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卿坐到江湾的身边,还一副同她好交谈甚欢的模样,程幼旁边几个人就维持不住脸上的平和了,愤愤掩声窃窃私语道:“苏甜卿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估计想拉那女人入伍吧。”
“……”她们好像一致听到了什么笑话,不约而同噗嗤一下,笑出声。
“她疯了?期待谢薄养的一只金丝雀,来给她甜头?”
“谁知道……”
这些话终究是不敢摆到明面上说的。有钱人哪怕内脏早已布满密密麻麻的腐蛆,表面的皮肤却依然要光鲜亮丽地装扮着,并辩解一句这是最后的体面。
苏家的企业发展仅次于谢氏集团,总体实力摆在关键要地,不容忽略。苏甜卿之所以能活得这么潇洒恣肆,不计后果,就因为有苏家可以给她兜底、撑腰。
程幼一动不动凝视着苏甜卿那边的方向,一直到原本低眼倾听身侧人讲话的江湾,若有所觉地抬头瞥了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程幼扬唇。
碰上程幼目光那一刻,江湾听到旁边的苏甜卿若有若无发着感慨:“这帮大小姐的联姻也有利益所趋。就算你和谢薄已经有了名义上的婚姻,想夺走谢太太头衔的人,只恐怕也不会少。”
“也是,都可能是未来商圈大佬了,还有颜有材,谁不想试试。”江湾总算看出来了,苏甜卿这人喜欢自说自话。
她敛目,避开程幼视线,淡笑一声:“……听起来,你好像同样有这个想法?”
苏甜卿没藏着掖着的意思,下巴抬起:“嗯哼。谢薄的脸确实合我胃口。”初遇谢薄那会儿,苏甜卿就见色起意了。
她花心风流,眼光挑剔,短短二十几年已阅男无数,一眼能识别出谢薄是个极品天菜。苏甜卿要求不高,一世一双人就不奢求了,这张脸这身材,好歹能让她睡到一回吧。
遇到喜欢的就上,苏甜卿从不磨叽。不过她明示暗示过几回,见谢薄这人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到底还是放弃了。
“还有一个原因,”苏甜卿忽然神神秘秘压下声音,低到江湾的耳边说,“我听说……谢薄他那方面不行。”
江湾:?
话题猝不及防突转,江湾一时都来不及作出反应,微微瞪眼望向苏甜卿,听到她继续说:“我听说的啊,我可没跟他有任何关系。”
“据说是他高中遇到了地震,没逃走,受了重伤……我曾经有次撞见他一只手都抬不起来了。我猜应该就是那时候,他的性功能被损害了。”
苏甜卿一脸痛心疾首:“在游泳池见过,他那么漂亮的倒三角身材,居然,不行,他不行,我也接受不了啊。”
“男人不行,在我眼中跟废物无异。”
“所以我果断放弃了。”苏甜卿摆手后退,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又将身子探向江湾,饶有兴致问道,“既然你和谢薄在一起了,你告诉我呗,他是不是真的不行?”
江湾:“……”
谢薄只是伤个手,怎么会……传得这么离谱。但是听见“一只手都抬不起来”的时候,江湾的心还是难以控制地抽了抽,牵动起微麻的疼。
不过,谢薄的倒三角身材是真的吗……她和谢薄同居这一阵子,都没见过他除了睡衣、正装以外的打扮。
……居然有点妒忌啊。
她该怎么做,才能见到谢薄穿浴袍的样子。
这个奇妙的念头像深潜海底的气泡,无知无觉,颤巍巍地浮出了水面。砰地一声乍然破碎掉了,同时把江湾此刻飘飘乎不知身处何处的大脑,给震醒了。
等等,不是,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江湾感觉脸上有隐隐发烫的迹象,忙抬手假装很热想扇风的样子。她轻咳了一声,尽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自若。
当务之急是回答苏甜卿的问题。可是,江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她和谢薄本来就是一场逢场作戏的夫妻关系,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忧虑越界都算好了,遑论还想做更亲密的事。
当然,江湾不可能这么老实地告诉苏甜卿。
想了想,她本能地选择维护谢薄的名声,努力一副煞有其事风轻云淡的模样,说道:“……没有。他……很行。”
后两个字在舌齿碾了一圈,吐出来的时候颇显艰难。
苏甜卿:“一夜……七次?”
江湾:“……八次。”
姑奶奶,不要再问了。
江湾无比庆幸自己今天是披着发的,没有让自己通红的耳朵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
好在苏甜卿也终于闭了嘴,不过并不是主动地见好就收。
她听完江湾的回答,眉眼尽是盎然玩味,刚要接着追问的时候,就见到程幼步伐款款,走到了她们跟前。
苏甜卿一下子止住话头,眼睛微眯望着来人,不客气啧出声:“你有事?”
程幼状似不经意上下端量着江湾,片刻后展颜一笑:“久闻江小姐其名,今日一见……”她刻意刹住声音,几秒后再重新响起,“也就这样。”
“谢总居然是个这么舍得放养的猫儿来见世面的人啊。不过这种猫,我倒见过不少。”
程幼挑眉望她,话里意味深厚,“昨天还能蜷在人脚下取暖呢,今天就因为爬上不该爬的地方,被赶了出去。”
她装模作样惋惜叹气:“啧,惨死街头,尸首分离,都找不到了。可主人家啊,跟没事人似的,第二天又养了只猫。”
“……”
江湾微垂着头,这个角度望去,那双清波粼粼的杏眼,乌睫丰密地覆在其上,漂亮得像一件巧夺天工的雕瓷艺术品。
她不言不语的时候,神态尤显清冷,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便萦绕其身,浓重而不可窥探。
苏甜卿没有插入这两人对话的心思。她虽然有意站队江湾,但是也不是全然无脑支持。苏甜卿就想从这里看看,江湾会怎么应付程幼她们的刁难。
她既然来蹚豪门这浑水了,是傻白甜的话,可活不久。
所以她抱着作壁上观、吃瓜看热闹的心态在一旁观戏。
程幼还以为江湾已经被唬得说不出一个字了,心中一喜,打算乘胜追击之际,面前的女人终于慢腾腾开了口。
江湾似答非答地“哦”了一声,眼皮掀起来觑她:“看来我还在你们之间,还算出名。只是,这位小姐,我好像从来没听谢薄嘴里,有提过你呢。”
“所以,敢问,”迎上程幼的视线,江湾眸光笑意渐绽,“尊姓大名?”
程幼脸色一僵。
这话的意思再分明不过。
合着她叉腰在这里阴阳怪气,讽刺江湾就只是一条谢薄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狗,结果人家说无论是自己,还是谢薄,根本都没把她放在眼里,最后眨着眸子无辜地表示,你是谁。
苏甜卿乐了,戏比想象中精彩,她竖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程幼心中冷笑,偏也面上不显。她脸色只僵硬了一瞬,就恢复了原样,下颌微微抬起:“我的名字是程幼,和谢总……算是旧识。”
“啊。”江湾啊了啊,点头,又摇头,“没听过。”
“我和谢总的关系,还轮不到无关紧要的人置喙,何况一位没有定夺凭空冒出的谢太太。”
程幼聚了聚瞳孔,敏锐地捕捉到,江湾的手指上,是空无一物的。谢薄,居然没有给江湾买戒指?
这个发现几乎让她感觉胜券在握,程幼低眸,平复到那副悠然自得的状态:“谢总身价过亿,不至于连给谢太太买戒指的钱都出不起吧?”
“到底是买不起,还是根本没有,买的必要?”
江湾回视她,语气淡然:“程小姐听没听过一个事?”
“什么?”
“身上一直穿金戴银的,容易折寿。谢薄和我都很惜命,平日不怎么带。”江湾摊手,微微歪头,表现满脸的无辜纯真,“倒是程小姐,脖子上一个金链手上一个镯子的,被有心人盯上,就要注意了。”
这话的意思大概是,你把这堆金银财宝戴在身上,就得防一防,有没有人肚子里打起坏水来了。
程幼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旁边喝着酒的苏甜卿,差点就没憋住笑,喷出来了。
程幼对此极其不屑,稳住一口气就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底的趾高气扬不经意间淌出,她勾着唇道:“江小姐,刚才的事,你说也对吧?
身为一只野猫,却不安分守己,妄想夺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现在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要我说,就是活该。”
“……”江湾视线方寸不让地紧贴着她,忽地笑了,“程小姐与其操心人家的猫,不如关心一下自己吧。”
她话有所指:“猫换得再多,位置也只会属于猫,毕竟它会争会抢。而一些只想着讨舌根之快的人,恐怕这辈子,也只有瞻仰那猫儿的份。”
江湾话说得够明白了。程幼再对她怎么做,即便谢太太不是江湾了,也不会轮到程幼。
果不其然,程幼顷刻耷拉下表情来,眉眼里明晃晃闪过一抹冷意。只是来不及再回怼什么,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踩着灯光到了身前。
是游忱和宋谈格几人。
他们也正是另外一拨被江湾察觉到的视线起点。
—
“这么热闹?聊什么?”
游忱先笑眯眯开了口。他们知道谢薄和程幼的真实关系,因此对程幼的态度吊儿郎当,无所谓极了。
定睛一看,他甚至都不是朝的程幼方向说的话。
程幼咬唇,自知待不下去了,只冷睨江湾一眼,掉头踩高跟鞋愤愤离去。
“你们来晚了,好看的都没了。”苏甜卿盯着程幼气焰飞扬的背影,口吻可惜地回了句。
“你和程幼又有矛盾了?”
“不会是把你和哪个前男友的恋情曝光了吧?”
他们看似是在和苏甜卿聊天,实际上,探究的目光都明里暗里,落到了旁边的江湾身上。
米白色的挂脖衬衣,半露出纤直好看的肩线。有几缕流瀑的墨发垂在身前,更为漂亮明艳。荷叶边的垒叠设计,装饰在肩膀、胸口,瞧着清透又优雅。
裙子高腰,极致的黑衬得那双腿雪白细腻,光打下来,如月身皎净的水中影。
明明没有刻意打扮得一副价格不菲的奢侈样,却仍然显得清纯脱俗,贵不可言。
许是那张脸实在美得不可方物,也许是气质使然,她光是站在那,就足够引人瞩目。
“这位,就是谢太太吧?江湾,江小姐?”
其实他们几个私下里早就从谢薄那里,互相八卦到不少江湾的消息,只是现在还要装出不知情的状态。
不过,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和江湾会面搭话。
江湾见话题转移到自己这边,也礼貌颔首回答:“你们好。请问怎么称呼……”
宋谈格按捺不住,率先嬉皮笑脸地说:“嫂子好,我叫宋谈格,喊名字就好。我们几个都是和谢薄在留学的时候认识的。”
听到“留学”二字,江湾心头微微一动。她抬睫望过去,游忱几个人也分别作了介绍。
看他们一副不像有恶意,并且带着几分爽朗与热情的模样,江湾略一沉吟,有个念头悄无声息地,在大脑里扎了根。
或许,可以通过他们,了解谢薄这八年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