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爆炸点离他很近。

耳鸣，头晕，眼前只余一片白色。

小丑被爆炸的气流一瞬间抛飞，像破布娃娃似的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身后的地板在剧烈的震动中坍塌，他坠入热浪与浓烟之中。

他什么也没能抓住。

但在坠落的一瞬间，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猛的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只手肌肉紧绷，用力到发颤。

他在高空中摇晃着，而那只手的主人正紧紧的抓住他。

小丑眨了眨眼睛，滚滚浓烟熏得他眼睛干涩发酸，脑袋还没从爆炸的轰鸣中恢复过来，他往上看去——

在火焰的照射下，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没有熟悉的头盔，也没有白色护目镜。

救他的人是布鲁斯韦恩。

小丑的表情写满了茫然，他的大脑像是被岩浆灌入，一瞬间沸腾起来，但又很快冷凝，变得死寂一片，他张着嘴，呆呆的望着布鲁斯。

布鲁斯喘着气，他一只手牢牢抓住支撑物，另一只手则用力的攥着小丑的手腕。

他额头冒汗，心脏狂跳。

一些零碎的回忆从脑海深处翻涌出来。

——ACE化工厂，晃动的金属平台，难闻的化学试剂的味道，以及那个巨大的装满化学物质的桶。

那时，他也曾像现在这样伸出手。

但他们的手掌在空中错开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坠进惨绿的化学液体中，身体被其吞没。

他一度对这件事无法释怀，把小丑的诞生视作自己的错——

而现在，他终于抓住了这只手。

回忆和现实交叠，心中涌现出浓浓的庆幸。

布鲁斯手臂用力，一点点把小丑从断裂的平台处拽上来。

但小丑丝毫没有关注他的表现，那双眼睛正注视着另一个人。

不远处，一道身影正站在塌陷边缘，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那熟悉的头盔，脑袋上有两个尖耳朵，灼热的气流让披风翻涌滚动，此刻，他正俯视着这里的一切。

那是蝙蝠侠。

——他没有来救我。

——他想要我掉下去。

这样的念头如同一把铜锤砸在小丑的脑袋上。

报道里说的是真的，他想，蝙蝠侠真的越过那条线了……他不在乎我了。

一时间，各种混乱的思绪涌动着，挤占着他的脑海，以至于当布鲁斯将小丑拽上来时，眼神依旧停留在那个方向。

小丑跪坐在地上，手腕被布鲁斯牢牢抓着，但他却毫无反应，只是怔怔的盯着那道黑色身影——看着他和剩下的几个暴徒搏斗，看见他灵活的闪躲，轻松的放倒一个个敌人。

蝙蝠侠身后的披风在火光的映照下旋转着，上下浮动着，配合着他利落的动作，简直就像在火光中跳舞。

在解决最后一个敌人后，他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小丑盯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忽然开口道：

“蝙蝠，”

他的喉咙干涩，胸口发紧，被烟雾撕扯过的嗓子变得沙哑粗粝。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了？”

这是布鲁斯第一次听到这个疯子嘴里出现这样脆弱，受伤的语气。

空气陷入安静，只能听见火焰燃烧的声响。

“……你厌倦……我了？”

小丑忽然笑起来，肩膀抖动着，伤口在开花。裂开的嘴角牵动着脸部肌肉，让那张脸变得更加扭曲——

“哈哈…哈…哈哈…多有趣…蝙蝠……”

他笑得弯下腰，双眼泛红，一些奇怪的东西正从眼眶深处往外溢——也许是情绪，又或是别的什么。

“经典桥段……太棒了……蝙蝠……”

布鲁斯抿起嘴，他看向“蝙蝠侠”——他猜测那里面应该是迪克，用眼神暗示他赶紧说点什么，至少先阻止小丑再这样疯狂的笑下去。

好在迪克成功接收到了他的信号。

于是，沉默已久的“蝙蝠侠”终于舍得开口了。

他没有回答小丑的疑问，也可能是根本不懂小丑到底在说什么，他用那低沉可怖的声线宣告道：

“我已经通知了GCPD，你马上就会被送回到阿卡姆。”

“蝙蝠侠”接过压制小丑的职责，把他摁在地上，从战术腰带里拿出一个手铐，扣住他的双手，又用束缚带将他捆好。

小丑边喘气边笑，身体在颤抖着，眼神复杂难懂。

他挣扎着想摆脱控制，但刚才的爆炸为他留下了不轻的伤势，这也导致他的反抗并没能起到什么效果。

笑声逐渐停歇。

“你背叛了我…”

小丑喃喃道，眼神恍惚。

布鲁斯不适的移开了视线，不知道怎么的，他并不想看到那张滑稽可憎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你应该现在就杀了我……如果你不这么做……”小丑吸了口气，气喘吁吁的说，“我会给你带来你无法想象的痛苦。”

“蝙蝠侠”的回应是往他头上招呼了一拳。

小丑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终于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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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分钟后

两名警察押着小丑，把他塞进警车后座，那里有一些特殊的束缚装置——专门用来对付像他这样的超级罪犯。

车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合上。

外面繁杂的声音瞬间变得模糊遥远。

小丑低着头，绿色的额发遮住了眼睛。

他缓慢的吐出一口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今天是个很奇妙的日子，他想，一切都变了，蝙蝠侠证明了他不再是一个英雄……

或许……他们再也不会有下一个纪念日了。

小丑的嘴角耷拉下来。

手腕被勒的很难受，腕骨处的皮肤和金属摩擦着，带来疼痛和痒意。

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试图找个不那么难受的姿势。

就在这时，他忽然瞥见了一抹浅淡的红色。

他低头看去——

手臂上，大约是腕骨上方十多厘米的位置，粘着一小块斑驳的颜色。

那是道口红印，边缘还粘着点粉状的白点，此刻，这些痕迹正被汗水和尘埃晕染的模糊不清。

小丑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一抹印痕出神。

半晌，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表情惊喜极了——笑容重新攀上他的嘴角。

“布鲁斯·韦恩。”

他念叨着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