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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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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点!”

士兵踢了一脚抱头颤抖着的镇民。

“说!你们镇上最好的医生在哪?”

“我说…我说。”恐惧的村民哆哆嗦嗦的回应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帮瘟神。

“队长,都问到了。住在山上,是个姓叶的,还带着个小徒弟。”

“嗯,出发。”言简意赅,没再分多余的眼神。一行人匆匆离开了,留下一屋惶恐的镇民久久不敢抬头。

竹屋的门被踹开,李慕沐猛然惊醒。

“不,不会是师父。”李慕沐冷静地想着,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在身后响起。

“起来。”

猛然被拽起来,胳膊被扯的生疼。

“队长,是个孩子。”

“你师父呢?”前后打量了竹屋一圈,确认没有第二个人后,队长看向李慕沐。

没说话,李慕沐作出一副还未清醒的模样。

“算了,先带走吧。晚了不好交差。”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李慕沐悄悄往袖袋里塞了一包东西。

“进去。”

李慕沐被绑着推进许燕舟的营帐。

“将军,医生找来了。”

“年纪这么小?”许燕舟沙哑着嗓子,颓然靠在一张奢华的椅子上。只淡然地撇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李慕沐便偏开了头。

“那个姓叶的医师,我们没找到。”

李慕沐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并非纯粹的暴戾,更像被巨大的痛苦和某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心事压垮了脊梁。

许燕舟烦躁地挥开试图为他擦拭冷汗的亲兵,眼神疲惫而地扫过帐中众将领。

一个圆滑的将领适时站了出来:“将军息怒。这孩子毕竟是那医师的徒弟,难道她会放任不管吗?”他话锋一转,目光阴冷地钉在我身上,“以她为质,不怕那医师不来。”

“质”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李慕沐的心脏。脑海中瞬间浮现师父的身影——那清隽柔和,带着一身淡淡的草药香的师父。总是蹙着眉,专注地研磨药粉,或是深夜在油灯下翻阅医书的师父。

袖中那东西隐隐扎着李慕沐的心。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样做。

可…

可我怎能……怎能让她因我踏入这虎狼之地,让她那沾满救死扶伤药香的手,因我而染上被迫的污点?

有许多许多的话,还未能对师父讲出口。

有许多许多的话,至死都不能对师父讲出口。

其实没那么害怕死亡,只是怕她难过。

其实无论如何也要死,只是遗憾不能和她一起。

李慕沐出神的想着,昨日做了许多梦,梦里,有她们紧紧交握的手。

在梦里已经在一起了,也不算遗憾。

这样想着,似乎便没有什么阻碍了。

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股平稳的,不容忽视的力直冲头李慕沐的顶,压过了恐惧。

鼻间传来叶清身上的香气——是幻觉,可又不是幻觉。

李慕沐猛地抬头,直视起那双虚伪的眼睛:“呸!做你的梦,你们这帮杂种!”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颤抖,却异常清晰,“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更不会让我师父来救你!你这个懦弱的东西,你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放肆!”许燕舟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他喘着粗气抓起手边一个粗糙的陶罐狠狠砸在地上,“按住她!”

暴怒地低吼,额角青筋暴起,那痛苦中夹杂的狂躁令人心悸。

心跳如擂鼓般。李慕沐轻轻捏了捏袖袋深处那包用油纸裹着的“五毒散”——那是敌军冲进竹屋胁迫李慕沐时,她趁乱塞进袖袋的。

此刻,袖袋里的油纸包像一块烙铁,灼烧着李慕沐的皮肤。

师父……不能来。绝不能。

趁着士兵因将军的暴怒而略有松懈,李慕沐猛地一挣,用尽全身力气甩脱了一侧的钳制!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聚焦之前,李慕沐的手已似闪电般探入袖中,捏破了那薄薄的油纸包,将里面灰白色的粉末尽数倒入口中。

苦涩、辛辣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直冲喉咙。

来不及吞咽,那些粉末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迅速融化、渗透。

“你干什么?!”身后的士兵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扑上来想扼住李慕沐的喉咙。

但太迟了。

“左右不过是要死,比起被你们杀死,我这样也算是死的光荣。你们永远别想威胁我师父。”李慕沐喘着粗气,一字一句说出来——叶清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回到竹屋,叶清看着散落一地的药材和凌乱的床铺便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紧赶慢赶的,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看到叶清那刻,一股奇异的暖流带着令人心安的麻木感,迅速从李慕沐的喉咙向四肢蔓延开。

那股支撑着李慕沐的倔强力气瞬间被抽空,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没有疼痛,只有一种急速下沉的冰冷和沉重的倦意。视野开始模糊、旋转。

她知道,师父不会让她摔在地上。

叶清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骇欲绝的恐慌。

“慕沐——!”

叶清像一道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扑到李慕沐身边。重重跪倒在地,冰冷的泥水浸透了她的衣裤也浑然不觉。她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带着风雪赋予的、微凉的触感,死死捧住李慕沐的脸。

“是你?”许燕舟有些惊讶的看着冲进来的叶清。可叶清并作未理会,她的眼里已不容其它。

“慕沐!看着师父!” 她的声音突然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从未有过的哭腔。

那双曾无数次精准施针、妙手回春的手,此刻却只能徒劳地感受着徒弟生命飞速流逝的温度。

看到李慕沐嘴角残留的、来不及吞咽的灰色粉末痕迹,叶清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眼中的绝望如同深渊般吞噬了一切光亮。

“为什么……慕沐……为什么……” 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砸在李慕沐的脸上,和她身上带来的冰冷雪花形成刺痛的对比。

“为什么不再等等师父…”

叶清试图去探李慕沐的脉搏,手指却抖得根本按不准位置。

“师父…不要哭…慕沐只是早一些…离开。”李慕沐想要抬手摸摸叶清的脸,但有些无力。

叶清拉过李慕沐的手贴到脸上,泪水沾湿了她的手。

“师父…慕沐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师父讲。”

“师父…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不是作为徒弟…你…你知道吗?。”

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越来越小。叶清已经泣不成声,只是不住的点着头。

“能做师父的徒弟…是慕沐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师父…叶清…但是下辈子,我们不要做师徒…”

“好。慕沐,下辈子我们不做师徒。”哽咽着,叶清感受到李慕沐的手慢慢滑落。“可不管是哪一辈子,师父都会在的,慕沐不怕。”

“好…师父,你要好好活着,不要为慕沐伤心…”

李慕沐努力睁开眼想看清叶清,想记住此刻她为自己流泪的模样,想告诉她……别难过……可是视线已经彻底模糊,只有一片温暖的、令人安心的黑暗席卷而来。

一切的一切都迅速远去、消散。

李慕沐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只有师父掌心那点微凉的触感,和她身上令人眷恋的、淡淡的草药气息。

营帐内烛火一跳一跳的,烛泪溢出铜盏,滴在木桌上,哪怕擦去,也会留下一处焦痕。怀抱中的体温不断下降,叶清闭上眼,深刻的体会着李慕沐生命的燃尽。

许久许久,在那张沾满泪水和雪水的脸上,绝望和悲恸已化为一种焚尽一切的冰冷灰烬。她死死盯住那高高在上的将军,眼神里没有仇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叶清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却清晰地穿透了帐内所有的嘈杂。

“你真不配让她等了这么多年。”

颓然低下头,许燕舟没做任何反驳,只是摸了摸腰间的烟枪——那是他们拥抱的时候,柳瑛悄悄塞进去的,十八年了,可铜管依旧亮的发光。

她一定常常擦拭吧。

挥了挥手屏退左右,许燕舟终于缓缓开口:“我本来,是想带她走。”

“朝廷无能,我险些就死在那边关…不是战死,呵,是饿死。”悠长的目光飘向远方,许燕舟轻轻摇了摇头,似感慨,似释然。

“我没的选,我投了敌…我那时想,等我做了将军,就把她接来,可谁又会信一个叛徒?”

叶清抿唇听着,目光却没有离开怀抱里的人。

“那狡诈的王觊觎我的才能,却不肯放权。我说话甚至没有一个副将管用…说到底,我只是一个被推着走的人罢了,无家可归,无人可依,我根本没有资格谈爱。”

“只是…这一个个的性子竟都这样烈…我怎会放任他们屠城?”胡须微颤,许燕舟自嘲般苦笑着,“到头来…那边的人不信我…连瑛瑛也不信我。”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叶清冷冷道,“你口口声声身不由己,难道你真的没有选择?她直到最后的最后…还是为你考虑,难道这么多年,她就活的容易吗?”

“你一再权衡利弊,一再考量,柳瑛和前途你选了哪个你清楚,许燕舟,只是你更在乎你自己。”

“许燕舟,你不配。”

那将军低下头,眼中满是苦涩。

他不再试图解释,或许她没说错,或许她只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但,都不重要了。

他们最重要的都没了。

她不再看任何人,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将李慕沐冰冷的、已然失去所有生息的身体抱了起来,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之物。

踉跄着站起身,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却又异常坚定地,走向帐外那片呼啸的风雪与无边的黑暗。

每一步,都像踏在碎裂的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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