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而姜越听见了这一声吆喝,还反应了一瞬,待对上景贺的眼神,他双目一紧,面上血色陡失:“廷杖?他们说的是裴钧?!”
景贺原是还有话说,可见到他这形容,连牙关都有些打颤:“王、王爷,方侍郎说——”
姜越不等他说完,一掌推开他,转身就朝午门疾行。
“王爷不能去!”
景贺慌慌干叫一声,飞快追上姜越,踏足探臂,一把就捉住了姜越的胳膊。
姜越脸色如冰,反手举剑就在他手腕一拍,景贺手臂霎时发麻,只得松开,而姜越的衣袖从他手中抽走,待他再度抬眼来看,姜越的身影已混入了涌向午门的人潮。
“闪开,都闪开!”景贺一双健臂拨开身前行人,脚步急急紧追不舍,眼见姜越身材修长,一路矫健地穿梭在人群中,他连忙几个飞步上前,从后将姜越整个抱住,“王爷!裴大人甘受此罪,都是为了给王爷换来兵权!是为了让王爷去南地平乱、回北地安兵!王爷不能冲动!千万不能冲动啊!”
姜越急得说不出话来,也不与他多言,只双臂向外一振,将右手探到他左肩,扣住他胳膊便向下一拉!
这一记过肩摔是猛施巧力,将景贺从他肩头拽向半空,重重摔在了青石板路上。景贺后背落地,登时闷哼出声,却见姜越半分不停,已匆匆跨过他的身体,继续朝着午门跑去。
时间将至正午,日头愈发毒辣。
姜越袖中的符节沉甸甸的,却比不上他半分心重。
越近午门,涌来看热闹的百姓就越多,他们不敢太靠近午门口的戍卫,便都层层叠叠地堆在午门外十来尺的地方,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要瞧门里是瞧不清,站在前头的怕死要退,此时也退不开了。
景贺一路跟在姜越身后到了这里,又再困住他三五次,却总碍于不敢伤着姜越,怎么也没能把姜越拖走,而这时前方的百姓好似人墙一般阻断了姜越的去路,这叫他终于松了口气,一边拉着姜越的臂弯往回,一边再劝:
“王爷,回去吧!求您了!眼下这兵权岂是好拿的?您可得想想裴大人的苦心!您也想想南北的战事,想想您还有大业待成!今日这廷杖,您可不能去拦着啊!裴大人家里已请来了最好的大夫待命,那廷杖轻重自有闫尚书和方侍郎去活络,王爷您说什么也不能去趟这摊浑水,可得惜着这兵权哪!求您了,王爷!”
“你给我放开!”姜越的双眼紧盯着午门里,发力从景贺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小臂,又挡开左右百姓,紧绷着身体拼命往前挤,耳边尽是嘈杂,周身尽是推搡。自与裴钧分别后,他的心鼓便一刻也没有弱过,眼下已直似雷霆一般在他腔中巨震。
而就在此刻,他看到那午门的门洞中,一个红色的影子忽然晃动。
姜越眸色一摇,登时大叫:“裴钧!”
人声鼎沸,他的声音即刻就被热火朝天的议论吞没。
景贺红着眼眶,一把勒住了他胸口,猛地把他带退了好几步。姜越扣住他手腕,一个肘刀就捅在他肋下,劈得景贺几欲干呕,却不敢再耽搁,只道一声“得罪了”,便干脆使了蛮力,把姜越整个人架起来就向后拖去。
“放手!我叫你放手!”
姜越一拳接一拳,坚石般捶在景贺小臂上。景贺吃痛,却像是在战场上抱着帅旗一般,根本不敢松手,口中只不断说道:“王爷!不能去!不然裴大人这顿板子,岂不是白挨了么?!”
“谁让他挨板子了?谁准他挨板子了!”姜越厉起眉目,勾腿向后,在景贺后跟一绊,顿时将他扫倒在地上,而他自己也被景贺的拉扯带倒,二人狼狈地摔在了人潮中。
这两个大男人的打斗终于叫左右的百姓吃惊退散,面面相觑,他们又眼见姜越穿着华贵的朝服,腰间别了剑,就更是惊疑不定、不敢靠近。
姜越趁机爬起来,推开他们就足下生风地奔向午门,奔向门洞中那道红色的人影,衬着腔中雷击一般的心鼓,再度提声高呼:“裴钧!你给我出来!!”
他发颤的叫喊再次淹没在人潮里,可不知怎地,那门中之人竟背心一震。
下一刻,那人居然真的在长长门洞的另一侧回过了头来,只一眼,便看见了他。
这一眼直如万年。
就在姜越再度被景贺死死架住的瞬间,他看见那个红色的人影在午门之中高高地抬起了手来,可手背却是朝外的。
只沉默地冲他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