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浮只是茫然一阵，就将摩托车停稳在路面，把头盔的遮罩玻璃抬起，避过途中落石，到丁灿身边。

“你还好吗？”

丁灿扶着右胳膊，将袖口往上挽了些，皮肤表面几道擦伤的痕迹尤其明显，有血珠渗出来。

“没想到连电玩设备都是处处危机。”

她拿衣服胡乱把血珠擦掉些，在这儿也别想着要仔细包扎了。

余浮把她从摩托和山壁的中间扶出来，看着倒在地面上，尾部已经开始冒白眼的摩托。

已经报废，肯定是不能再驾驶。

何况丁灿的手臂受到影响不好使力，就算摩托车还能启动，她也骑不了。

虽不清楚他们会进到山谷当中的原因，不过既然还在赛道上，肯定得完成双人赛程才能思考后招。

“你骑车带我。”

之前在电子屏幕当中的金币，到了实际场景当中，仍旧熠熠生辉地闪着金光。

高度大约位于头顶之上，丁灿试着抬起手摸了摸。

佩戴的手套上有卡住的芯片，只是靠近，尚未接触到，金币就化作一束金光，被收入其中。

正好，由余浮骑车，她还能将这些金币收入囊中。

机车速度很快，余浮先上车，将脚架踢开：“上来吧。”

丁灿一手攀上他肩膀，长腿一跨就上了车，为了平稳，手臂就环在他腰上。

“出发。”

已经有落石的前车之鉴，两人都清楚后面的赛道不会平稳。

虽然是由本人驾驶，但车速不受余浮控制，一旦启动，就会维持在非常高的速度当中，如同在游乐场那样，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左右控制方向而已。

接下来余浮的任务，就是在躲避障碍物的同时，尽可能地多往有金币的位置去。

迎面的风阻很大，要不是有头盔的保护，还真是没法睁开眼。

在后座跟驾驶的情形不同，驾驶者还能因为观测赛道状况而分散些注意力，丁灿却听到很大的破空声，让她一度视力都跟着模糊。

行车一会儿，她才适应现在的状况。

强风中举起来的手非常艰难，单条手臂向上，本就容易失去平衡，为了更稳固，她就只能更用力地搂紧余浮。

一个压弯，摩托车堪堪沿着悬崖的边缘驶过。

呼啸的风声当中，余浮听到自己胸腔内非常明显的跳动声，可能是大脑在提醒危险逼近的反应。

山谷赛道当中，一侧山体，一侧悬崖。

但眼前道路却逐渐趋于平稳，又转弯之后，前方的公路变成直线。

余浮逐渐看清，前面有个穿山的隧道，看着黑洞洞的隧道口越来越近，他眯起了眼睛。

身在悬崖边即便危险，还可能有落石敲在身上的情况出现，但此刻即将进入相对密闭的空间当中，两人还是同时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小心点。”丁灿提醒着，没听见余浮的声音。

在想应该是在高速车速下，自己的声音也传不到前面的人耳中。

她轻拍了余浮几下肩膀，提醒他注意，余浮稍微动了动背，表示知道。

骤然进入隧道，耳压变化，周围那些焦躁的风声丁灿几乎有一个瞬间都听不见，只转化为耳道当中的尖锐翁鸣。

隧道看起来像是年久失修，或者废弃过的。

进入之后，里面几乎漆黑，称得上光源的，只在每隔了近百米的地方，才有盏蒙着层厚厚的灰尘，异常昏暗的路灯。

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墙上不少角落当中堆叠着蜘蛛网，地上还有好些塑料瓶子和袋子这样不起眼的垃圾在。

机车在隧道当中马达的轰鸣声尤其大，索性本身的车头灯更亮，让他们不至担心在黑暗中有撞上隧道内壁的风险。

丁灿抬头往前看，仍旧是一片黑暗，见不到出口。

不知是前面有转弯处，还是隧道真的过长，以至于还来不及看到出口的光亮。

又行进了有约十分钟的时间，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两人心中疑云更盛，加上久长的安全，反倒让他们心神更加高度紧绷，系统不可能有这种好心。

丁灿举得手有些发酸，就收回来想要换成另外一只手臂。

她发现呼吸的气息都变得湿热，在高速行驶当中，不觉得冷都已经是很好了，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抬起头，丁灿见到余浮耳侧甚至都有汗珠流下来。

是隧道里的温度正在不断攀升当中。

余浮同样发觉，攥着车把的手握得更紧，但他们心中的疑虑没有太久就被解开。

目光所致，墙体上出现些龟裂的纹路，而这些纹路的缝隙当中，似乎闪着红光。

从行驶的摩托车上看，那些红光就变成在移动的许多红色线条，让人想到暗夜当中闪烁着的霓虹灯。

余浮目光越发锐利，紧绷的神经时刻没有松懈下来。

不只是他，身后还有个把生命交给自己的人在。

越往前，温度就越逼近人类能承受的极限，丁灿见到头盔表层都出现了雾状物，并不是起雾，而是头盔的材质已经逼近熔点，快要化开。

也不必再担心周围因为黑暗而视物不清，两侧墙壁出现更多的红光，已经把公路照得很亮。

地面同样出现裂痕，造成路况颠簸，她都担心轮胎会先一步罢工。

车把传来振动，几乎要握不住，余浮知道这不只来自于路况，更接近的情况，应该是整个隧道都在震。

只怕马上就支撑不住，他们就会被兜头的岩浆浇筑而下，化成两捧灰。

他抬起右手，只留一只手还掌握着车子行驶的方向。

而右手则是收回，覆在丁灿抓在他腰间的手上，一道亮眼的白光自他手背闪起。

车子猛地加速往前，快到连周围的景色都看不清楚了。

地面传来更多的震颤，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是山体坍塌的声音，热浪从身后席卷而来。

什么都见不到，唯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身前的人，丁灿低下头，下巴都搭在他肩膀上，直到刺目的光亮出现，才意识到他们已经离开了隧道。

车速重新回归正常的水平，丁灿扭过头，见到后面原本的隧道已经被滚滚黑烟所掩盖。

她见到自己的赛车服表面的胶皮已经向外翻起，有些地方都被烤得化掉，露出底下的小片皮肤来。

灼烧感这才后知后觉地出现，或许是有岩浆递到后背上她看不见的地方。

没闻见烤肉的味道，那伤势就应该还好。

远远地望见终点处的黑白格标志，冲过重点线时，两人齐齐松了口气，重新回到游乐场当中。

但中途为了躲避危机，好些金币没有被拿到，所以在计算积分的时候，结果没能进入到前十名的分数，也就没有了所谓的奖励。

唯一幸运的是，他们保住了性命。

一局结束，余浮先从车上跳下来，上前查看丁灿的伤势。

“你的手还好吗？”

倒是没再觉得疼了，丁灿拉开袖口，设备上的蓝光洒在她手臂上，几乎泛着莹光。

很干净，之前的擦伤一点都见不着，看来只是在游戏构筑的世界当中才有所保留。

“没事，我们再去看看别的机器吧。”

“成功了！”

两人听到有人欢呼的声音，侧目望去。

旁边也是一处抓夹机，不过并不是石燕刚才试过的那台，游乐场当中有着许多不同玩法的抓取机器，更是遍布每个角落。

里面放的不是毛绒娃娃，而是规格更小。

机器内部的长宽不过就只有个五十公分，里面放着的是水晶制品的钥匙扣，有着许多不同的颜色，看上去晶莹剔透的。

而在他面前，有一枚金色水晶正被夹子牢牢抓在其中，稳稳回到出口的位置，而后发出清脆的声响落下去。

男人脸上泛着喜色，稍微弯下腰，伸出手去把钥匙扣拿出来。

他觉得这水晶里存在黄色碎片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在手上端详了一会儿，好像没发现里面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有点遗憾，但想到可能也没这么容易，他又重拾信心，正准备要再抓的时候，面前的娃娃机晃动了一下。

里面的水晶都跟着发出哗啦的声音。

下一秒，刚才已经落定的抓夹，突然冲破抓夹机本身的玻璃，尖爪朝外，直朝那个学员的脑袋而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所以男人并没能反应过来，躲闪不及。

他整张脸被三只爪子抓住后迅速固定，用手扒拉了几下，脸上抓住不少红痕来，也没能把抓夹掰开半分。

与此同时，他肉眼可见地，身形迅速缩小，变成了跟那只抓出来的水晶大小相同的模样。

机械臂重新收回，将他扔进那堆钥匙扣当中，掉落满地的碎片又重新飘起来，欢快的音乐复又响起，恢复了设备本来的面貌。

只有那枚先前被抓出来的钥匙扣，静静躺在地面之上。

“难道是里面钥匙扣的数量要守恒吗？”丁灿难免有这样的猜测。

因为一只钥匙扣被那人抓了出来，导致里面数量改变，所以娃娃机自动作出反应，要将这个学员来作为补全原先数量的代替。

本来她还在想刚才石燕的娃娃没有抓到，有点遗憾，现在却是庆幸。

被抓进去当做替代的学员，也不知道会在其中遭遇什么，还有没有能够回到现实的机会。

这几乎让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去尝试那些游戏设备，他们就永远没有能够获得黄色碎片的机会。

但如果真的去启动游戏了，会面临的又是完全不可预知的风险。

选或者不选，看起来都是错的。

但从另外的角度来看，都不是最优选，也就意味着，都可以去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