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赛之前,傅沉楼都没有再在天台等到男生,于是最后也还是没能让男生给他写成名字。
再见到他是在运动会开赛的时候。
男生和一个女生并排站在主席台,温柔又庄重的宣布了运动会正式开赛。
傅沉楼第一次见他穿西服,表情和每一次见到傅沉楼时都不一样,认真但是很放松,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从容的姿态。
有点陌生,傅沉楼移开了目光,几秒后却还是又看过去。
不适应,可是好漂亮。不自在,可是好喜欢。
一万米放在了下午,傅沉楼难得没有在上午消失,而是认认真真的坐在划分好的班级观赛台,一眼看到国际部A班的比赛。
班集体看起来很团结,乌泱泱的围坐在一起给参赛的同学加油,男生坐在最中间,西服外套一名已经脱掉了,只穿了件白衬衫,脸上带着笑,在人群里显眼的要命。
他并不喊加油,他只是乖乖的坐在那里,偶尔笑着跟着班上的同学一起挥挥旗子。
可是他人缘大概很好。即使只是挥动旗子,参赛的同伴运动员也会大笑着回给他一个热切的飞吻。
一百米,两百米,八百米。
赢得了两次第一名,选手笑着挥手招呼他过去,他却只是坐在原地笑着摇摇头,再叫他,他就干脆不理人了,被人拉也只躲开,看起来坚定的摆手。
被拒绝的人也不生气,只哀怨的看着他。
“漂亮吧,”徐嘉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光是在国际部的追求者就可以组成一个班。”
傅沉楼收回目光,浑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本来往年一直是他当颁奖嘉宾,”徐嘉阳漫不经心的开口,“可惜,今年他不愿意了。”
傅沉楼没有说话。
“你拿第一,我给你颁奖怎么样傅沉楼?”徐嘉阳突然凑近了他,鼻尖几乎要碰上他的脸。
傅沉楼面不改色的推开他的脸,埋头接着写那张一个上午还没有完成的试卷。
“你太无情了傅沉楼,”徐嘉阳的语气哀怨。
“常源当了今年的颁奖嘉宾?”傅沉楼问。
“你居然也会关注我们小源?”徐嘉阳故作惊讶的看着他,转眼又哀怨,“你都不关注我!”
傅沉楼没有搭理他的话,直接换了话题:“你报了什么?”
“跳高,”徐嘉阳说,他撑着下巴看着远处冷着张脸敷衍着给人颁奖的常源,轻声笑了一下,“我们小源颁奖,我肯定也是要参与一下的。”
傅沉楼没有说话。
“不要伤心,我也会给你加油的,傅沉楼,”徐嘉阳几乎靠在他的肩上,语气懒洋洋的。
太阳升起来后变得温暖,人也变得倦怠起来,徐嘉阳歪了歪脑袋,把脸埋进傅沉楼肩上。
“什么时候?”傅沉楼问。
徐嘉阳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他坐正了身体不可置信的看着傅沉楼,几秒后才想起来回答:“下午四点左右。”
“我会去的,”傅沉楼说,他起身,准备离开。
“傅沉楼——”徐嘉阳突然叫他。
傅沉楼回过头看着他,询问的表情。
徐嘉阳怔怔的看着他,几秒后才突然笑了笑,很认真的说:“我会加油的。”
傅沉楼点头,离开了观赛台。
徐嘉阳又看向颁奖台。仪式已经暂时结束,常源低着头在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起长大的男孩子已经变得很高,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甚至有些唬人了,完全看不出有那么幼稚的一面。
徐嘉阳拍了张照片,不经意的扫过A班时,愣了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时颂也已经离开了班级加油的位置。
傅沉楼独自坐在天台吃饭,还一边琢磨着模拟卷的那道压轴题。
男生出现的时候他愣了一下,连咀嚼都忘了,看着时颂,几秒后才把饭咽了下去。
“怎么没有在食堂吃?”男生向他走过来,傅沉楼立刻脱了外套给他垫着,他习以为常的坐下。
“太吵了,”傅沉楼说。
不是假话,还没有走进食堂就看见施宜和他叽叽喳喳的一群朋友,傅沉楼听见自己的名字,也看见施宜下定决心的脸。
傅沉楼不喜欢在吃饭时说话,说不必说的话,不喜欢走进人群,更遑论是被迫。
于是他和阿姨说打包,提前远离了那片热闹。
“有没有吃饭?”傅沉楼又问。
男生摇头,打了个哈欠:“去睡了一会儿没睡着,现在不饿。”
傅沉楼点头,才接着吃饭。他动作稔熟往傅沉楼这边靠,傅沉楼松开手臂让他能够窝进来。
“今天吃的什么?”他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的问。
傅沉楼把餐盘放到他眼前。
“尝一点点玉米,”男生理直气壮的指使他。
傅沉楼换了勺子喂他,眼睛睁大了一点,看起来还算喜欢,于是又舀了一勺。
“傅沉楼,”吃了两勺就不要了,往他怀里躲,嘀嘀咕咕的叫着他的名字。
傅沉舟接着吃饭,一边应他:“嗯。”
“讨厌你,”沉默几秒后闷闷的冒出来这么一句。
傅沉舟没有说话,直到男生探出脑袋要看他的表情,却被捂住了眼睛。
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有力的一下又一下的砰砰跳动着,傅沉舟的变声期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听起来低沉却还泛着哑。
“没关系,”傅沉舟说,他顿了片刻才接着往下说,“喜欢你,只喜欢你。”
没有得到回应,只有掌心的睫毛急速的翕张颤动着,与傅沉楼的心脏达成共频。
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一片银杏叶,已经泛黄,却还有着清晰的纹理,傅沉楼捡起来,放进了不肯抬头的时颂的掌心。
“秋天来了,”傅沉楼说。
男生握紧了那片虽然变黄却还柔软的叶片,轻轻弯了弯嘴角。
十八岁的青春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尾巴。
收获的季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