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江清容表示了强烈的抗议,还是被叶风荷给非常利索地打包丢了出去。
“不是掌门为什么,”江清容一边拖拖拉拉地搬运一边还在抱怨,“我可是突然从火系转到水系了哎,而且到现在都还是不明原因的那种,你就不怕我哪天又莫名其妙地失去能力吗?”
“首先,不是突然,”叶风荷在帮他收拾,说话慢悠悠的,看着还是不太敢单脚用力:“你至少在我知情的半天前就已经能调用水了。其次,不是完全的不明原因,我个人倾向于你是在墓里受了影响,有些活得年头久的兽类也能够使用术法,能力要比人类术士强大得多。”
江清容被他的话气得想笑,心想总有一天他要把叶风荷和霍昭阳这个毛病一起对付了,想了想决定以毒攻毒:“但是掌门,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三个问题呢,你就不怕我哪天又失去能力吗?”
江清容回过头来看叶风荷,冬日午后难得的阳光清澈又温暖,照得他眉间眼里一派闪闪发亮。
叶风荷皱了一下眉,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江清容将他蹙眉不言的样子全看在眼里,微微一哂:“掌门不说,那我就先说。若是真有那么一日,那我一定是有话要同掌门你说的。”
叶风荷略微抬了抬眼,似乎在等他的下文,但江清容当然什么也不可能交代,至少不会在现在这种时候。叶风荷的目光于是很快地又从他身上流过去,凝聚在地上,仿佛有实体似的逐渐积成了一洼。
他开口的语气倒是果断而干脆:“不会有那么一天。”
这回轮到江清容怔住了:“为什么?”
“因为我还活着,”叶风荷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木生火。”
江清容本以为他或真或假的多少会宽慰他两句,没想到他真的在那里认死理,到底是没有继续纠缠,而是主动换了个话题:“掌门,我现在属性没那么克你了,要不要我给你治疗一下试试看?”
他有瞄到叶风荷在偷偷踮脚,但是他没想到叶风荷会恢复的这么慢。
“不用,”叶风荷有点尴尬地把撩起来的衣摆又放了回去,“应山月在的时候提过,没什么效果。”
江清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挪来挪去,忽然忍不住想问你既然这样那时候为什么在墓里救我,明明没有这个必要,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内容。
江清容叮铃咣啷地摆驾回宫,被留下来看书的霍昭阳给撞了个正着。
也许是周围没有别人的缘故,霍昭阳倒是罕见地没有拿他调侃,而是看了看四周,把门给拉上了。
“干什么啊你,”江清容好不容易把东西放下,动作夸张地往后退了一步,顺带着瞟了瞟紧闭的大门口:“大白天的,我们这样不合适吧。”
霍昭阳懒得跟他玩孤男寡男的梗,自从看到他进屋以来就一直皱着眉头:“江清容,咱俩明人不说暗话,你跟掌门是不是有点什么。”
江清容怔了一下,自知瞒不过霍昭阳,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算是吧,所以怎么了?”
他此时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笑眯眯地盯着霍昭阳准备看他下巴掉下来的样子,没想到霍昭阳连皱眉的弧度都没太变化,只是下巴上缩进去的纹路加深了一些。
“若是哪天掌门没了,那你岂不就是小掌门了,”霍昭阳好像真的在替他权衡此事的利弊,就是一开口仍然惊为天人:“但是我们从此以后辈分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大爹,我管你叫师娘……”
“不是,”江清容哭笑不得,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光天化日的没法说,只得委婉道:“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叫不是我想的那样,你小子就没跟我讲过实话,”霍昭阳没想到江清容竟然还敢插他的话,吹须子瞪眼的:“你以后也稍微注意点安全,老是这么上赶着小心出事。”
江清容听得脑壳子越来越疼,不得不把话再挑明一些:“不,不是师娘。”
“哎哟你就别再跟我搁这装了,我都做过研究了,你们断袖那点事情我也懂个七七八八的,”霍昭阳习惯性地杠了回去,话说完才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眼珠子都瞪圆了:“啊?”
“所以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江清容不得不坐下把话拉开了说,不然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没有,掌门没有对我怎么样,是我对他有想法而已。”
“哦,这样啊,”霍昭阳难得表现出了惊人的包容度,态度平静地出乎江清容的预料:“那挺好,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江清容等了半天,霍昭阳都没有下一句话出来。沉默了半天,江清容总算觉出来哪里不对,侧过头去看霍昭阳,惊觉孩子只是说不出话来,明显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但江清容已经顺着这条道走出去太远了。
“不是,你搞断袖也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是掌门啊,”霍昭阳缓了半天才勉强蹦了句话出来,“你这样不是相当于是入赘……?你入赘的话难道不是不仅没立场要求掌门给你氪命砸药,以后还要变本加厉的给掌门当狗?”
江清容沉默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个话说的怪怪的,但是好像又没什么太大的毛病:“其实我倒不是断袖不断袖,主要是因为那个人是掌门。”
“你别白费力气跟我辩,你这就是断袖的标志性语录之一,但是你现在的问题比这个要严重得多啊,”霍昭阳越说表情越痛苦,“你不说我不知道,你一说我觉出味来了。我倒不是诋毁掌门的人品,但是你说掌门身边什么时候少过人。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这十几年以来确实没人跟你一样狗胆包天,掌门身边永远都会有新的天才出现,而你却是在一天天变老,新伤叠旧伤,无论你怎么拼命努力,状态也只会逐渐走下坡路的。就算掌门真从了你,你受得了这个心理压力吗,你能一直相信他吗,你跟他抱怨的话他会不会烦你,你俩的关系根本就不对等啊。”
霍昭阳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就算平时都是一副不近情爱的样子,但是稍微接触一点就能直接上来猛戳江清容心窝子。这一条确实是江清容一直以来隐隐担忧的事情,他没办法昧着良心讲他完全不害怕此类事件的发生,所以只能保持沉默了。
“而且而且,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们的未来,”霍昭阳拍了一下肉嘟嘟的大腿,真是好一声脆响,效果堪比警世钟惊堂木,要把江清容从他仅有的那点不切实际的指望里彻底敲打出去:“如上所述,你如果就这么跟着他在一起那就真的是眼泪只能往肚里咽,是日也忧夜也忧,但是如果你能跟应北辰师兄似的挂个一官半职,至少有个退路,那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和他谈条件。普通人家尚且讲究个门当户对呢,你就算是纯为了自己考虑,也得稍微稍微争取争取啊。”
好死不死霍昭阳又提了应北辰,虽然大概率也不是有心之举,但这个时间点未免也出现的太尴尬了。江清容有点头疼,他因此都有点忌讳师兄这个称呼,但是又忍不住在想如果真是把他放在那个位置,那他跟叶风荷养的小孩应该都能倒背四书五经了,怎么也不至于一个失踪的如今跟死人没什么区别,另一个自己都病恹恹的还在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小孩。
“你说得对,”江清容沉思了片刻说道,“我是得做这种打算。”
“对吧,”霍昭阳没忍住又拍了一下大腿,“咱们俗人就要讲一些俗理。掌门呢归根到底就是个教书的,你们呢捅破天去也就是个学生,老师都喜欢学习好的听话的教起来省劲的对不对,这个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来骗我好好打的啊,”江清容嘟囔了一句,“你是不是收了掌门的黑钱啥的,要你来赛前给我们打鸡血做动员。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记得分我一半啊,剩下的人我帮你讲去。”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霍昭阳气得站起来拍他,“兄弟一片好心你当驴肝肺,你是真的过分。我跟你讲啊下次别指望这种好事了,你就算因为掌门上吊,或者再喜欢上谁,我可都懒得管了。”
江清容被打得到处闪躲,听到这种话还百忙之中抽了只手出来去捂霍昭阳的嘴:“在这种地方讲这种话,你也不嫌不吉利——”
“你俩这干啥好事呢大白天的关大门,”吴添乐调侃的大喇叭音传进来了,“分钱呢还是分赃呢啊,见面给哥们儿匀一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