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楼台,秋香院宇。沈府的座上客脸上笑吟吟,手上一杯接一杯,共醉于这良辰美景。
未曾醉倒的则心怀鬼胎,苏柳氏一个眼神给了侍从,侍从便知可以开始行动了。
沈府的宴席格外豪横,玉盘珍馐不断,佳肴美酒不停,少不了要聘请些外部人员帮差。苏柳氏看准这个机会,安排自己人混进来,在侍从们的晚饭中下泻药,以此支开他们。
沈长生待在扬州任职已然10年,沈书浩成亲时也不曾回来。沈叶氏被苏涵等宾客拖住,沈书浩和沈书清留在宫中参加宴会,沈苏繁在别院。救苏柒路上的所有障碍都被清除,势在必得!
苏柳氏一边盯着沈叶氏,一边等侍从的消息。
人有三急,照顾苏柒的侍从都跑去了茅厕,最后一位侍从等不来替换的人,只得从外面锁上房门。
苏柳氏安排的侍从破门而入,顺利叫醒了已然入眠的苏柒,奈何出门的时候,被人呵斥住了。
“小混蛋,这么晚了,你往哪儿跑啊?”来者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腰系一条镀金兽面束带,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香味。
侍从本想拉着苏柒硬闯,奈何拽疼了苏柒。
苏柒说:“疼。”
见侍从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来者一脚踹开侍从,骂道:“有你这么照顾少爷的吗?!给我滚!”
侍从吹响口哨,本想叫来救兵硬闯,却没等来回应。
从四周房顶跳下的人腰上都系着金瞳玉麒麟,为首的跪下说:“禀老爷,共九人,已全部抓获。”
侍从这才恍然大悟,眼前不怒自威的人是本应待在扬州的沈长生。
“他是第十个,一并带走。”沈长生简单交代。
前一秒面对侍从还是庄重威严不可侵犯的护国公,后一秒面对苏柒便成了亲切和蔼的长者模样,沈长生搓了搓苏柒的手,又吹了吹,心疼地说:“肯定疼坏了。”
“你说说你,从小就不让人省心,玉麒麟怎么还丢了。”沈长生把自己腰间的玉麒麟解下,系在苏柒腰间。
见苏柒没有反应,又捏了捏苏柒的脸。
手下立马提着灯上前,沈长生边捏边说:“书清从小就好看,没想到长大更好看了,眼睛大了不少,还多了个泪痣。真是随我,我年少的时候也是眉清目秀。”
“走。爹爹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沈长生拉着苏柒悄摸去了沈叶氏的房间,打开书架后面的暗道,临走的时候还拿上了不少金银首饰,外加床底的几个金元宝。
沈长生带着苏柒成功绕开侍卫,溜出沈府,来到了这几日自己落脚的客栈。
沈长生把暖炉放到苏柒手上,开心的问:“好玩吧?”
苏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握紧了暖炉,只觉得双手很温暖,“暖和。”
到了客栈,沈长生才看清苏柒的穿着,光着脚跟他走了一路。一边用被子围住苏柒,一边抱怨道:“那个臭婆娘,把我好生生的儿子养成了女儿,穿的这都是什么啊。这么薄的纱,不冷才怪呢?!还有这脸上涂的薄脂。”
沈长生着人打好热水,亲自用毛巾给苏柒擦脸,擦完脸又擦脚。
又命人给苏柒换上暖和的睡衣,安顿苏柒睡觉。
转眼到了第二天,沈长生亮出连夜准备的衣裳,给苏柒包的严严实实。
见苏柒一个人连饭也吃不好。沈长生彻底怒了,咒骂沈叶氏,“她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把我儿子养成了傻子,还瞒着不告诉我。还编瞎话,连饭都不会吃怎么可能考状元?!”
一边喂苏柒一边接着埋怨:“书清小时候是傻点,但也没这么傻啊。肯定也没喂你好好吃饭,瞧孩子瘦得只有骨头...还有脸上这一点肉。个也没长高...”
苏柒指了指远处的菜,他想吃那个。
沈长生连忙端过来,喂了苏柒一口,嘱咐道:“慢点嚼,想吃多少有多少。”
吃完饭后,沈长生教苏柒认字,教一个字穿插着一句抱怨,“会叫爹爹吗?我是你爹爹。”
“爹爹。”
宛若听见孩子第一次张口说话一般,沈长生老泪纵横,一把抱住苏柒,波涛汹涌般的父爱勒得苏柒喘不上气。
直到苏柒咳嗽,沈长生才松开手,“死娘们当初死活不让我带走一个孩子,说什么书浩整日混在军营,算半个儿子;书繁单数日在苏家,也算半个;还说你是闺女,不能跟着我远去扬州受苦。放屁,你是我儿子!再说扬州又不是什么荒蛮之地...”
沈长生边说边揉苏柒的头发,“还说我会惯坏孩子,她怎么不说她把我的宝贝书清养成这样...当然不是说书清不好的意思,是说你娘不给你吃饱。你看看,一味的追求美貌,最后我家书清比我矮一头。”
沈长生揉上了瘾,彻底揉乱了苏柒的头发,“书清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抹那些胭脂水粉。是不是,书清?”
苏柒摇头,说:“不是书清。”
“嗯?那娘们给你改名了吗?”沈长生一下子更气了。
殊不知自己从一开始就认错了儿子。
昨夜也就糊涂的沈长生和傻苏柒好好睡了一觉,沈府和苏府都炸开了花。
沈叶氏赖在苏府不走,势必要苏柳氏归还苏柒。
苏柳氏言语间想让沈叶氏承认看丢了苏柒,沈叶氏只是在苏府一味的施压,认定他们绑走了苏柒,但就是不承认苏柒离开了沈府,以免落了下风。
昨晚回去苏府的沈苏繁本想询问苏柳氏当年的事,结果撞上沈叶氏大闹,沈苏繁夹在中间说话,里外不是人,就这么僵持了一晚,才得知苏柒真的失踪了。
凌晨,沈书浩和沈苏繁两兄弟一同折返沈府,过了半天,才查到密道,到了沈长生落脚的客栈。
彼时的的沈长生正打算带苏柒远去扬州,还没开门,门就从外面被踹开了。
沈长生正想瞧瞧是何人这么大的本事,能打退自己门外的手下。
“书浩拜见爹爹。”“书繁见过爹爹。”
踹坏门的犯人先行了礼。
沈长生立马喜笑颜开,不愧是自己儿子,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沈长生张开怀抱,正欲劝说两人同自己一起去扬州,让沈叶氏也体会体会骨肉分离之苦。
结果两人走向的是苏柒,沈苏繁紧紧抱住苏柒。沈书浩则在一旁上下打量苏柒有没有受伤。
“我就知道你们兄弟三关系好,我是该留个字条再带书清走的。”沈长生赶忙解释,怕他们兄弟俩跟沈叶氏告状。
沈书浩投来埋怨的眼神,沈长生尴尬的挠着头,找补道:“书清自愿跟我走的,是不是啊,书清?”
“他不是书清,是苏柒。”沈书浩道出真相,没想到自己的爹爹有一天糊涂到了这步,连自家孩子也认不对。
苏柒看看沈书浩,又看看沈苏繁,经过这几天的酣睡和沈长生的絮叨,恢复了一些理智,附和道:“我是苏柒。”
沈长生立马凑近看了看,打马虎眼道:“哦哦,我就说书清什么时候有泪痣了,原来是儿媳啊,儿媳真好看。儿媳你年岁和书清一样,我老眼昏花,你们也知道的,再说10年没见了,我自然认不清啊,哈哈哈~”
沈苏繁领着苏柒就往外溜,被沈书浩拦下。
沈苏繁狡辩道:“哥哥想跟我出去玩。”
“我不会把柒柒交给你的。他要跟我回家。”沈书浩抱起苏柒往外走,昨日禀明圣上,请好了假,接下来几天他要时时刻刻护着苏柒。
踏出房门后沈书浩又反驳沈长生一句“真书清也不会跟爹爹去扬州。”
沈长生捏了捏沈苏繁的脸,说:“书繁会跟爹爹走吧,爹爹年龄大了,想儿子啊。到时候书繁想要什么,我都给。”
“不去。”沈苏繁果断拒绝,但想跟上沈书浩步伐的大腿被沈长生抱住,沈长生使出当初追沈叶氏招式——死缠烂打。
“好歹跟爹爹我说说家里的事呗,我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有三个儿子,哪个也不在身边...”
沈苏繁只得坐下,面对这位让自己一夜未眠的罪魁祸首,自然不耐烦,说:“三个问题。”
“哦哦,我好好想一想哈。”
“还剩俩个问题。”沈苏繁的三根手指放下了一根。
“不是,这也算吗?”
“算。”沈苏繁竖起的手指还剩一根。
“书浩和柒儿的关系一定很好吧?没想到柒儿是个傻子,不过长得实在好看,也难怪书浩对柒儿这么上心。”沈长生含泪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关系一般,大哥对哥哥也不上心。上心的话就算是圣上召见,也应该推掉,好生照料哥哥。”沈苏繁回答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