪光还以为是因为这次模拟考没考好，楊辞西搁这哭呢。心想着这小子这样的心态可不好，赶忙安慰道：“这次数学相比于其他科目或许是难了一点，但是这并不代表高考就会考不好。顺手的科目考差一两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么大个男孩子了……”

面对楊辞西疑惑的眼神，王华多突然停下。

江夜左手举起眼药水。

数学考试成绩143排全校第三的楊辞西对着他”嘿嘿”一笑。

“来楊辞西，下面这一题你来讲。”

王华多此时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无语，拿着课本转身上了讲台。

楊辞西小声的“哦”了一声，走之前磨蹭了两下，让江夜下课再帮他滴眼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