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完了?”徐嘉阳的语气很平淡。
常源抬头看了一眼,看着施宜在沙发上坐下,他双眼赤红,表情却冷,面无表情的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气氛沉默到空气都逼仄起来,施宜才沙哑着嗓音开了口。
“他至少带走了奖牌,”施宜哑着嗓子眼眶充血,声音却透着狠戾,“我不算全输。”
“什么奖牌?”常源挑了挑眉。
施宜语气缓和了一点,低沉的开口:“他为我跑的那个,一万米的奖牌,这些年不管在哪里他都带着,哪怕如今这样,他也还是带走了。”
“一万米的奖牌傅沉楼不是没要?”常源回头问徐嘉阳。
这次轮到施宜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
一万米的那个奖牌傅沉楼从来没有要过,那那个被他珍视着,甚至连施宜也不肯让碰的奖牌是哪里来的呢。
“你从来没有观察过吗?”徐嘉阳微笑着开口,“那是一个纯金的奖牌,即使十一中再有钱,也不可能给每个第一名都颁发一个近一百克重的纯金奖章作为纪念。”
当所有猜测都被无情打破,最不可能最不愿意的相信的那个结果也已经是答案了。
那个一万米的赌注奖励傅沉楼并没有要,那么那个奖牌到底是什么呢。
所有的不解之谜好像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徐嘉阳似乎没有看出施宜近乎寂灭的沉默,自顾自的接着说,依旧笑眯眯的:“你知道吗,傅沉楼只参加了那一年的运动会,在那年之前,颁奖的嘉宾从来没有变过。”
是谁呢,这是一个不用再说下去也已经显而易见的答案。
施宜轻轻笑了一声,眼泪却如雨一般的流下来。
没有人再开口,酒倒是一杯接一杯的空。
施宜什么时候离开的徐嘉阳不知道,他迷迷糊糊的被人抱起来脸上却还笑着。
我喝醉了,他想。
“我也喜欢过傅沉楼,”在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徐嘉阳平缓的开了口,片刻后笑了笑。
常源点了一支烟,过了几秒才开口:“看出来了。”
“我嫉妒过施宜,”徐嘉阳也抽了一支烟出来点着,眼前的景象都涣散精神却很清醒,于是他笑了一声,“比不过时颂就算了,但是施宜凭什么呢。”
常源叼着烟没开口,他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灯火好亮,晃的他似乎精神也迷蒙起来。
“这是我自己选的,”徐嘉阳说,他吐出烟圈,声音很冷,“所以我总是习惯看着,看着傅沉楼爱别人。”
“我觉得施宜可怜,有时候也觉得傅沉楼可怜,”徐嘉阳笑起来,“可是谁会觉得我可怜呢。”
徐嘉阳是世上最温柔最坚韧的树,他从来都包容着所有,可是他现在却在说,可怜。
自怨自艾的,说自己可怜。
这样的话,居然真的出自徐嘉阳嘴里。
烟被踩灭在昂贵的地毯上,常源径直走向徐嘉阳,他弯下腰,几乎是粗暴的捏起徐嘉阳的下巴。
徐嘉阳眼里闪着湿润的光,看着他,却还笑的出来。
“常源,当时我想,每个人都有选择属于自己的那条狗的权利,可是怎么说呢,”他沉默下来 ,片刻后又笑了,和常源对视着,说,“已经给自己提前挑好主人的狗是怎么也喂不熟的。”
“常——”
后面所有未说出来的劝导与告诫悉数湮灭在铺天盖地的吻里。
徐嘉阳眼里有笑意,也有泪。
常源伸出了掌心,他不愿意看见徐嘉阳的眼睛,于是自己也闭上了眼。
徐嘉阳的唇是柔软的,和他偶尔恍神时想过的一样,常源尝到一点咸味,是徐嘉阳的眼泪。
于是吻又变成舔舐,他吻去徐嘉阳脸上所有的泪水,直到吻又落在眼尾,徐嘉阳仰头往后挣了挣却躲不开,只能乖顺的闭上了眼。
“常源,”眼皮颤了颤,徐嘉阳没有睁开眼,却开了口。
“嘘,”吻又落在唇边,是温柔的眷恋的,像情人之间缠绵的厮磨,“徐嘉阳,我不会回头的。”
徐嘉阳颤了颤,没有再说话。
和常源一起长大的二十六年,他比了解傅沉楼还要了解常源。
看中的人绝对不会放手,走过的路坚决不肯回头。常源是决计不肯后悔的,哪怕结果是最坏的结局,常源也不会往回看。
徐嘉阳想起傅沉楼的话,想起他趴在傅沉楼的肩上,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是施宜,都不肯是他。
傅沉楼从来是不肯回答他这些无意义的问题的,可是也许是因为那天心情好,也许是因为他掉了眼泪,傅沉楼居然开了口。
“徐嘉阳,”傅沉楼平静的看向挂在客厅中央的奖牌,“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爱的人去爱别人的。”
他说,徐嘉阳,没必要害怕。
傅沉楼的语气散漫却那样的笃定。他说,当你觉得已经坏到极点的时候最应该大胆去尝试,因为你要知道,总不会坏过现在。
“徐嘉阳,”常源的目光灼灼,他逼着徐嘉阳看他,于是又看见徐嘉阳的眼里的泪光。
被吻去,常源的语气冷漠又不容商榷:“要哭就现在哭个够,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为傅沉楼掉眼泪。”
徐嘉阳的泪如泉般涌出来。
一向自诩勇敢的傅沉楼坚定做出的决定却总是错,无论是放弃时颂,还是选择施宜。徐嘉阳学不会勇敢,于是他只能按照总是一错再错的傅沉楼如今的方式,把决定的选择交给对方。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和常源不可能再做朋友。
就像时颂和傅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