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冷三秋夜,安闲一老翁。”后厨的老霍伸伸拦腰,随口吟诗一句,悠然自得。鸡鸣三声便到了他采买食材的时间。
老霍推了推车,觉得比平时重些,以为是一筐土豆没搬出来,松开车把,点亮一盏灯,正想着把土豆搬哪儿去。环顾四周,发觉有一条从窗户到推车的脏痕。仔细一瞧,泥泞中还混着血迹。
彼时屋外正好雷声大作,老霍眯成一条线的眼第一次瞪大,颤抖着手掀开了盖子。
风不仅发出鬼哭狼嚎的怪叫,还吹灭了蜡烛,老霍急忙找火柴,再抬起头的时候腥红的月光照到推车上,筐里站起一位散发的白衣恶鬼,一时间电闪雷鸣,吓得老霍惊掉了手里的盖子,腿一软跌坐在地。
恶鬼缓缓朝老霍走过来。
老霍紧闭双眼,沙哑着嗓子喊:“不是我害的你啊~~我没杀生啊。不不不...我就杀过鸡啊鱼啊,没杀过人。”
感受到冰冷的触感,老霍睁眼一看,恶鬼捡起盖子递给了他。
还没等老霍反应过来,一块沉甸甸的东西塞到了老霍手里。
“这个给您,老人家。让我躲在推车里,带我出去好不好。”
听到少年声音,老霍才敢看向恶鬼,不仅有鼻子有眼,还格外清秀俊丽。再看向手里拿的东西,是个金灿灿的元宝。这才明白并不是恶鬼索命,而是天降横财。
那恶鬼便是苏柒,苏柒本想直接溜出沈府,但沈府出口都被沈书浩封锁,甚至所有的侍卫倾巢而出,都在找寻苏柒的下落。
苏柒没想到沈书浩发现的这么快。殊不知彼时的婉儿在白溪儿的引导下道出了真相,苏柒没有被绑走,是他自己逃走了。
“婉儿你真是糊涂啊,这么大的雨,万一...”白溪儿率先责备婉儿,免得沈书浩朝婉儿发火。
婉儿自己心里也没底,只得自我欺骗,哭着说:“不会出事的,少爷这么跟我说的。”
“害。”白溪儿深叹一口气。
婉儿慌忙地抓住白溪儿的衣服,问:“不会出事的,对吧?”
“还没走远,一定在沈府,通知所有侍从,全府上下每个地方都给我搜。还有派人分别去别院、苏府、燕霄楼、白家别院、杜毅淳府上看着,柒柒可能去的地方都去找,有什么消息立马向我禀报。”沈书浩明白责备婉儿也于事无补,遂下令。
苏柒只得先躲藏起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遇到了老霍,为了买到最新鲜的食材,老霍的工作时间和大家不同,又住在西苑柴房,一时被人忘记,没有收到找寻苏柒的命令。
也从未见过苏柒,见苏柒衣衫单薄,连双鞋也没有,误以为是遭主人虐待的侍从,偷了钱只求逃出生天,便应允下来。
老霍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像往常一样从西苑荒废的门推出了车。
老霍边推车边说:“你且放心,这个出入口管事的嫌不吉利,已经废弃了。但是从这儿出去离菜市场最近,我就要来了钥匙,平日里就我一个人用。采买回来就会把门再堵上,不会有人发现。”
苏柒道了一声谢,摸黑朝柳林跑去。
在柳林北侧有条密道,苏柒爬了进去,爬了好久才碰到出口的盖子。苏柒推开盖子,从床下钻出来,叫醒了床上酣睡的杜毅淳。
杜毅淳睁眼一看,差点吓破了魂。
苏柒急忙捂住杜毅淳的嘴,说:“别吵醒意冽他们。也别点灯,我怕沈将军派人在房外监视。”
杜毅淳点点头,将被子盖到苏柒身上,说:“你先暖一暖,我去烧热水。”
杜毅淳家中没有侍从,家务事都是杜毅淳在做,弟弟妹妹得空也会帮忙,有时实在忙不开会请短工。
等待的过程中,苏柒已然睡着。杜毅淳没有叫醒苏柒,自己用热毛巾给苏柒擦拭身子。
待擦拭结束,太阳升起,和风吹过,秋高气爽,杜家上下喧闹了起来。杜毅淳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实则余光查看了四周房顶,果不其然,东屋四人,西屋四人,怕是街上也有人。
杜芙儿跑过来叫杜毅淳吃饭,见到了床上躺的人,问:“苏大眼怎么了?半死不活的。”
“没事,有哥哥看着。”杜毅淳习惯拦下很多事,轻声说,“这事也就咱们几个知道,不可告诉学堂的同期。”
“为什么?”
“有人在抓你苏哥哥。他现在很危险。芙儿把意冽叫过来吧,我嘱咐他几件事。”杜意冽排老二,杜毅淳有些事会找杜意冽商量。
杜芙儿最看不惯杜毅淳把自己当小孩,坐到床边说:“不用麻烦杜意冽,他还在喂珂儿吃饭。有什么事跟我说。”
杜毅淳拗不过杜芙儿,说:“好吧,事关重大,那只能托芙儿跟学堂请一天假,走远些,去南市买药。”
照料苏柒的任务就落在了杜芙儿肩上,杜毅淳本想今天请假,但这么做容易暴露柒柒在他家的消息,只得拜托杜芙儿。
杜毅淳出门前把需要采购的药单子交给杜芙儿,又反复叮嘱了好几句,还让杜芙儿从床下密道出家门。那密道本是为了提防追债的人,不成想这次派上了用场。
杜芙儿拍拍胸脯,说:“我办事,杜大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