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楼站在国际部学生公寓楼前。
他没有门禁卡,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走不进去。
为了美观,学生公寓楼前种了两棵很大的枫树,起风了,落叶飘到傅沉楼脚下。
他看着枯黄的叶片,明白,他该迈开脚步。
不该鲁莽的、笨拙的、没有眼力见的独自来到这里,这不是傅沉楼应该,或者是,会做出来的事。
也不该参加一万米比赛。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一定会来看,也不在乎他是否会赢。
自以为是的,不该是这样的傅沉楼。
脚步声从里面响起来,傅沉楼终于决定回去。
转身离开,却被突兀的沙哑的男人声音叫住。
“找人吗?”是宿管大爷,看了他一眼,“进来吧。”
得益于男生带他走过很多遍,不仅能够被放进来,站在门口这么久也没有被当作变态。
傅沉楼点头,说:“谢谢。”
大爷置若罔闻,又拉开帘子进了房间。
走到门口,傅沉楼还是觉得自己太莽撞。他甚至不知道男生是否在里面。
踯躅踌躇了很久,傅沉楼终于决定敲响这扇门。
咚咚。
咚咚。
咚咚。
一声,两声,三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傅沉楼垂下眼,想要离开。可是还是在原地站着,并没有能够迈开脚步。
过了快一分钟后,傅沉楼的手终于碰上了手柄。
很缓慢的按下去,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吱嘎的一声闷响。
门开了。
傅沉楼愣愣的看着。
“如果你今天没有进来,男生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冷冷的,“我就打算再也不让你有机会踏进这里。”
傅沉楼无措的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过来,”时颂气呼呼的说。
傅沉楼立刻走过去,时颂没有动,他便顺从的在床下几乎是跪下来。
终于换了动作,几乎是纡尊降贵的踢了踢他的膝盖,男生的表情总算好看了一些:“关门呀,笨死了傅沉楼。”
傅沉楼给他穿上毛茸茸的拖鞋,然后立刻去关门。
转身回来就看见赤着脚站在毛毯上的男生,以及他手上金色的奖牌。
傅沉楼再次愣住了。
“你去…”
男生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看着他:“恭喜你,傅沉楼,第一名。”
傅沉楼一言不发的走过去,再次在他脚边,蹲了下去,语气很低沉:“要穿鞋。”
被轻而易举的握住了脚踝,挣了挣也没能挣出来时颂也懒得再尝试,任由他握着给自己又穿上鞋。
“傅沉楼。”
“讨厌死了,”男生脚轻轻的踢在他的胸口,语气委屈的要命,“你还给人家跑一万米。”
傅沉楼向来木讷,沉默很久也没有想好该怎么解,直到时颂起身。
脚刚放到地上就被握住了脚腕。
“不是,”傅沉楼说,“我以为,”他语气很慢,“你会颁奖,给我颁奖
“自以为是,”时颂勉强又坐了回去,却还是不满意,“那为什么不解释。”
傅沉楼盯着他纤细的小腿,很久才说话。
“他们不重要,”傅沉楼说。
“你讨厌死了,”咬牙切齿的,沉默几秒后时颂又来了坏主意,“傅沉楼,讨厌抬头看你。”
傅沉楼几乎是不做他想的立刻的蹲了下去。
“傅沉楼,”男生的声音终于带着笑,可爱的要命,“好像求婚啊。”
蹲着的姿势立刻变成了半跪着。
赤脚踩上膝盖,甚至慢慢接着往里探,傅沉楼移开了目光,不着痕迹的往后靠了靠。
“不准躲,”男生凶巴巴的,手不够捏住下巴就干脆两只手捧着人家的脸逼着傅沉楼和他对视,看见如墨般深沉的眼眸反倒自己先怯了,移开了眼神,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给你颁奖了,”男生说。
傅沉楼看着他,说好。
金色的,沉重的,独一无二的奖牌。被男生垂着眼眸郑重的、温柔的戴上他的脖子,动作轻柔的仿佛在做什么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沉甸甸的分量,傅沉楼目光看着那枚奖牌,紧紧的攥进了掌心。
“傅沉楼,”几乎是威胁的语气,“只能收我的奖牌。”
“嗯,”傅沉楼另一只手伸出握他,缓慢的五指扣入掌心,语气很认真,“我本来就只打算要你的奖牌。”
男生挑了挑眉。
“从来没有打赌,”傅沉楼郑重而缓慢的说,“我以为,今年你还会是颁奖的嘉宾,才打算报一万米的。”
一万米是校运会唯一一个普通部与国际部合并颁奖的项目。
男生终于满意的笑了,轻轻的踢了踢傅沉楼的胸口。
“好乖啊傅沉楼。”
傅沉楼握住他的脚踝,很轻的吻了一下。
高三那年万米比赛的金牌啊,它从来不是嘉奖勇士的勋章,而是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郑重被收下的项圈。
“喂,”男生的眼神赤裸裸的盯着他的裤子,眼神里满是玩味,“要不要给你用浴室?”
傅沉楼抬头盯着他看,没有说话。
“你——”声音一下子变得没了底气,故作镇定的,“你不要指望我帮你,我才不要。”
愈发明显,即使是深色的裤子。傅沉楼并没有说话,依旧直直的看着他。
男生的脸终于慢慢的红了,他几乎是抽出自己的手,忍不住往床上缩:“你别看我,我可不——”
被小声的惊呼打断,傅沉楼突然起身,弯腰直接抱起了他。
“傅沉楼!!!”羞赧的、恼怒的。
“不要你帮,”又被亲了手指,很轻的一下,但是眼神却很沉,声音也嘶哑,“你要看着我。”
男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于是只能的乖乖的被抱进浴室,坐在洗漱台上。脸简直红到要滴血,却还不得不眼睁睁地看完了全程。
“你太不要脸了傅沉楼,”又被抱进怀里时男生的声音变得闷闷的,鲜红的耳朵却难以掩饰主人的情绪。
傅沉楼说嗯,又毫无愧疚的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