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菜的第一视角:
01
“惠子去世了。”
她被医生从抢救室推出来的那一刻,我的身体仿佛被定住了般,浑身都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盖着白布的惠子从我面前经过。
“等一下。”伴随着我的喊声响起,移动病床立马停止了前进,我颤抖地走上前去,一边用力地咬着下唇,一边不断地摇头否认这个残酷的事实,“她没有死对吧,她是不是没有死?惠子她怎么会死啊?”
我正要掀开那张白布时,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暖意。
“小奈,你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不用回头看,我便知道是谁在跟我说话。
“我和她整整三年没有见面了,今天一见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活着的,她还活着,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比起惠子的去世,接下来更有个震惊无比的消息,由于惠子的孩子是早产儿,经医生检查发现需要在保温箱上呆够一段时间,除此之外,孩子被确诊患有呼吸窘迫综合症。
然而我沉浸在惠子已死的这个噩耗中,听不进他人的一言一语,类拜托医生一定要好好救治这个孩子,随后将我扶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小奈,先擦擦眼泪吧。”
他将手伸到了我的眼睛前方,想要帮我将周围的眼珠一一擦去,我的脑海却在不停地回放着我与惠子的点点滴滴,这几年里,我的身边除了类之外,便只有惠子一个愿意真心待我的朋友。
三年前,她因为工作的关系留在了纽约,三年后,她回到了巴黎,等待她的居然是无法挽救的死亡,一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宛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肆虐地落在了衣角上,直到双眼逐渐朦胧,类将我揽了过去,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夜,我们在医院走廊呆了整整一晚,睡醒后的我很快便恢复了该有的冷静。
“关于惠子的这三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和妈妈的电话,“妈妈,是我。”
“小奈,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惠子的直系上司的联系方式,你方便给我吗?”
“小奈怎么突然想要问这些呢?”
“妈妈,这个联系方式目前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没记错的话,我记得你这边肯定是有的。”
“你该不会是为了小林先生而问我要这个联系方式吧?”
面对妈妈的提问,我毫不犹豫道:“是。”
顿时,这通电话陷入了长达一分多钟的沉默里。
“小林先生已经从Carolina Herrera离职了,你现在再找过去,估计那边也没法回答多少。”
“妈妈,我一定要知道惠子她在纽约这三年到底过得怎么样?要知道,若不是我提到纽约秋冬时装周这件事,惠子不会跟着你飞去纽约,也不会留在那边整整三年,更不会,更不会离开人世。”
说到这里时,悲痛的情绪瞬间袭击了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小林先生,她死了吗?”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三年后再见到惠子时,她居然会去世,而且惠子还怀孕了,那孩子的爸爸是谁,我总该要调查吧。”无论我带着多么伤心的心情去追问妈妈,她始终都没有把那个联系方式给我。
“小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至于孩子,你还是送到孤儿院吧,我这边会找人去物色适当的领养者。”
“好的,我知道了。”
既然妈妈都这样说了,我再问一下也不会有啥想要的结果,于是我便改去联系惠子的父母,结果类帮我搞到他们的电话号码时,却发现这是个空号。
“类,你确定是这个电话号码吗?为什么我拨打过去后却是个空号?”
“电话号码是从大学那边问到的,对面没有人接吗?”
我摇了摇头,类知晓后安慰我:“我会再去查一下小林小姐的电话号码的。”
“我总觉得妈妈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惠子上司的电话没办法问到的话,我一定会去查找的。”
“好,我一定会全力帮你的。”
02
没多久,类将我约了出来。
“已经找到惠子的父母了。”
“新的联系方式是不是有了。”我的反应不亚于抓住救命稻草般,期待地看着坐在我对面的类,然而类却将一份报纸摊开在桌上。
“诶?”
对此感到疑惑的我望着眼前的报纸,直到目光被报纸上的标题锁定时,我难以置信地拿起报纸,认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惠子的父母死在了火灾里。”
类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事实:“我拜托玲帮我去查了,他跟我说,惠子的父母早在一年前就去世了,而且她父母经营的连锁餐厅在三年前就已经倒闭了。”
“三年前,你确定是三年前吗?具体倒闭日期可以查得到吗?”
“2009年1月左右。”
霎那间,我想起了惠子要将她被Carolina Herrera录用的好消息告诉给她父母时,她还没说出来,脸色就变得紧张无比,取而代之的就是那句。
“我知道了。”
难道从那时起,惠子已经知道家里的连锁餐厅倒闭了吗?
“好端端地,餐厅怎么会倒闭呢?”
“关于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我要去找惠子的直系上司,我已经有她的电话号码了。”我迅速地拨打了过去,当我提到惠子这个人时,对方却支支吾吾。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请说。”
“半年前,我还在第五大道那边见到过她,可她的脸色并不太好,然后我就看到她走进了一家医院。”
“那你还记得这家医院叫什么吗?”
“不好意思,我好像忘了。”
没等我继续追问下去,对方挂断了电话。
“电话是挂断了吗?”类大约是从我的反应中看出来些什么,于是问道。
我点了点头,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皱了起来。
“那么她有没有提到什么关键信息呢?”类瞬间点醒了我,惠子的直系上司方才在电话中透露过她之前还在第五大道那边见到过惠子。
“类,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帮我查一下第五大道附近的。”
然而我还没将医院二字说出来时,医院突然打来了电话,我接起一听,结果医院的话直接让我一下子站了起来。
“好,我马上过来。”
“发生什么了吗?”
“医院刚刚跟我说,惠子的女儿情况并不太好,我得赶紧到医院一趟。”
“那我送你去吧。”
“好。”
半小时后,我们总算赶到了婴儿保温箱位于的楼层,医生看到我们来了,连忙走上前将目前的情况一一告知:“上野小姐,孩子的身体情况并不太好,像呼吸窘迫综合症这样的情况一天之内就发生过几次了。”
“医生,拜托你一定要救救这个孩子啊,无论花多少钱,我都出得起的。”每次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时,我的心宛如被尖刀割了般一样,狠狠地作痛着。
“我们目前给孩子使用的治疗方式就是肺表面活性物质治疗以及CPAP治疗法,但是这两种治疗方式并不是长久的,毕竟孩子的动脉导管尚未闭合,因此可能需要考虑进行手术结扎。”
惠子的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摊上做手术这种事呢,这也导致我一时间没有站稳,若不是类及时将我扶到一旁坐下的话,我估计整个人都要倒了。
“除了手术之外,就没别的办法可以考虑了吗?”
冷静下来的我询问着医生,医生表示孩子的确很小,可以等三个月后再做手术,在此期间她必须呆在保温箱里进行以上那两种治疗方式。
“我会认真想想的,谢谢。”
03
三个月后,惠子的孩子通过手术的方式将动脉导管进行结扎,我在手术室外不停地走来走去,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担忧和挣扎中。
“小奈,吃点东西吧。”类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吞拿鱼蔬菜三文治以及一瓶温热好的纯牛奶。
“谢谢。”我回完之后将三文治接了过去,剥开那层粘着酱的包装纸后,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我吃着吃着,心却更乱了,吞拿鱼和蔬菜一起卡在我的喉咙里,好一会儿都吞不下去,注意到不对劲的类连忙拧开牛奶上的瓶盖,然后让我赶紧喝点牛奶。
“咳咳咳。”
“还好吗?要不要再喝点。”类一边轻轻抚摸着我的肩膀,一边关心地问道。
“没事,好多了,刚才是呛到了。”
“那就好 。”
我低头望着还剩一半的吞拿鱼蔬菜三文治,脑海中闪过了某段回忆:“惠子曾经做过吞拿鱼蔬菜三文治,便利店买的跟她做的虽然都好吃,但味道终究是不一样。”
话音刚落,我又吃下了一大口三文治,可泪水早已无法止住,类心疼地抱住了我,伴随着那口三文治被我吞咽下去后,我才慢慢地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其实这个手术,我真的很害怕。”
“放心吧,孩子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度过的。”
“惠子,她会在天上好好地保佑着她的孩子。”
没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手术非常成功 ,动脉导管已完成结扎。”
这一刻,我和类的手紧握在一起,没有人能比我们更清楚此刻为什么这么激动,不过就在一个月后,妈妈将一沓资料给了我。
“妈妈,这是?”
“我已经物色好领养人了,他们是一对多年不育的夫妇,孩子出院之后就可以交给他们抚养了。”
“这么快吗?这对夫妇快四十了吧。”
“不快了,刚好他们也有领养孩子的意愿。”
我认真地查看资料,注意到有些重要信息点并没有填上,于是我决定要去拜访一下这对夫妇。
两天后,我在类的陪同下来到了那对夫妇的家门口,没等我摁响门铃,屋内便传来了一阵瓷碟摔落的声响。
等一下,里面莫非发生了什么吗?紧接着,我们还听到了重物掉落后的声音,类赶紧将我拉到身后,轮到他去摁门铃。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前来开门,只见他西装下的衬衫领子似乎没来得及翻开,就连领带也都是匆匆带上去的,再往里面看去,一个女人拿着凳子飞快地朝男人跑来。
“小心。”
幸亏类将我紧紧护着,否则那把凳子就要砸向我了,我们这才得知这家夫妇有一定的暴力倾向。
没等对方开口,我们赶紧逃离了此地。
“太可怕了,如果孩子跟着这样的养父母的话,一定会吃苦的。”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类,我想领养她。”
原本正开着车的类被我这句话吓得刹停了车,我下意识地抓紧身边的安全带,随后看了一眼对方。
“小奈,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说,我想领养她。”
“你想好了吗?你妈妈绝对不会答应的。”类是个聪明人,一针见血地剥开了这一层问题。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我居然会提出结婚的请求:“如果我们结婚了,妈妈说不定会答应了。”
“你要和我结婚吗?”
“嗯。”我点了点头,类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仅仅是为了孩子才跟我结婚吗?”
“并不全是,我只会跟爱我的和我爱的结婚。“
“类,你想和我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