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多嘴。”
临下车前,林凌警告安仪不准把小瓶子的事说出去。
如果让他知道安仪敢在外面说有唐精神有问题,他一定一定不会原谅她。
“是。”安仪懦懦地点点头。
“还有不要下车。”
林凌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打算去迎接自己家的那一盆狗血。
“林凌。”
林凌气恼的回过头盯着安仪,真是的,他的气势被这么一喊一下子就没了。
“求你了。她真的很在意那个孩子。”
安仪几乎是祈求地在哀求。
她在意那个孩子,可她怎么就不在意在意你呢。
林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转过头,话也没回地就走了。
他来到病房外,不出意料的见到了怒气冲冲的他妈妈。不是,都这么久了,还这么气啊。
见到妈妈并不意外,因为林凌就是特意来这里赌她的,但同样也在等在病房外的另一个人就很值得人玩味了。
那人是他小姨妈,也就是林凌那个缩头乌龟胆小鬼表哥的亲亲妈妈。
小姨,她怎么回来了,她不是在国外定居了吗?
林凌觉得不对劲,果然,还没走近,他就听见有人在混淆黑白指鹿为马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有那么好笑吗?”
“小凌,你怎么来了。不是跟有唐他们出去玩了吗?”
“对了,快来,见见你小姨。你们都还没有见过面吧。”
林母把林凌推到妹妹面前,是掩不住的笑意,现在可真好啊。
俞家小姨也是笑着,拉着林凌的手上,对着他是一个劲地嘘寒问暖。
“那是,可惜了,林凌一直在生病,一直没时间。回来了,都没机会见见呢?”
其实不是,其实是因为她丈夫因急病去世,林母觉得她身上会有病气,不吉利。
更担心会过到林凌身上,让本来因为淋雨而修养的孩子更是一病不起,才搪塞说需要清修之类的。
俞家小姨看出来了,但也没说什么。
对啊,不然呢,灰溜溜的从国外回来。公司没了,钱也没了,甚至连个落脚的地和儿子的学费都还是自己姐姐好心施舍给自己的。
她还哪有自尊啊。
林凌不给面子,把手拉出来,看着她们不说话。
林母有些担心,他是受委屈了吗?想到这,她不由得恼怒非常。真是的,都是十几年的朋友,怎么能给他气受,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小凌,你怎么来了,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吗?”
关键时候,还是小姨出马,试探林凌的目的。
“怎么我不可以来吗?”
林凌不接茬,他靠在墙上,双手抱胸,不爽地反问道。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了。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看到林凌的神色不好,林母忙劝儿子,怎么会呢。见哄不好,她向妹妹投来埋怨的目光。
真是的,说那些话做什么。
俞家小姨明白了林母的意思,她在旁看着强忍着不要让自己翻白眼,不然,眼皮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姐姐,孩子不是这么教的。你当妈妈的能不能有一点威信力,这么宠,也太没有样子了。
即使有所耳闻,小姨也还是很吃惊,这还是她那么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姐姐吗,怎么就变成无害小猫咪了。
“好了,不要说了。妈妈你是不是打了安仪了。为什么,谁说的,凭什么这么干?”
这么一听,林母反倒放下心来,原来林凌没有事啊。
她使了个眼色,让俞小姨去打头阵。
“还不是你爸闹得,你是没看到,那小妮子跟个狐狸一样在你表哥那里显,足足把她那个妈学了个十成十。”
这是把锅全甩到了安仪头上啊。
“真的?”
林凌没说别的,似笑非笑地蹦出这两个字,讽刺意味拉满啊。
“真的啊,你可不知道。那安逸心机有多深,竟然都把注意打到你哥哥头上了,多吓人。”
林母也在一旁倒苦水,她还有点庆幸。得亏是发现了,要不然那可就不好了。
“表哥呢?他怎么说,我好像记得他今天都在朋友圈发了一张亲密照的,还是他主动的,主动帮安仪系鞋带。怎么,这也能是她勾引的。”
“那不过是P图而已,安仪也真是不值钱,竟然都做出偷手机发暧昧照的事了。”
林母不屑地说道,确实,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确实也是很生气。但后来一想,妹妹一劝,也觉得不可能。
俞宪有什么理由那么做呢,毕竟,现在可是她在养着他们这一家。有谁会去故意得罪给他饭吃的人,除非,他想饿着。
“妈妈。”
林凌听不下去了,当即就要反驳,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林凌注意到小姨几乎是以恳求的眼神在看着他,这样,林凌实在没有办法再说出话来了。
而林母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林凌身上,根本无暇在意其他。
要是真的闹大了,知道俞宪一直都在踩着林凌讨好安仪,就林凌妈妈那性子。虽说不至于把他们一家人扫地出门,但其他的,就别想要有了。
林凌不太懂小姨的心思,如果真的那么害怕,一开始就要管好啊,现在这样算什么样子。
但一个跟自己有这有缘关系的长辈放下身段这么恳求自己,林凌也着实说不出话来了。
算了,其实如果不扯上安仪的事,表哥对他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是家里人,还是算了吧。
可安仪也是真的无妄之灾。
“你不准再去找安仪了,也不准再去找她妈妈了,知道没有。”
“小凌。”林母有些不情愿,为什么啊,她凭什么不可以打她们啊,那是两个贱货啊。
“我不管,我不管,如果你真的再动手的话,我,我就一个月都不理你。”
真幼稚啊,但这种对他母亲有奇效。
不信你看,林母又是哄又是劝,又是道歉又是承诺,发誓自己再也不会了。
俞家小姨麻了,还能这样。
事情就这么马马虎虎地解决了,这可真真是在和稀泥。
不过也好,这样就得了。至少安仪和她妈妈是没事了,他跟她也是彻底平了。
“我爸呢,手术还没好吗?”
林凌并不怎么担心他老爸,不然也不会耽搁了这么久才问。
不就缝个针嘛,又不会少块肉,这么兴师动众干什么。
这倒不是林凌不孝顺,可谁让这一切都是他把给惹出的,所以现在这样一地鸡毛也是该的。
“鬼知道。”
林母也是皱皱眉,其实她才关心他死不死的吗。要不是实在说不过去,她早就走了。
林凌若有若无的哦了一声,看来是真没什么事了。
此事已了,接下来的就是收尾工作了,林凌再哄妈妈几句应该就好了。
那江有唐和林凌这边的,可还好?
看着逐渐远去,慢慢变成一个点,最后完全消失不见的车子,陶然耸了耸肩,对着身旁的江有唐商量道。
“有唐,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该不会真去等着上菜吧”
刚才他们光聊天就聊一个多小时了,这么长的时间,点的菜都没上全,这服务质量真的可以说是烂掉了。
江有唐对这酒楼应该已经彻底死心了,不可能会再有什么心情再去评定菜品来。
江有唐确实是放弃了,但她接下来的提议却出乎了陶然的意料。
“去墓地吧,都已经是第二天了,我还没跟你去她坟前拜一拜呢。”
去墓地啊,真没想到。但是也能理解,有唐一直都很怀恋妈妈的。
她不是不爱妈妈,只是不希望更爱她,因为她太爱她了。
不过,跟我,为什么是跟我。有唐,你去祭拜自己妈妈,为什么要加上一个我?
“等会,有唐,你该不会?”
陶然吃惊地看着江有唐,这才第二天啊,非要这么快吗?
为什么不呢,我自己妈妈的我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已经去了。虽然连时差都没倒过来,虽然身体十分疲惫。
而她的,我却推到第二天。
“带我去吧。”总不能一直推着吧。
陶然看着有唐,心里不知道该做何滋味,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怎么去啊,车也没了。”
“打车啊,对了,我还要回去一趟。”
“为什么,你落什么东西了吗?”
我们不是都跟林凌一样,除了手机,身上就没带什么东西出门吗。
“是账单,账单还没有付。”
“不是,有唐,你都是老板了,还要付钱啊?”
“我是合伙,不是老板。”
不然,她也不至于被偷家偷成那样。稍微值钱一点的员工和设备全被卷了,只给我留下这么个地皮。
不,这地皮还不是我的,我只负责装修宣传还有招人培训。
“有唐,你去吧,我来约车。”陶然觉得不妙,立马投降。
再晚一点,江有唐这火都要烧出来了。他得躲远点,不能当城门那条被殃及到的鱼。
事情处理的很快,陶然眼看她进去了,又眼看她出来了。
也是,就买个单能花多少时间。时间还很充裕,江有唐出来后和陶然又再等了一会,网约车才过来。
在车上的的时候,江有唐和陶然一直都没有说话。不为别的,就是没话说。有一个陌生人在旁边,真的没话说。
好在,他们还是到了。果然不远,只有二十多分钟。中间陶然还下过车,等他上来,手上就多了一捧花。
那里是墓地,但其实风景挺好的,维修得也很不错,还栽种了许多的绿植。
放眼望去,要不是那一排排的墓碑,说是公园也是有人信的。
陶然把从之前从花店预订的花献上去,那不是白菊或是栀子花,而是非常非常娇艳的血红玫瑰。
江有唐没拿什么东西,空手而来也没法上前,就只能站在陶然身后跟着一起默默为亡人哀悼。
照片上的人活泼灵动顾盼生姿,就跟那墓前的血红玫瑰一样。
可佳人逝去,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坟,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留下了,什么也留不下。
或许是这里的风很柔很缓,或许是这里的光也不暖甚至还带着丝丝点点死者的寒凉。
让本该早就接受死亡的江有唐竟然对除家人之外的人,并且几乎是陌生人的女人产生了悲哀。
她的灵魂早已毁灭,她的爱人已另结他欢,她的一切都被留在过去,留在只有她的过去。
过去活下来的人随着时间渐渐将她抛之脑后,而她留在原地,连入梦再叙故人都成了只能留下遗憾的哀伤。
“她喜欢红玫瑰吗?”在离开墓园之时,江有唐这么问道。
“应该吧。”
尽管他并没有对她撒谎,但陶然还是下意识躲开了江有唐的眼神。
就是不想要,不想要让她知道更多的事,不想要有唐更了解那个连骨灰都没有的人。
“不要这样,阿然,这是我和你一起做出的选择。”
江有唐微微摇了摇头,望向墓园的眼睛虽然有着星星点点的难过,但语气却很坚定。
若她不能真切感知到她生命的厚度,那等两年后,她又要如何跟陶然一起撑起另一个人那摇摇欲坠即将倒塌的人生呢。
“至少,多一个人吧,多一个人记得她也是好的。”
陶然怔怔地看着有唐,低声笑了一下。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呢,正是这样他们才会是朋友的啊。
不管经历多少,他永远都不会对她失望。尽管早已知晓,他也总还是会为她的灵魂感到惊叹。
“我很喜欢你。”
陶然突然这么说,那是一句不掺任何爱意的不算告白的告白。
“我知道,我,也是。”
江有唐不学陶然那样轻轻地说,她干脆就没说,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关于这点,她一直都知道。关于这一点,他们都很知道。
“阿然,那位奶奶的墓地为什么不是和那位阿姨一起的,她们不是母女吗?”
江有唐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