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聊什么呢?”傅沉楼先开的口,这两天休息的很好,疲倦的精神已经恢复,他语气很真挚的发问。
施宜几次张嘴,问出来的却还是:“为什么是他?”
“我也很惊讶,”傅沉楼说,他说惊讶,神色却一点也不震惊,叙述的语气很平和,“是他来找我的。”
“你呢?”施宜做了很多次的心理准备,却还是立刻红了眼眶,“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傅沉楼很温柔的递纸巾给他,却避开了他要握上来的手。
“没有在一起,”傅沉楼说,他那样坦然的承认自己的伤痛,“我还没有从我和你的分手走出来。”
“是吗,”施宜眼泪止不住的流,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我以为,你当年…”
“我决定和你试试的那天,”傅沉楼打断了他的话,点了一只烟,“你陪着我断断续续上了四五个月的课,你那么莽撞,哪怕两处跑累的睡不了觉也要践行到底你要追我的话,明明困的要命,头都一点一点的了,还要努力睁大眼睛看我。”
“还是小朋友,可是你那么勇敢,”傅沉楼笑了一声,“我想,我也不能总是陷在过去。”
施宜掩面而泣:“傅沉楼,我真的…真的…”
“我相信你那个时候真的很喜欢我,”傅沉楼很轻的说,“我说我们试试的时候,你一下子就泪汪汪的了,可是还要自己止住眼泪,还知道要压着声音,小声的又可怜的来握我的手,说,傅沉楼,你不能后悔。”
“我一度是很后悔的,”傅沉楼温柔的却不容拒绝的推开了施宜来牵他的手,“在你表白的那天,我不应该和你说那样的话,让你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总是患得患失,我想,高中多爱时颂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应该让你总是因为这件事伤心。”
傅沉楼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总是温柔又沉默的,总是做大过于说,现在却如此直白的剖析着自己溃烂的伤口给他看,施宜的哭声再难自抑,他啜泣着,几乎是恳求着傅沉楼,“我错了,傅沉楼,你不要…不再说了。”
“我那年做很多份兼职,”傅沉楼说,“其实还做了个手术,没敢让你知道,徐嘉阳给我签的字,你知道我进病房的前一刻在想什么吗,我想,你要怎么办呢,你那么笨,该怎么照顾好自己。”
那年施家破产,施宜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甚至连学费都难以负担,是傅沉楼给他交的钱,那段时间的傅沉楼好似总是很累,施宜没有想过钱是从哪里来的,他只是愧疚,然后抱着傅沉楼可怜的掉了眼泪。
傅沉楼那段时间和他生过一次气,气他总是不肯好好学习。他说过最重的一句话是,施宜,你总是这样,以后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呢。
施宜那次发了好大的脾气,问傅沉楼是不是想和他分手,是不是因为他家破产就想分手了,他无理取闹,可是傅沉楼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我对你总是愧疚的,”傅沉楼笑了一声,“我承认,我再也没有办法做到像喜欢高中的时颂那样专注又炙热的喜欢任何一个人,可是施宜,其实徐嘉阳也和你说过的,如果没有真心,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徐嘉阳是说过这样的话,在傅沉楼去总公司的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总是疑神疑鬼。苏扬不理解,他说,高中傅沉楼就喜欢你到那种地步了,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他的。
施宜红了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徐嘉阳没有提以前,他只是看着施宜,说:“施宜,其实你应该明白,傅沉楼如果没有决定要放下,他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可是,”施宜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可是傅沉楼,那些都是…都是我偷来的…你不…你不明白…”
“我知道,”傅沉楼打断了他的话,满眼是泪的施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可是傅沉楼脸色很温柔,语气也很认真:“我知道你那场表白的烟花其实是时颂的,也知道小猫是你特地找的像时颂那只的。”
“他消失的那么突然,不止是你的时间是偷来的,那段时间,对我来说也像偷来的一样,”傅沉楼看着他笑了,“所以施宜,你知道吗,你告白的那天我想,我们两个人扯平了,过去就该成为过去,我以为我们都该从新开始。”
“你没有,”施宜泣不成声,“你没有和我说过。”
“我以为你懂我,”傅沉楼给他倒了杯水,“就像我以为我也懂你一样。”
施宜流着泪,哽咽到完全无法开口。
“你知道吗,”傅沉楼看着他突然说,“时颂也喜欢我,从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就也喜欢我了。”
施宜掩面啜泣。
“我高中的时候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的,说是愿意为了他去死也不为过,我没有想过谈恋爱,在高中遇见时颂之前,”傅沉楼笑了笑,“但是我看着他,这两天会突然想,为什么当时我不能勇敢一点,再坚定一点,现在我才觉得,是我太虚伪了。”
“最后我却还是觉得,算了吧,”傅沉楼笑了笑,“施宜,现在我认真的和你讲,我们也算了吧。”
“即使我们又复合,最后一点稀薄的情意也会在猜忌中消耗殆尽的,”傅沉楼叼着烟平静的说。
“知道了,”施宜抽噎着抹了眼泪,他不再啜泣,眼神也终于显露出坚定来,“但是,傅沉楼,你要,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傅沉楼看着他。
“你不能,”施宜的语气那样决绝,“你不能和时颂在一起,你不能亵渎,亵渎我们的爱情。”
傅沉楼看着他,终于很轻的,很轻的嗤笑了一声。
不带着嘲讽,但是是很散漫的,很漫不经心的笑。
“来不及了,”傅沉楼看着他,眼神很认真,“在12年的4月12号,我第一次知道你出轨的时候,我们的爱情就已经结束了,是你决定的,记得吗。”
施宜赤红着眼,几乎要将嘴巴咬出血,却又完全不敢相信傅沉楼的话。
很早很早的时候伤口就出现了,可是傅沉楼怕疼,所以总是心怀企图它能自主愈合。可是伤口不会自己好起来,它只会溃烂,溃烂到要连着腐肉整块剜起的地步。
他看着傅沉楼空荡荡的手指,不合时宜的突然想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戴过他们的情侣戒指,施宜质问过,傅沉楼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笑。
他说,尺寸有点不合适了,打算换一下,然后就再也没有戴过。施宜沉浸在其他男人的怀抱,他们又聚少离多,居然再也没有想起过这件事。
施宜看着他,眼泪珠子般的落。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否还对时颂还有当初一样炙热的爱,”傅沉楼看着他,“可是施宜,我确实对他确实舍不得,什么都舍不得。”
“我不应该和你开始,”傅沉楼笑了笑,“施宜,不用自责,是我的错。”
识人不清,错误的开始,傅沉楼说,是他的错。
施宜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涨红,可是他说不出一句反驳傅沉楼的话。
是他贪婪至极,以至于不堪,到现在无法说出一句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傅沉楼的话。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沉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