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柯弋想听的话，边月白打着哈哈把这件事揭过去了。柯弋懒散地靠着沙发，手里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不咸不淡地回应她东拉西扯的话题。

聊天时偷偷看了两眼柯弋的神色，似乎也没有对她这样的做法而不悦，边月白在心里松了口气。

电视又被她调回综艺频道。

开头都没看完，就被柯弋摁了暂停。

边月白不解地看他。

未等发问，柯弋的声音响起来了，“邵杜问我们晚上有时间没，说有要事跟我们宣布。你看下手机，是不是符瑾也给你发消息了。”

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边月白缓缓起身将草莓赶到柯弋身上，腾出手去拿手机。打开一看果然显示几分钟前符瑾给她发了十几条消息。

正扫着消息内容，柯弋问她：“要去吗？”

朋友脱单这种事情必定是要去的，边月白毫不犹豫地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边扎头发，边丢下个“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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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约定好的静吧。

一落座，对面的两人情绪高涨，表情生动地张开手，齐声说道：“如你们所见，我们在一起啦！”

边月白理裙子的动作一顿，不由得被他们的情绪感染，眉眼一弯，“恭喜恭喜。”

柯弋跟着她的话道了声恭喜，聊了两句之后就觉得干巴巴的没什么意思。接着去了趟吧台拿来酒水单，柯弋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位置被人坐了。

他无奈地跟邵杜对视了一眼，转而向对面走去。

邵杜拿起杯子碰了碰他面前的，“太好了这下子我们两对情侣能甩掉那几个单身狗一起玩了。”

柯弋将面前的杯子推到符瑾面前，自己挑了颗花生米丢嘴里，嫌弃地瞧着他，“谁要跟你玩，我们自己玩不好吗？”

邵杜一噎，骂他没良心。

那头一个跟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另一个跟个大爷似的左耳进右耳出，两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但居然同频聊了好久。

这头不一样，符瑾用手掌挡住嘴巴低声问她：“这事儿你前两天就知道了，所以我直接跟你说了，这局是柯弋组的。我俩一开始收到消息还以为你俩有矛盾呢，你怎么了啊？”

那一刻，话都在嘴边了，她脑子里控制不住在想。就算符瑾听了，也不会分担掉她的烦恼，反而还多一个人忧心。

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平白将这气氛打破。

这回得让柯弋失望了，边月白发现即使对着朋友她也无法毫无负担地说出口。

边月白接过服务员递来的低度数鸡尾酒抿了两口，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实习要结束了有点焦虑，在考虑之后该怎么办。”

“哦哦，那你要继续考研吗？要是不打算考了要不然来我叔叔这？”符瑾已经开始美美畅想了都，“你看我们律所离你家还近，这样我俩又可以经常一起玩了。”

“听着很美好，但是算啦。”边月白眼底笑意更甚，还是婉拒。

在那边喝边聊天坐了快两小时，大家酒意上来，除了符瑾，其他三人神志都还算清明。边月白知道自己喝多什么德行，就喝了一杯，晃了晃脑袋觉得还成。

邵杜典型的一喝酒就上脸，也甭管醉不醉，此时看上去跟喝高了一样。但他去上厕所回来走路也不打飘，稳稳当当坐回位子上。

他瞥了眼端着玻璃杯姿态散漫的柯弋，神秘兮兮拉着边月白说是要跟她说个秘密。

边月白特意结束跟符瑾手机里的联机小游戏，给足他面子，点头示意，“你说。”

邵杜正要越过桌面凑到她耳边，就被柯弋抬手拦了下来。

看着他防贼的样子，邵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本想着给他留点面子，邵杜索性坐回软皮沙发，脚一架，得意洋洋地指着柯弋说：“就这货，你别看他挺人模狗样的。图书馆你后面那位置还是托我找人聊下来的。”

见边月白面上毫无波动，邵杜还就不信了，继续摊牌加码，“你后来换了个自习室，他是故意去堵你的。不要听他说什么偶然碰上，都是假的！”

话毕，没有想象中的场景出现。邵杜满脸疑惑地视线梭巡一圈，最后定在柯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总觉得他一定背地做了什么。

半晌后，边月白发觉了他的不满情绪，解释了下，“我知道，他刚刚下车前都跟我交代了。”

邵杜：“......”

这狗东西，给我王炸拆了。

边月白看着柯弋这会儿游刃有余的样子，心情有些微妙，总感觉也被他摆了一道。不然这时候由别人说出来得有多好玩，说实话她还挺想看他吃瘪是什么样的。

在大家还能直线走出酒馆前，柯弋及时喊停。

四人从酒馆大门走出，燥热夜风一吹，非但没让人清醒两分，反倒是将酒劲彻底吹了起来。

符瑾一沾酒就醉，嚷嚷着让邵杜背她回去。邵杜也听话，即使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也直接蹲了下来，也因此落后了边月白和柯弋一大段距离。

等边月白反应过来两人朋友没跟上，他们都已经走到步行街垭口，再往前就是马路。

没等转回身去看，一阵风席卷而过。

邵杜背着符瑾跑出去好几米远才高声通知他们：“比赛开始！第二个路口见！”

边月白看着他们狂奔而去的背影，咕哝了句，“.......幼不幼稚啊。”

“这个时候不幼稚，等七老八十吗？”柯弋低笑着，也在她身前蹲下，“上来，我绝对比他跑得快。”

夜晚的步行街热闹非凡，街边有人高歌，也有人嬉笑打闹。他就这么安安静静蹲在那等她，背挺得笔直，带着少年人才有的固执和意气风发。

边月白迟疑片刻，还是跳上了他宽厚的背。裙摆被他小心地一把收紧，动作自然又利落。

下一秒，柯弋背着她冲进夜色中。

树上的蝉鸣，喧闹的人声，统统被鼓动的心跳声掩盖。夏日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掠过她的额头，拂散了贴在皮肤上的碎发，也吹干了微湿的汗意。

酒意在此刻彻底上涌，边月白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好一阵过后，眼前的景象才稳定下来。

原来是他们在等红绿灯。

柯弋侧过来看她，笑颜清朗，眼睛里像是落入了星星，亮晶晶的。城市绚烂的光影打在脸上，让人一瞬恍惚得像是闯入了谁的梦境，格外不真切。

红灯开始倒数。

柯弋转回头，掂了掂背上的人，唇角一勾，语气轻快，“抱紧了，马上就追上了。”

绿灯亮起。

边月白圈着他的脖颈，下意识收紧手臂。

迈出步子的同时潮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借由着路边一群有志青年直抒胸臆的叫唤声，她也喊出声来：“快点啊！他们快到了！”

柯弋一怔，继而笑了，背着她肆意奔跑在夜晚的街道上，勾勒出生活的轮廓一角。

最终，符瑾和邵杜凭借着先声夺人的优势率先到达。

结束了这场四个成年人之间的幼稚游戏。

柯弋扶着路灯杆，微喘，低头就能看见边月白瘪着嘴一声不吭的样子，显然是有点生气。也知道她是醉了，平时断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就对他使小性子。

垂落的手指蜷起又松开，柯弋又觉得她这样子实在有点可爱，抬手用指节刮了下她鼻子，半带轻笑道：“没良心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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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柯弋一直能感觉到边月白的哀怨眼神似有若无的。主动去牵她手，还被她无情甩开。

柯弋看着她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站定在某个路口，想跟她讲道理。一看她醉得找不找北，自说自话的要转弯，往另一个方向走。

跟醉鬼讲什么道理呢，柯弋将人揽回来，好声好气哄着：“刚刚是我不对，下次一定能赢。”

边月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走了没两步，边月白盯着牵着她那双修长有力的手，舔了舔唇，非要找他不痛快似的。

“你知道你做饭不好吃吗？”

给柯弋说愧疚了都，脚步顿住，思忖两秒，决定顺着醉鬼的话说下去，“是我学艺不精。”

很诚恳的回答，再无他话。

不知道是不是真那么难吃，走到小区门口，边月白抱着公共垃圾桶吐了个干净。柯弋没想到她一杯酒就能成这样，都怀疑是不是调酒师学艺不精了。

又担心她晚上出事，今晚决定留下来照顾她。

将人送进浴室后，柯弋站在门口，隔几分钟就敲一下门，喊她的名字，声音不紧不慢。给边月白叫得脾气上来，回应的语气一声比一声重。

花洒出水温度刚刚好，打在身上让人微微发晕的头脑渐渐放松。边月白靠在瓷砖墙上，呼吸变得缓慢，不知不觉闭上眼。

下一秒，门外又响起柯弋不咸不淡的一声：“边月白？”

声音不大，却像平地一声雷猛地炸开，几乎贴着耳膜钻进来。边月白陡然睁开眼，瞬间意识回笼，吓得酒意散去一大半，背后都有些发凉。

这下再也不抱怨柯弋这种不厌其烦的做法了，边月白取下莲蓬头草草冲洗掉泡沫后就逃了出来。

浴室出来之后还有些发怔，直到柯弋拿着衣物路过她时，提醒她记得把桌上刚榨得番茄汁喝了，边月白才觉着人有些无力，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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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门再次打开，水汽跑进凉爽的空调间。

本该乖乖躺在床上的人，此刻正背着他蹲在紧闭的阳台门前。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看着这背影有些莫名的落寞。

“怎么还不睡？”柯弋大步向她走去，边扯下肩膀上的毛巾，又擦了遍头发，随手被他丢在茶几上。

话音落下，隔了好几秒，边月白才慢吞吞转头，眼角微微泛红。再一看，脸颊皮肤是干的，柯弋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没哭。

接着脚步加快向她走去。

边月白知道自己喝了酒会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但不知道酒精还能放大人的情绪。蹲在那跟草莓玩了会儿，它玩到一半就跑了，留她一个人蹲在那。

又没人跟她讲话，人一静下来就开始想东想西。脑子里克制不住地想起下午的事，像是装了台放映机似的，一帧一帧尤为清晰。

身体像是个容器，慢慢被消极情绪填满。

这时候，柯弋一句简单的关心话就帮她开了闸，瞬间倾泻而出。

脚步声越来越响，她转回去，木然地盯着地面好久后，张了张唇瓣，微弱声音泄出。

“喵。”

“......”柯弋视线一晃，下意识觉得是自己听错，没做反应。

而后看见眼前缩成一团的姑娘，忽地回头，冲着他又重复了两声，凶巴巴的，脸却红扑扑的。眼里含着泪花，要是不好好哄一哄就要掉小珍珠的样子。

柯弋表情凝固一瞬，不过即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一下子心软得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哪有这么个撒娇法的。

他低笑出声，氤氲水汽也盖不住眼底的宠溺和温柔。走近后，他轻轻将人抱住，没亲两口，给人眼泪都亲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怎么能流这么多眼泪啊。”

柯弋无奈又无措，身子一偏，从茶几上捞过纸巾，抽了两张摁在她脸颊上。然后发现手松开之后，竟然跟她脸颊粘在了一起。

看了会儿，他没忍住，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

“这样好像面条泪啊。”

“......”

边月白情绪瞬间收起，扯下脸上的纸巾，狠狠擦了两把。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深刻教会他一件事——有的人只是喝多了，但不是喝傻了。